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高三,同所有高三學子一樣再為考一所大學而重複著兩點一線的生活——家和學校。那年,家裡充斥著令人窒息的火藥味,爸爸媽媽之間的矛盾已經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那年,我開始渴望愛,但是又害怕愛。
聽,杯子又摔了,花瓶又倒了,媽媽又哭了,客廳的門又一次被重重的合上了,於是我知道,今天的晚飯我得在學校解決了。這些聲音就像是一個又一個訊號,在提前通知我——這個家,可能馬上就要沒了。。
在爸爸媽媽剛開始吵架的時候我試圖去阻止,我嘗試站在正義的一方,我認為自己足以擔當起法官的角色,隨著我的一聲落錘,結果即分,恩怨即了。可惜,愛情這種東西並不是法律可以去裁決的,我不明白他們雙方到底有哪些問題,為什麼一再的吵架,就像我不明白人為什麼非要長大一樣。我只能大聲的喊一句“既然不喜歡,當初為什麼再一起”。沒有人回答我,有的只是雙方暫時的沉默,那劍拔弩張的氣氛也並沒有因為我的一句話而消解。
“既然不喜歡,當初為什麼再一起”,後來我知道了,只是他們不愛了,只是他們曾經愛過罷了。原來‘愛’真的是會過期的。
再那以後,爸爸媽媽開始準備離婚了,他們不想讓我知道,原因我拿手指頭想也能知道,不就是怕影響我學習唄。但事情都發展到這個程度了,我會不知道嗎?我又不是地主家的傻兒子。
不出意外,在我高三那年,在我對愛情還懵懂的那年,他們離婚了,我開始對愛情這種摸不到的東西感到失望了。在我腦海裡詩經裡說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美好畫面被現實給撕了個粉碎。
那年的冬天挺冷的,好像給人的心頭都凍上了霜。那天早上的街道也挺冷的,除了零零散散的出來鍛鍊的老人家就是行色匆匆往學校奔的學生。但那一刻的陽光真的很暖,彷彿能驅散一切的嚴寒:
冬日的早晨一定就像剛開啟的冰箱門,寒氣在止不住的冒,路面上總有一些地方會讓人一不小心給摔個跟頭,就像我前面的那一對老人。老奶奶在老爺爺後面顫顫悠悠的跟著,但還是被該死的冬天給絆倒了,老爺爺聽到身後的動靜急忙轉身,溫柔的將奶奶扶起,邊上下打量著看奶奶哪摔壞了沒有,邊用手輕輕的拍打去奶奶衣服上的汙漬。爺爺有說話,但我隔的遠聽不到說了些什麼,再爺爺和奶奶的幾分鐘交談之內,我也已然走到了他們旁邊,最後只聽到一句話“請拉住我的手”,這是爺爺對奶奶說的,奶奶沒有說話,而是笑著將手交給了爺爺。初升的太陽光照在奶奶的臉上,那一刻我竟也感覺到了溫暖。
我停下了腳步,看著這對老人十指相扣,慢慢的消失在了拐角的盡頭。“他們的愛沒有過期”,這就是我當時的想法,我不知道他們給愛情增添了什麼樣的防腐劑,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一刻他們改變了我對愛的看法——“原來真的有‘與子偕老’”。
高三的那年真的很忙碌,像是音樂家手下節奏緊密的鋼琴曲。我忘記了上一個被按下的是哪個琴鍵,哪種音調,印在腦海中的只有父母的爭吵和老人的微笑。我一直不理解為什麼我會把這兩個場景深深的刻在心裡,到現在我寫下這一切的時刻依然不清楚,只是隱約的知道,從那一刻開始,我相信愛,它存在,且會一直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