2016年夏日的一天,在無錫市的一個普通農村,午後的風景非常愜意。微涼晚風吹拂著,蟋蟀的叫聲和田地的蛙鳴讓村莊的寂靜平添了些許野趣。
錢建明老人正端坐在家裡,收聽著廣播裡的新聞。女兒結束了繁忙的勞作回到家裡,問候了父親後,隨即就去做飯和哄孩子。
錢建明聽完了新聞,正要將廣播調成戲曲頻道,這時女兒在屋子後面喊道:“爸,這個盒子裝的是什麼?”
錢建明已經失明,緊閉的雙眼和眉頭皺了一下,似乎觸動了某個隱藏了多年的時空,蒼老的面頰轉向女兒。
此時,他的女兒端著一個盒子走了過來,再次問了父親這個盒子裝的什麼?
錢建明用手摸了摸這個盒子。
他似乎有話要說,卻又欲說還休。
盒子裝的是日軍司令部大印,是當年他從瓦魯班戰場上繳獲的。
那是一段崢嶸歲月,也是一個輝煌而激動人心的過往。
錢建明看女兒很感興趣,於是讓她搬個凳子坐下,娓娓道來自己這段傳奇故事。
一、民族危亡時期的熱血青年
錢建明出生於1922年。他名字的寓意是,為祖國建設和民族復興貢獻力量。
他自小學習成績就很好,並且擅長運動,對機械和工程學很感興趣。
到了十八歲時,他的父母讓錢建民去學機械。
在祖國內憂外困的年代,學習科學和工程是很多熱血青年的報國志向。錢建民正是抱著這樣的信念,開始了自己的專業之路。
但是,世界局勢變幻莫測,很快抗日戰爭便打響了。錢建民在學校中再也無法安心學習,於是毅然決然地選擇了參軍。
在部隊裡,一個士兵如果擅長機械和工程,會被領導非常重視。錢建民因此被選拔進入陸軍機械部隊,學習機械和工程。
錢建民自己也希望學有所成,好能夠在戰場上立功保衛祖國。
戰爭局勢變化很快,日本鬼子在戰爭的初期相當具有優勢,很快佔領了很多地區。
同時,東南亞地區的戰爭局勢也逐漸被日軍佔了上風。
馬來西亞、菲律賓、緬甸、越南的英軍、法軍和日本的戰爭進行的非常激烈。
英軍在緬甸和日軍的戰鬥非常慘烈,不久後便開始向中國求助。
中國獲悉後,派出了大批遠征軍去緬甸支援英國。
在緬甸戰場上,我國計程車兵英勇奮戰,立下了赫赫戰功,但同時傷亡也不小。
戰爭局勢漸漸地進入拉鋸戰和消耗戰,雙方開始在公路、鐵路、電網等方面,進行破壞和反破壞。
此時,中國軍隊為了公路網不被日本鬼子侵佔,讓中國軍隊和物資能夠順利的運輸到緬甸戰場,加大了軍隊的投入。
錢建民此時已經從機械部隊學成了,被編入緬甸戰場的部隊中。
他在坦克部隊裡和日本鬼子的部隊頻繁遭遇,並打出了非常漂亮的戰績。
日本1942年初在東南亞的侵略愈發猖獗,首先侵佔了馬來西亞,接著又向緬甸和越南進攻。
同年5月,日本侵略者侵佔了緬甸首都仰光。
英國、美國和中國領導人召開了戰略會議,並簽署了《中英滇緬軍事作戰計劃》。
我國計程車兵開始大量進駐緬甸,和日軍展開了艱苦卓絕的戰鬥。
而我們故事的主角,也將在這場戰爭中譜寫屬於自己的傳奇。
二、戰場奇襲日軍
日軍在緬甸戰場數次將英軍擊潰,尤其是日本的第十八師團在和英軍的作戰中,多次表現出強大的作戰能力。
他們曾經以三萬部隊將英軍的八萬軍隊繳械,在當時號稱“叢林作戰之王”。
不過,我國的數萬先頭部隊也在戰鬥中損失慘重。
並且,日軍還佔據了當時滇緬公路在內的幾條重要交通要道。
在這樣的情勢下,我國提出了全面反攻緬甸的戰略,以此來支援英國在緬甸的作戰。
這一計劃,受到美國的支援。為了更好的幫助我國的部隊在對日作戰中獲得勝利,美軍向我國提供了大量的物資和武器的資助。
美國向我國支援了大量的裝甲兵和坦克。我國當時的裝甲兵部隊由三個營組成,由當時最為優秀的指揮官來指揮這隻重要部隊。
