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颯爽金秋,又是一年累累碩果。
10月23日,第八屆「文榮獎」頒獎典禮在浙江橫店如期舉行。因在電影《1921》中成功飾演青年毛澤東,演員王仁君獲得本屆「文榮獎」評委會最高票數,榮譽當選最佳青年男演員(電影類)。
評委會給出了“形神俱佳,充分呈現了青年毛澤東「大道之行,天下為公」的革命英姿”的評語。
值得一提的是,得知自己在評選中勝出後,王仁君一路跑上領獎臺。他說:“在《1921》裡,我有許多奔跑的畫面。我曾經想過,在《1921》裡,為什麼要突出青年毛澤東奔跑的鏡頭,黃建新導演告訴我,奔跑是一種情懷,一種氣象,它象徵著那個時代中國青年的整體風貌。”
很大程度上,對於王仁君來說,彼時彼刻的奔跑姿態,是他向偉人、向角色、嚮導演和業界前輩們致敬的方式,即“一生不忘囑託,我輩不敢懈怠”。
外形並非最關鍵
從側面遠遠望過去,在「文榮獎」紅毯禮上佇足揮手的王仁君,像一棵挺拔的松柏,他的站姿永遠都是這般筆直。
王仁君自己也不得不承認,能夠在不同的作品裡飾演青年毛澤東,他的身形和五官起了很大作用。比如,他有著和毛主席一樣的身高,都是183CM;比如,他稜角分明、濃眉大眼,有詩人的氣宇。
然而外形上的優勢條件終歸屬於外形。
在黃建新這樣的大導演心裡,判斷一個演員是否適合在自己的電影《1921》裡飾演青年毛澤東,外形只是輔助性的,真正起到決定性作用的,一定是在精氣神上的感覺。
那麼,黃建新導演的判斷「抓手」是什麼?我們先從導演和演員之間的緣起說起。
初見黃建新
自從2019年在電影《古田軍號》中首度出演青年毛澤東後,王仁君相繼接拍了電視劇《我們的西南聯大》、電影《1921》和電視劇《中流擊水》。
《我們的西南聯大》由高翊浚執導,黃建新是該劇的藝術總監。2019年8月下旬,在清華大學百年禮堂舉辦的開機儀式上,王仁君第一次見到黃建新導演。
“面對一個作品囊括《建國大業》《建黨偉業》《建軍大業》、屢屢祭出史詩級手筆的導演,任何一個青年演員都會激動不已。”王仁君說。
但在那樣一個時間緊湊的條件下,他只能和黃建新導演有些簡單的寒暄。
“導演的城市三部曲《站直囉,別趴下》《背靠背,臉對臉》和《紅燈停,綠燈行》是我們上大學時的拉片作業。”王仁君說。
咖啡廳的角落
也正因如此,當黃建新在2020年3月底突然給王仁君打電話時,後者在驚喜之中還有幾分驚訝。
當時的疫情仍然嚴重,兩個人約在北京一家咖啡廳的角落裡,聊起了《1921》的籌備。
事實上,早在為《1921》選角之初,王仁君就已經進入黃建新的視線,只不過彼時前者還不知情,而後者稍有幾分擔憂因而猶豫未決。
黃建新仔細看過《古田軍號》,他認為王仁君在片中成功地塑造了1929年期間的毛澤東形象;但這份成功能否在《1921》裡得到延續甚至昇華,這個思維一向嚴謹的導演並沒有把握。
導演的猶豫
“在《古田軍號》的歷史背景時期,毛主席的年齡是36歲,我當年飾演這一角色時也是36歲;但在《1921》的歷史背景時期,青年毛澤東將滿28歲,在我比角色年齡要大一些的條件下,能否拍出那個時候的毛澤東的青春氣象,導演自然要先打上一個問號。”王仁君說。
在《古田軍號》裡,黃建新看到了王仁君在塑造角色過程中,所呈現的成熟一面。“那個時期的毛主席已經擔任過前委書記、指揮過秋收起義和工人大罷工;那個時期的毛主席,歷經考驗和鬥爭,的確已經非常成熟。”王仁君說。
恰是這份成熟,讓黃建新心生疑慮。這正是「儘管黃建新很早之前就留意王仁君,但後者始終不知情」的原因。
直到《我們的西南聯大》殺青後開始剪輯,隨著對每幀畫面的細微觀察,黃建新的疑慮開始被打破。
眼裡有光芒
“我在《我們的西南聯大》中飾演一名大學老師。黃建新導演覺得,這個角色在知識分子報效國家的氣節和文化氣息上,和《1921》裡青年毛澤東揮斥方遒的書生意氣,有非常相近的地方。”王仁君說。
看到了人物身上的純粹、青春和熱血,黃建新決定當面見下王仁君。
這相當於最後的面試,導演需要在王仁君的眼睛裡看到他需要的東西。
那就是赤誠和光芒。
當兩個人離開咖啡廳的時候,黃建新對王仁君說:“你是我(在《1921》裡飾演青年毛澤東)的唯一人選,但由於疫情的影響何時開機不能確定,你願意等嗎?”
