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第五十七章說:“天下多忌諱,而民彌貧。”
你去觀察,越是落後的地方,忌諱也越多。忌諱越多,發展也往往更加滯後。孔子也說:“敬鬼神而遠之。”所謂鬼神,其實就是瑰怪離奇的事。有些事暫時不懂,可以先不去思考,但不要把它神化。譬如日食現象在古人看來就是如此。敬之,則可;怪之,則不必。但是,人們對這個道理似乎並不認可。
在吳起這塊並不廣袤的土地上,常有一些大仙大神給人掐指算命,生意好不火爆。我也見過這種事,記得是在一個普通的農家小院。
坡下是車水馬龍,院子外面兒童嬉戲,院子裡擠滿了人,烏壓壓靜悄悄,一反吳起人嘈雜混亂的常態。平日裡從不排隊的老少爺們在這時都謙虛禮讓,伸長了脖子屏住呼吸睜大了眼睛拉直了耳朵盯著中間的窯洞看。窯洞門是關著的,隱約聽見男人和女人的對話:“燒紙…遷墳…還願…給錢……”須臾門開了,裡面退出個女人來,烏黑著長臉,眼神絕望地看向地面,人們像受檢閱計程車兵一樣目送著她走出大門,然後立即把視線閃回中間的窯洞。又一個男人進去了。
坊間流傳著大神的各種神機妙算,譬如:他還沒等來人開口就能說出這人的生辰,說某某近來命犯西北,說某某今年不宜婚配、不宜動土、不宜拉屎等等。我的一個高中同學,第一次高考失利,次年改了個名字立刻就高中大專,別人也跟著改,期待能透過一個個小我的不懈努力推動吳起教育再上新臺階。
類似的事情還有很多。廟裡供奉的神本是一種精神寄託,所以佛道各界神仙也不忌諱地穿越時空呆在一個房間裡。可是求神拜佛的人卻很較真,一些任性而又迷信的人在這裡大把撒錢,在神仙面前擺闊綽。於是百姓就明白了老天爺也嫌貧愛富的事實,可不拜一下又不行,總得表示個態度。
曾有個浪跡於吳起各大窮山惡水的乞丐,夜來借宿某廟宇,扯下玉皇大帝的紅綢子披在了自己身上,一宿酣眠,次日也沒有歸還的計劃,大紅大綠地繼續周遊黃土高原的溝峁梁塬。見者張大了嘴巴,偷偷地在心裡咒罵,又為他擔心,此貨命不久矣。多年以後,這個心寬體胖的行者又樂呵呵地出現了。人們開始懷疑,難道老天爺也愛護好人、庇佑窮人?於是逢年過節祭拜更盛。
魯迅有篇小說也說了個信奉神仙的故事。這個人叫祥林嫂,命途多舛,怎一個慘字了得!這個虔誠的女人經歷了喪夫喪子之痛,非但沒有懷疑上天,反而傾盡所有地到廟裡佈施,但人們依舊說她是個掃把星,嫌她晦氣。她看著大家的眼光很是不解,老天爺都原諒了我,你們為什麼還要憎恨?最後在驚恐不安中命死除夕夜。魯迅先生的意思其實是說,人比鬼神更殘忍,更可怕。
改革開放以來,我們國家最了不起的變化是人的思想認識越來越文明進步了。放眼九州風物,大概可以歸納出這麼個道理:人生要幸福,須要大膽向前看,充分相信自己!
我們要把風俗習慣和封建迷信區別開來。擼起袖子加油幹,幸福是奮鬥出來的。貧窮不會遺傳,改變命運最重要的是發展教育。李耳(老子)曾任周朝國家圖書館館長,孔子是個無證辦學的老師,韓湘子是唐朝詩人韓愈的侄孫……他們都很了不起,是努力奮鬥成就了他們的偉大。
與其迷信別人,不如崇拜每天為了生活奔波的自己。
如果累了,就約上一二好友,去周灣的邊塞藍湖撈三四條魚,捉五六隻螃蟹,劃七八圈遊船......
在吳起這塊土地,從不缺少樂觀豁達的漢子,也從不缺少埋頭苦幹的女人。
屈銳之,陝西延安吳起人,畢業於北京師範大學文學院碩士研究生,目前為西安某名校語文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