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百將150：劉飛

作者：相忘於江湖

孟良崮戰役險中取勝，是解放戰爭爬坡階段的關鍵一戰。

《孫子兵法》專門論“勢”，此戰能夠“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關鍵就是“勢”。

1947年5月的孟良崮戰役，適逢華野剛剛組建，粟裕把“勢”發揮到了極致。

此戰的關鍵，是粟裕預留了王必成6縱這顆棋子，奇襲佔領整編74師後勤基地垛莊，從而鎖死了張靈甫和74師的退路。而戰役的勝負手，卻是葉飛1縱的大膽穿插，戰後華野副司令粟裕也這樣評價：1縱雖然殲敵不是最多的，但第一功非1縱莫屬。

粟裕對1縱評價這麼高，主要還是孟良崮戰役1縱擔負的穿插任務最艱鉅，而何克希和劉飛搶先佔領330高地可謂此戰“點睛之筆”，而畫上這精彩一筆的是副司令員何克希和師長劉飛。

孟良崮戰役遺址

1947年1月，魯南戰役剛剛結束，山野與華中合併組建了華東野戰軍。

華野有9個縱隊27萬人，其中葉飛1縱、韋國清2縱、何以祥3縱、陶勇4縱、王必成6縱、成鈞7縱基本是新四軍部隊，而王建安8縱、許世友9縱、宋時輪10縱，則基本是八路軍部隊。

2月，華野在山東萊蕪僅用3天以傷亡6000多人的代價，乾脆利落地殲滅李仙洲5.6萬人其中俘虜4萬餘人。敵軍被迫從全面進攻改為重點進攻，顧祝同45萬大軍企圖與華野27萬人決戰.

湯恩伯第1兵團20萬人是進攻主力，而張靈甫整編74師則是急先鋒。

面對敵軍咄咄逼人的攻勢，粟裕一反常規要打最強的74師，就連陳毅也被這個膽大包天的想法嚇了一大跳，敵眾我寡且74師兩次漣水取勝，從“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談何容易？

整編74師前身是74軍，是王耀武帶出來的部隊，參與了抗戰多次大戰，深得蔣氏寵愛，日本投降後最先空運到南京受降，號稱“模範軍”和“御林軍”。整編為74師後，不但沒有減員相反還率先強化美械，3個旅大多經歷了八年全面抗戰，戰鬥力剽悍。

但是隨著王耀武出任山東主席，繼任74師師長的張靈甫雖然號稱“悍將”，但其孤僻陰險的心理、狂妄自大的個性，讓他和軍界格格不入。軍事主官的致命短板，註定了74師的悲劇命運。

張靈甫（前排左二）和同僚

上帝欲要其滅亡，一定先要其瘋狂。張靈甫犯了一個又一個低階錯誤：

首先是孤軍深入凸出在前，接著妄想以自己為“誘餌”在孟良崮“據險堅守，中心開花”，更要命的還是把重武器和輜重全部留在了垛莊，而且僅留了一個輜重連守備。

垛莊左有黃百韜整編25師，右有李天霞整編83師，加上主力就在不遠的孟良崮，所以張靈甫覺得垛莊萬無一失。實際上整25師、整65師和整83師，相距孟良崮都不很遠。

華野要完成對整編74師的合圍，首先要將其和最近的整編25師分割開來。換句話說，華野要把張靈甫從一線8個師中摘出來，然後才有可能吃掉。但是讓哪個縱隊擔任穿插任務？

一開始葉飛1縱擔任預備隊，但作戰會議上有人提出，擔任穿插任務的8縱距離較遠，也沒有擔任過相似任務。華野副政委副政委譚震林提議，用善於打穿插的1縱執行分割任務。

這一建議得到陳毅、粟裕的一致贊同，會後參加會議的縱隊副政委譚啟龍、參謀長張翼翔給葉飛傳達了野司的命令。正在下棋的葉飛趕緊飛馬趕到坦埠東北西王莊一條山溝，領受任務。

陳毅、粟裕、譚震林的戰役部署：1縱割裂整74師與整25師聯絡並以一部阻擊整65師，配合友軍圍殲整74師。左翼8、9縱會師垛莊、攻擊孟良崮。6縱進入垛莊斷敵後路，4縱正面阻敵北犯。

孟良崮戰役示意

葉飛和何克希等人商議後，決定1師攻取塔山、堯山，阻擊整65師東援。

關鍵的第二梯隊由2師師長劉飛指揮2師、獨立師跟進穿插、攻擊孟良崮。獨立師的前身是有名的“皮旅”，師長方升普。縱隊副司令員何克希、副政委譚希林跟隨劉飛二梯隊一起行動。

何克希，1906年年出生於四川峨眉。早年在特科從事情報工作，抗戰時期任浙東縱隊司令員，1945年10月，率隊北撤進入江北解放區。解放戰爭時期，任華野1縱3旅政委、1縱副司令員。

劉飛，原名劉松卿，1905年12月出生於湖北黃安，有兩個姐姐和一個弟弟。3歲喪父7歲給人放牛，沒上過一天學。14歲背井離鄉外出謀生，7年後才回到家鄉組織群眾建立了農協。