想都沒想,王仁君說:“我願意!”
在等待未知的幾個月裡,有很多開機時間較早的出品方找過來,都被王仁君一一婉拒了。
到了5月,北京突然爆發一波嚴重疫情,為了做到萬無一失能隨時進組,王仁君按計劃開機時間提前半個月離京駐守上海,就這樣等到7月底《1921》開機。
奔跑是另一種光芒
在《1921》裡,不論處於何種境地,青年毛澤東的眼睛始終散發著希望的、堅定的光芒。
而他的奔跑,是在泥土之上的另一種光芒。
“眼裡有光是因為青年毛澤東對拯救國家和民族,存有堅定的信念和滿腔的希望;他的奔跑也在傳遞這樣的訊息,因為奔跑是有目標、有奔頭、有信心的跑。”王仁君說。
為了保護好演員的“純粹”狀態,導演黃建新對王仁君提出兩點要求:第一,不要刻意模仿毛主席的舉止形態,更不要借鑑過往其他飾演者的表演特點;第二,黃建新給王仁君列出一個背景書單,要求他只看1921年前的內容。
按照以往的拍攝經驗和創作規律,王仁君對上述保護措施並沒有立即完全理解。他覺得既然是塑造人物,就該瞭解他的生平,瞭解他經歷的所有重大事件,以便能更準確的拿捏人物的性格和狀態。
“後來我意識到,導演要的是演員飾演人物時的‘當下純粹狀態’,他不希望演員在角色身上有太多的前瞻性;某種程度上,這會干擾演員的心理活動和情緒反應。”王仁君說。
這決非吹毛求疵或者故弄玄虛。
事實上,這反而更客觀的接近歷史。所以在《1921》裡,青年毛澤東對李大釗、陳獨秀的崇敬之情是特別真摯的;在那個當下,陳獨秀是共產黨的先行者,是青年毛澤東的師長,而非一個會犯左傾錯誤的人。
下意識的反應
一部電影,歸根結底是屬於導演的藝術;而黃建新在執導過程中,喜歡看到演員的下意識反應。
有一場戲,陳坤飾演的陳獨秀拿著一本《共產黨宣言》,他告訴青年毛澤東“這可是全譯本”。後者剛從洗衣房勞作出來,“那一瞬間,青年毛澤東的眼睛裡散發著對新思想極度渴望的光芒,在接過書之前,他的手趕緊在衣服上擦兩下,這都是下意識的動作。”王仁君說。
再比如,陳獨秀誇讚青年毛澤東的時候,後者因為自覺並無建樹而不好意思;在扭頭看到陳獨秀掛在房間牆上的牌子上寫著“談話15分鐘為限”時,青年毛澤東是有些誠惶誠恐的,因為他還有很多問題要請教師長。
“這樣的下意識反應,更符合人物當下的狀態,因為他出身農村,身上的那種質樸和簡單是其性格的底色。”王仁君說。
青年毛澤東的特質
晚上在博文女校聊天的時候,中國共產黨創始人之一的何叔衡講自己為什麼要投身革命時,青年毛澤東始終保持專注傾聽的狀態,傾聽後他總是會有自己的總結和輸出。
善於總結出規律,善於透過現象看到本質,這正是毛主席身上的一大特質。
“在《1921》裡,你能看到青年毛澤東刷碗幹活的動作相當利索,為什麼?因為他曾經工讀互助,他有豐富的生活閱歷;同時他能一邊刷碗一邊和人討論不同的觀點,這是他可以一心多用的能力和特質。”