錢建民此時,正在這支部隊裡服役。
錢建民當時在這支部隊裡訓練非常刻苦,有著非常優異的訓練成績和理論水平。
因此當時錢建民被多次提升,最終被委任為中尉戰術指揮官,擔任三個班的指揮官職位。
這支部隊的最終訓練課程還沒完全結束,戰場的風雲變幻已經由不得錢建民繼續訓練和學習了。
錢建民多次被調任,從戰車營轉到坦克營,又從坦克營到作戰部隊,經過長時期的磨鍊和實戰。
在此期間,錢建民的指揮能力和作戰能力都得到了很大的提高。
在緬甸的第三年,他已經是非常成熟的戰車指揮官了。
時間來到1944年,戰爭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膠著,錢建民一邊指揮部隊,一邊磨鍊著自己的戰鬥能力。
在一次戰鬥中,錢建民指揮的戰車部隊擊斃了日寇100多人。很多日軍在裝甲車的履帶和炮火中喪生。這次戰鬥打出了我國戰車營的名號和威望。
在幾次重大的戰役後,日軍節節敗退,逐步從緬甸的核心區域轉向更為複雜的山區。
同年9月,日軍從孟關撤退至瓦魯班地區,希望藉由該地區的天塹和易守難攻的特點,消耗我國的物資和人員。
日寇切斷了我軍向南的補給路線,妄圖困死我軍。
但是,我軍的將士同仇敵愾,派出多批軍隊,從瓦魯班兩側像鐵鉗一般向日軍的陣地進攻,最終日軍的戰略完全被打亂。
他們非但沒有對我國軍隊造成戰略威脅,反倒被我軍圍困在瓦魯班進退不得。
隨後,我軍將領認為可以對瓦魯班的日寇發動總攻了,浩浩蕩蕩地我軍向日寇最後的陣地發起了猛攻。
瓦魯班三面環水、易守難攻,日軍各種渡河工具在途中毀壞了很多。但是其囂張氣焰仍舊不減。
日軍在瓦魯班的陣地上修築了大量的永久性防禦工程,妄圖在瓦魯班與我軍形成長期對峙和長期消耗的局勢。
我軍對瓦魯班最後日軍的作戰中,遭遇了日軍的頑抗。幾日下來,損失慘重。
我軍將領和指揮官意識到局勢的困境,暫時停止了強攻,開始討論研究如何打破日軍最後的頑抗。
在經過了多次的討論和詳細的分析之後,我軍最後決定採取戰車和步兵聯合進攻的策略,分別派坦克一營和二營在瓦魯班的正面對日軍發動進攻。
而錢建民所在的坦克三營,駕駛數十輛輕型坦克,要在日軍防禦較為薄弱的西面,對日軍發動奇襲。
在將領的周全部署下,不久我軍的總攻便打響了。
日軍在很早之前就將附近的渡河工具和渡河設施全部炸燬。
他們天真以為我軍的步兵和裝甲車不可能從其他角度進攻日軍的陣地,因此集中兵力和正面的我軍展開了激烈的戰鬥。
但是實際上,在戰鬥打響之前,我軍早已派出偵查部隊對西面的宇河進行了勘測和偵查。
在宇河的上游處,我軍發現一處河水深度不足一米的區域,恰好可以讓三個班的裝甲兵,快速渡河從而發動奇襲。
錢建民所率領了三個坦克連,正是透過這一位置迅速地進入了日軍部隊的心臟。
這一巧妙的戰術,是日軍無論如何也料想不到的。
隨著時間的逐漸流逝,我軍和日寇的戰鬥愈發膠著和白熱化。
時間來到當天正午左右,我軍開始向日軍的陣地發動總攻。
數量眾多的裝甲兵、步兵、飛機開始猛烈的攻擊日軍的陣地,而日軍則憑藉天塹做著最後的抵抗。
在正面戰場的掩護下,錢建民率領著坦克三營十六班、十七班、十八班快速地渡過了宇河,在日軍陣地的西面快速的馳騁。
這隻訓練有素的部隊就像一柄鋼刀,不偏不倚地插入日軍的心臟。
這隻部隊在日軍的陣地中,以橫掃之勢消滅了大量的日軍士兵和防禦工程。
日軍有的葬身於坦克的履帶之下,有的被炮火和機關槍射殺。陣地上屍橫遍野、無比慘烈。
整個戰場局勢,隨即逐步向我軍勝利的方向扭轉。
