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出生時,我們給她取名宥宥,是希望家裡越來越有,沒想到她卻成了家裡最燒錢的主兒。
宥宥生病前,身體一直很好,能吃能睡,白白胖胖的,我也一直堅持母乳餵養,總想著把最好的給她。
突然有一天,我的宥宥生病了。但我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傾家蕩產,我也要救她!“
宥宥真的生病了,還是大病
宥宥發燒時才8個月,那天是2019年5月30號凌晨,我們帶她去了家附近的南京市中西醫結合醫院看急診。急診醫生說孩子呼吸道感染,還有點貧血,然後給開了退燒藥和感冒藥,我們就回家了。
本想等她感冒好了,再帶她去看看貧血問題。但第二天早上起來發現孩子沒精神,也不吃奶,頓時有點忐忑,趕緊帶她去南京市兒童醫院。
當時沒掛到專家號,只掛了個普通號,跟醫生說明了情況,醫生建議輸液,然而輸了兩天液孩子還是反覆發燒,發燒的時候就嗜睡沒有精神,燒退了就很活潑。
我還是不放心就給她提前掛了專家號,專家又給開了血常規、尿常規、肺部CT等檢查,最後診斷為尿路感染。
我感到很委屈,心想,這麼小的孩子怎麼會尿路感染?我們在家護理得都很仔細,大小便過後都會洗屁股,怎麼會這樣?一想到這些,我的眼淚就禁不住流下來。
哪成想,後面還有更嚴重的問題等著我們。我和孩子外婆拿著住院證,帶著宥宥的換洗用品,當天下午就住進了南京兒童醫院廣州路院區腎內科,沒想到這一住,就是17個月,510天。
在腎內科輸了幾天消炎藥,宥宥反覆發燒的症狀沒有絲毫緩解。
6月10日早上,主任找我們談話,“孩子情況不太好,用了最好的抗生素還是反覆燒,今天查血常規出現異常細胞,孩子不是腫瘤就是嚴重的血液病,建議做骨穿……”
當時我腦袋是懵的,自動遮蔽了所有外界的聲音,心裡一直想:我的宥宥沒事,沒事……
上午十點左右,我抱著宥宥去做骨穿,宥宥在裡面哭,我在外面也繃不住了,顧不得別人疑惑的眼光失聲痛哭。
同層樓的孩子家長都跑出來看,還有人安慰我說,“在這兒還能有多重的病,住幾天院就出去了。”但當時的我冥冥之中就已經感受到了,宥宥真的生病了,還是大病!
到了下午,骨穿結果出來後,宥宥爸爸跟我說,我們的孩子得了白血病。
我已經再也哭不出來了,整個人已經木訥了。當時同病房的人問我們,我們也不敢說什麼病,害怕別人異樣的眼光。
第二天,我們就住進了血液科,開始了抗白之旅。
為了我的宥宥和媽媽,我會好好的
宥宥確診後家裡人都不能接受,宥宥的外婆、奶奶整天以淚洗面。
孩子外婆信基督教,每天幾乎不睡覺。傍晚六七點左右從醫院回到我們的出租屋,凌晨兩三點鐘就爬起來為孩子禱告,整個人像魔怔了一樣,面無表情,動不動就掉眼淚。
我覺得特別對不起媽媽,沒讓她跟著自己享一點福,還承受這麼大的痛苦,就想抱著孩子跳河算了。但轉念又想,自己的孩子生病了,我都這麼痛苦了,如果我的媽媽再沒了孩子,她怎麼過?
我看母親的狀態越來越差,整個人一點精神都沒有,就發微信勸說她,“媽,您別不睡覺,要保重好身體,我會好好的……”
宥宥住進血液科的前幾天,我吃不下飯,睡不著覺,一個星期瘦了10斤,母乳也沒有了。
宥宥當時只吃母乳,奶粉一口都不肯吃。母親變著花樣給我做吃的,也勸我:不管怎麼樣也得逼自己吃下去,孩子沒有奶吃,怎麼化療?