王仁君說電影的魅力真的出在細節裡,是無數顆粒般大小的細節繪就了一個人性格的星圖。
“所以我們就能理解為什麼毛主席非常擅長處理複雜事物,他可以一邊和蘇聯談判,一邊指揮打仗,一邊為新華社撰文。這樣的特質必定是從年輕時期就開始養成的。”
對細節的精準且自然的呈現,使得青年毛澤東的形象,更鮮活、更有溫度。
在一場戲中,大家在會上爭論的臉紅脖子粗,別人問青年毛澤東“吵成這樣了,你覺得今天的會最後能開成功嗎”,後者的回答簡潔明快甚至有些輕描淡寫,只說了一個字“能”,便接著刷碗。
別人會對這樣一個全天沒有發言的“非核心成員”的判斷產生懷疑,但他卻直接給出了無可辯駁的根本答案:“因為我們的起點一樣,誓死推翻舊世界;還因為我們的終點一樣,建立一個新中國,人民當家做主的新中國。”
說這些話的時候,青年毛澤東眼中有光泛出,那抹光既有堅定的希望也飽含對人民的憐憫。
“因為相信,所以看見;因為看見,所以他眼中常有希望的光。”王仁君說。
小動作裡有大創新
10年前,黃建新導演拍過《建黨偉業》,那部電影的歷史背景和人物設定,與《1921》高度重合。
如何在後者的拍攝過程中實現最大的創新,是黃建新反覆斟酌的事情。
在一場楊開彗送別青年毛澤東遠去上海的戲中,黃建新給演員劃了一條線:既要有革命的浪漫主義,也要有普通人情感的依依不捨。
他希望演員有更多的自我解讀和不拘一格的釋放。
“這場戲的表演尺寸是相當難以拿捏的,過一點就演成了才子佳人,少一點又顯得冷酷無情。”王仁君說。
王仁君覺得此時用語言很難實現導演的要求,那麼就只能透過動作來完成。“擁抱是不合適或者說不可以的;十步一回頭也不符合青年毛澤東的性格。”
思量再三,他覺得“小動作”更適合呈現青年毛澤東在情感方面的剋制和內斂,同時又不失人性溫度。
於是開拍的時候,青年毛澤東在即將登船的時候,把這把傘交給楊開慧,並在楊開慧握傘的瞬間,在她的手背上握了一下。
“這一握代表著承諾,意思是你要等我回來;送傘喻示著我要用一生為你遮風擋雨。”王仁君說。
上船之後,楊開慧一聲“潤之哥”,青年毛澤東的右手揮舞的不高不低,速度有些趨緩。
“這個揮手的動作,我借鑑了毛主席晚年最後一次出現在人民大會堂,向大家揮手告別的動作。”
這段影像紀錄,是王仁君多年以前看到的,他當時就深受觸動。“因為這次揮別之後,毛主席沒過多久就去世了。”
王仁君說這句話的時候,我隔著電話分明聽到他的嗓子裡,有貌似剋制哽咽的聲音。
我們可以想象,倘若一個演員沒有這份赤誠的感情,他如何能演出那份感動。
“毛主席一生經歷了和愛人的離別,和兒子的離別,和太多戰友同志的離別;什麼是偉人,就是有偉大付出的人。”王仁君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