1927年11月，劉松卿參加了黃麻起義，參加紅軍時文書把他的名字寫成“劉松清”。一入伍，劉松清就靠大刀砍出了名氣，就連2大隊連長許世友也跑來和他比劃比劃，結果掰手腕劉松卿勝，比功夫許世友勝。兩個人惺惺相惜，成了大刀敢死隊的好朋友。

劉松清在戰鬥中，多次一人刀劈十幾個敵軍。為了學文化，劉松清和寫錯自己名字的文書約定：每砍一個敵人就教自己一個漢字，1931年3月雙橋鎮戰鬥，劉松清一次就砍殺20多個敵人。

長征到達陝北後，劉松清先後任團長兼政委、師政治部主任。

紅軍時期的劉飛與警衛員

劉飛與葉飛第一次搭檔，是1938年1月新四軍成立。葉飛是新四軍三支隊6團團長，而劉飛是政治處主任，副團長是吳焜。劉松清由於政治工作做得好，深受戰士們愛戴，被稱為“好媽媽”。

葉飛率6團進入句容茅山後，新四軍1支隊司令員陳毅路過，葉飛向陳毅隆重介紹6團的“好媽媽”劉松清，陳毅一見滿臉詫異：不解眼前這個濃眉大眼、滿臉絡腮鬍子的漢子，怎麼會有“好媽媽”的雅號，等葉飛介紹完外號的來歷，陳毅哈哈大笑。

1939年5月，葉飛6團東進蘇南與江南抗日義勇軍會合。改為江南抗日義勇軍第二路。梅光迪任總指揮，葉飛任副總指揮，劉松清任政治部主任。為了方便開展工作，葉飛改名葉琛，劉松清改名劉清。

1939年9月，在江陰顧山鎮戰鬥中，劉清身負重傷，在醫護人員護理下大難不死。主力轉移後，敵軍瘋狂圍剿，只有36名傷員倖存下來，在劉清帶領下在陽澄湖的蘆葦蕩與日偽展開了不屈不撓的鬥爭。建國後，這段經歷被寫成《沙家浜》，劉清也成個現實版的郭建光。

1940年4月，劉清協助譚震林工作，“江抗”發展到2000多人槍。皖南事變後，“江抗”改編為新四軍6師18旅，劉清任53團團長兼政委。1941年11月，6師和1師合併，劉飛到了粟裕麾下。陳毅給新婚的劉清改名“劉飛”，這個“飛”就是張飛的“飛”。

因為繁體字“飛”的寫法是“飛”，這讓大字不識一籮筐的劉飛簽署檔案和作戰命令時不勝其煩，不禁埋怨陳老總淨捉弄人。好在劉飛是一個愛學習的人，久而久之也成了一個文武全才的指揮員。

1939年5月，陳毅、劉炎、劉飛、葉飛、吳昆、喬信明

在孟良崮戰役中，劉飛穿插部隊的任務是“東攔西擋”。

東面要攔住整74師的拼死突圍，西面還要擋住整25師的救援，但是穿插過程中劉飛遇到了張靈甫整74師的拼命反撲，只有劉飛帶領戴克林的6團衝了進去，搶先一步佔領了至關重要的330等高地。而負隅頑抗的張靈甫，立刻反撲330高地、285高地。

5月13日下午，2師6團330高地2個營只剩下1個完整的連，而285高地1個連幾乎全部打光。天還沒黑，兩個高地全部失守。葉飛給劉飛打電話，要求不惜一切代價奪回來。2師師長劉飛更是一手抓幾個話筒，同時命令除非全部陣亡不準撤出陣地！

戴克林親臨前線，劉飛親率警衛連馳援285高地，1縱副司令員何克希也指揮5個連反攻，經過一夜苦戰終於奪回陣地。副政委譚啟龍和2師4團、5團和方升普獨立師也突破敵軍的封鎖，搶佔了天馬山、蛤蟆崮等要地，徹底割斷了黃百韜整25師的增援通道。

此時，王建安的8縱由於路遠還沒趕到會合地點。

隨後，1縱和兄弟部隊發起了反擊，5月16日17時，整74師全軍覆沒，劉飛2師戴克林6團的2營俘虜了張靈甫的警衛排，張靈甫也在山洞被華野6縱特務團副團長何鳳山等人擊斃。

在淮海戰役中，1縱司令員葉飛病休，副司令員劉飛、張翼翔指揮了戰鬥。

1949年2月，劉飛任三野9兵團20軍首任軍長，隨後參加了渡江戰役、上海戰役。新中國成立後，劉飛任皖南軍區、安徽軍區司令員，南京軍區公安軍司令員、上海警備區副司令員等職。

1955年9月，葉飛被授予上將軍銜，當年孟良崮戰役立下奇功的副司令何克希、6團團長戴克林都授予少將軍銜，而資歷和戰功更高的副政委譚希林和2師師長劉飛則被授予中將軍銜。

很長一段時間，樣板戲《沙家浜》風靡全國，但很少有人知道“郭建光”的原型就是劉飛。1984年10月24日，79歲的劉飛在南京逝世，火化後才發現胸部有一塊45年前的彈片。

開國中將劉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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