在坦克部隊的進攻過程中,錢建民部隊偶然間發現一群衣冠楚楚、穿戴整齊的敵人。他們有些拿著手槍,有些握著武士刀,全都穿著長筒靴。
在猛烈的炮火和槍擊中,他們狼狽地逃竄著,臉上滿是驚恐和緊張。
錢建民覺得奇怪,不過很快就明白了怎麼回事:
錢建民的裝甲車部隊誤打誤撞闖進了敵人的指揮部。面前這些衣冠楚楚的軍人,全部都是指揮官。
錢建民沒有任何猶豫,立即命令朝這群日軍開火。
日寇的指揮官在猛烈的炮火中,驚恐地四處逃竄。他們互相推搡,只想著如何逃跑,根本沒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錢建民的部隊幾乎是以碾壓式的優勢,擊潰了日軍的防線。
不久後,因為日軍的指揮所直接被端掉,日寇的軍隊霎時間沒了脾氣。
我軍因此順利拿下了瓦魯班這一戰略意義重大的地區。
同時,這場戰鬥中,我軍還繳械了日軍大批的軍事裝備和物資,甚至還繳獲了兩輛幾乎嶄新的坦克。
錢建民部隊繳械物資時,還發現了日軍指揮部的司令部大印。
這枚大印被錢建民收藏,儲存了很多年,用以紀念此次非凡的行動。
這次戰鬥的勝利,有力打擊了日軍囂張的氣焰,也大大助長了我軍的威望和名聲。
在這次重要的戰役中,我國裝甲兵和坦克營的作戰能力受到廣泛讚譽。
美國軍隊特地將一輛效能優良的吉普車,送給裝甲兵部隊,並在這兩吉普車的身上噴上標語“中國裝甲兵世界第一”。
而錢建明此時,也以優異的成績從裝甲兵部隊裡畢業了。
錢建民正值青春年少、意氣風發,又在重要戰役中取得了戰功,在軍隊裡有了一定的名望,可謂年少有為。
但是,命運的轉折在一年後發生了。
這次轉折讓錢建民的前途和人生都遭受了巨大的打擊。
三、被暗槍擊中
瓦魯班戰役過後,由於錢建民在那場戰役中立下赫赫戰功,在裝甲兵部隊表現優異,被屢次提拔,最終被委任為西南公路部隊的參謀長。
此時的滇緬戰爭基本大局已定,美國部隊開始從戰場上撤退。
美國士兵和軍隊雖然撤走了,卻留下了大批物資無法運走。
美國人此時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賺的捧滿缽滿,對我國也非常大方,將3000多輛軍用車輛全部無償贈送給我們。
錢建民此時正好在西南汽車部隊裡任職,被委任為接收美國車輛的總負責人。
這次任務和戰鬥任務比起來不值一提,卻造就了錢建民命運的重要轉折,讓人慨嘆。
錢建民接收到上級的任務後,很快就趕往貴陽接收美軍的車輛和物資。
就在半路上,錢建民的車隊在孟山遇到了一夥劫匪。
錢建民看到他們此時正在打劫逃荒的難民,沒有絲毫猶豫上前解救。
多年的戎馬生涯和嫉惡如仇的性格,讓錢建民不能對難民視而不見。
錢建民最終順利的解救了難民,可是沒成想劫匪的殘餘部隊躲在草叢中。
因為劫匪在暗處,錢建民沒有任何防備。
他們向錢建民開了一槍。只聽見“砰”的一聲,錢建明被暗槍擊中,倒在血泊中不省人事。
等錢建民醒過來,他已經被戰友送到了貴州中心醫院進行診治。
由於子彈打中面部,錢建民的下巴骨幾乎被完全擊穿,子彈的殘渣刺穿了錢建民的雙眼。
戰友先是將錢建民送往附近的醫院,但是傷勢太重,小醫院無法治療。
後來又多次轉院,來到了貴州最好的中心醫院救治。
在醫生的盡力救治下,錢建民的性命保住了。
可是他的雙目永遠失明瞭,下巴也因為骨骼破壞而深深塌陷。
對於裝甲兵來說,看不到光明,簡直就是廢了他們的武功。
那麼多的戰術和操作完全無法施展,這也意味著錢建民再也無法上戰場殺敵。
就算錢建民有再好的戰鬥素養和過硬的戰鬥本領,失明後也全沒有了用處。