為了宥宥,我逼自己多吃點,慢慢地母乳又回來了。
宥宥住進血液科的第二天,護士長給寶寶做了PICC管子,不讓壓著,晚上睡覺外婆不放心,就一直拉著寶寶的手
分型結果出來之後,醫生就把我和宥宥爸爸叫到辦公室談話,說孩子的分型結果是M7。
我那時根本不懂這個分型代表啥,醫生說的很多專業術語我們也聽不懂,但我透過網路瞭解到有些型別的白血病要移植,內心忐忑不安,就問醫生宥宥要不要移植。
醫生說,你家孩子基因和染色體查出來都沒有問題,可以先化療。何況孩子小,移植風險也很大。聽了醫生的話,我心裡稍微好受了點兒。
M7型白血病是兒童急性髓系白血病的一種亞型,也是FAB協作組定義的M1-M7亞型中的最後一種,即急性巨核細胞白血病。
M7型白血病在兒童急性白血病中佔比較低,通常發生於3歲以下的兒童,且多數合併有21-三體綜合徵,即在唐氏綜合徵患兒的白血病患者中,M7的發病率較高。臨床進行骨髓檢查時經常出現抽不出骨髓液的現象,需要結合骨髓活檢進行診斷。
既往認為M7型患者的預後相對較差,但近年隨著規範化治療後,M7型白血病的預後明顯得到改善。特別是合併有唐氏綜合徵的患兒,治療效果較好。因此一旦診斷M7型白血病,堅持治療也能獲得較好的預後。
為了保障宥宥化療順利進行,一家人必須齊心協力,做好分工。
前3個月我和宥宥奶奶在醫院看護她,宥宥外婆每天花一個多小時坐公交轉地鐵再步行,在醫院和出租房來回跑,給我和奶奶送飯菜和換洗衣物。
後來,奶奶和外婆輪流來回跑醫院。爸爸負責拿化驗報告,去別的大醫院諮詢醫生。再後來宥宥的情況稍微穩定些,就換成爺爺、我和爸爸一起帶宥宥。
孩子爺爺害怕坐公共交通有細菌,每天都帶一身乾淨的衣服,到了病房就換上,確保給宥宥最安全的化療環境。
反覆發燒、腦部浸潤、半邊面癱,宥宥都挺過來了
宥宥一共上了5個大化療。最難的是剛開始化療時,宥宥反覆發燒,因為她太小,化療藥醫生不敢少用,用多了又怕孩子受不住。
在化療的第三天,醫生找我簽字讓我決定,是繼續化療還是停一天再化療。如果繼續化療,孩子有可能受不了就沒了,如果停一天,癌細胞翻倍,也有可能沒了。
生死關頭,我哭著給宥宥爸爸打電話,問他的意見,因為這個時候沒有其他人能給我意見。
我們最終決定暫停一天,幸好她挺過來了。
化療第五天晚上,宥宥病重,呼吸微弱,四肢也不動。當天值班醫生給她上了各種監護,整個前胸貼滿了監護管子,宥宥吸上了氧氣,在那一刻我感覺到了死神離我好近。
第二天,宥宥就出現半邊面癱,腿腳一動不動,透過核磁檢查,發現她頭部有浸潤,床頭的病歷卡上又加了一條腦白!
我極度害怕,就想再問問其他專家怎麼辦,我從醫生那裡要了孩子的外檢報告,在網上掛了上海兒童醫學中心的一個專家號,跟他說了孩子的情況,專家說就按現在的方案走沒有錯。
當被問到治癒率,他說你家孩子只有20%—30%的希望,我的眼淚瞬間就流出來了。心想,就算只有1%的希望,我也要給她治,哪怕我人財兩空,外債累累。
經過一個多月的努力,我們收到了第一個好訊息,宥宥的症狀緩解了,體溫也逐漸平穩,抗生素也在慢慢地停掉。幾次腰穿的結果顯示,孩子頭部浸潤的情況也有好轉。
兩個多月後,同病房的病友說看到寶寶腿動了,我真不敢相信。後來慢慢地宥宥腿也能動了,臉部的面癱也有所好轉,真的特別感謝醫生的付出。
我們從6月11號住進血液科到8月23號第一次出院,一共在醫院住了73天,病房的病友換了兩撥。
這73天,真的是我這30年最難的73天!
只要堅持再堅持,孩子會慢慢好的
5個大化療終於結束了,宥宥進入了12個維持治療期,持續了一年。
在此期間,每個月住院四天,因為維持期用藥輕,所以孩子都很適應,除了幾次肝功高,來回住院折騰了幾次,狀態一直都不錯。
2020年10月20日,宥宥維持期結束,我們心裡都鬆了一口氣。慢慢地我和她爸爸都能正常上班了,看著宥宥一天天變好,我們心裡也不那麼緊張了。
一年多沒買衣服、沒逛街的我,也偶爾出去轉一圈,和朋友見個面,吃個飯,生活基本回歸正常了。
現在,3歲的宥宥結療快一年了,我們定期去複查,定期查血常規,都很好。現在也偶爾帶她去遊樂場、動物園玩,帶她在外面吃飯、逛街……
宥宥性格也很好,活潑、可愛、大度,不愛生氣,她現在喜歡唱歌、跳舞,喜歡看超級飛俠,不喜歡穿裙子,很“漢子”。我們希望宥宥健健康康長大,有時我也會憧憬她上幼兒園,上小學、中學、大學的模樣,不管怎樣,她健康就好!
在宥宥生病的一年多里,我得到了家人的幫助和支援,沒有一個親人勸我放棄,這讓我甚是欣慰。
在此我想感謝我的父母、公婆、姐姐姐夫、小叔子和弟媳,他們都是我強大的後盾。尤其感謝我的老闆姐夫,在我沒辦法工作的時候,還堅持給我發工資。還要感謝我和我老公的朋友、親戚還有社會的愛心人士,在孩子生病初期,給了我們很多經濟上的救助,感謝你們,沒有你們就沒有我們完整的一家三口!
希望我的孩子健健康康長大,也希望所有和我一樣不幸的家長不要放棄,堅持堅持再堅持,孩子慢慢都能好的。
醫學在不斷進步,這些病都是可以治好的,我們一起努力,一起堅持!
採訪後記
宥宥媽媽的堅韌、堅定深深打動了我,女子本弱,為母則剛,即使前路荊棘重生,她也一路堅毅前行。她是宥宥的超人媽媽,她的所有努力都沒有被辜負,願她所有的願望都會實現。
莎士比亞說過,黑夜無論怎樣悠長,白晝總會到來~
採訪&撰稿 | 金菊
責編 | 依伊
排版 | 潔怡
校對 | 欣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