這也表示,錢建民本來無限光明的未來在一瞬間成為泡影。
後來,錢建民被送往殘障院等地方,接受治療和養傷。
輾轉多年,直到全國解放後,錢建民才回到了自己的故鄉。
但是,此刻的錢建民已經成了一個雙目失明的殘障人士。
不要說工作,連日常自理和出行都是困難的事情。
錢建民此時家中,還有一個11歲的女兒要撫養。他此後靠編草鞋和領取社會補助,來勉強維持家庭生活。
饒是這樣,堅強的錢建民依舊沒有向組織提過需要幫助,也沒和別人說起過自己在抗日戰場上的英雄事蹟。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轉眼間錢建民已經隱姓埋名的生活了71年。
直到這天,女兒收拾屋子發現了那個盒子後,錢建民才向女兒說出了那段塵封在時光裡的故事。
此時,錢建民的女兒端詳著父親,陷入了沉思。
錢建民因為看不到女兒的目光,他只是靜靜地坐在椅子上。那樣波瀾壯闊的歲月,竟激不起他的情緒。這也許就是老兵的沉穩,也許就是歷經滄桑的淡然。
女兒開啟盒子,裡面是一個很大的印章。她詢問父親這是什麼?
錢建民笑著說:這只是個紀念品。
女兒看這個印章很大,心裡忍不住好奇,將其從盒子裡舉了出來。
她驚奇地看到,印章上寫的竟是日語。
錢建民告訴她,這就是在瓦魯班戰場上繳獲的日軍司令部大印。
女兒看著父親平靜而蒼老的表情,心中久久難以平靜,眼淚打溼了她的眼眶。
以前只聽父親說是抗戰老兵,可不曾想過表面上如此平凡的父親竟有這樣非凡的戰功。她感到無比的自豪。
經過慎重的考慮,她將父親的功績告訴了無錫市抗戰老兵團的公益組織。
這位隱居71年的老人,立刻受到當地政府的關注。
當地領導親自趕往錢建民家中慰問,並問老人家是否需要組織的幫助,是否有什麼願望沒有完成。
錢建民端坐著靜靜想了一會兒,一字一句地說:
“我們當年和日本人打仗,用的武器和裝備都是美式的,美式的機槍,美式的飛機,美式的坦克。
我們的心裡是不服氣的,因為用了他們的武器最終戰功都被美國人搶去了,我現在就想摸一摸我們國家自己造的坦克,感受一下我們國家的軍威,那我就沒有遺憾了。”
當地部隊和領導得知這件事後,非常重視。
2016年10月,錢建民佩戴上各種勳章,在我國解放軍的攙扶下來到了蘇州區某坦克部隊。
該部隊派出了6輛坦克,以極高的禮遇迎接錢建民老人的到來。
並且,禮炮發出陣陣轟鳴,歡迎錢建民老人。
在眾人的攙扶下,錢建民仔細摸了摸我國自主研發和生產的坦克。
從錢建民老人激動的表情中,可以感受到他此刻的心情。
錢建民老人抑制不住滿腔的激動,說道:
“以前我們的國家不夠強大,只能用美國的裝備,現在我終於摸到了我們中國人自己製造的坦克,我多年的願望總算實現了。”
蘇州區的戰士們排列整齊,用幾個鏗鏘有力的聲音向錢建民老人表示了誠摯而崇敬的問候。
錢建民老人看到現如今我們國家的國防力量日益壯大,而且還有這麼多優秀的青年守衛著祖國,心中無比欣慰和高興。
2018年初,已然完成心願的錢建民老人在家中安洋離世,享年96歲。
這位英雄在抗戰時期立下赫赫戰功,卻選擇隱姓埋名在鄉村度過了大半輩子。
雖然如今錢建民老人已經去世了,但是他的精神卻永遠的流傳了下來,值得我國的青少年永遠懷念和學習。
願祖國繁榮昌盛,願世間沒有戰爭,願保衛祖國的所有烈士看到今日之中國得以告慰英靈。
謹以此文向所有為祖國復興,在抗日戰爭中貢獻青春和鮮血的老兵致敬!
編輯:繆吽燦
責編:Thal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