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夏日過青龍寺謁操禪師
作者:王維
正文:
龍鍾一老翁,徐步謁禪宮
欲問義心義,遙知空病空。
山河天眼裡,世界法身中。
莫怪銷炎熱,能生大地風。
註釋:
龍鍾:行不進貌。
義心:即能從疑慮而得正覺之心。《楞伽經》:“此是過去未來現在諸如來夜供等正覺,性自性第一義心。以性自性第一義心,成就如來世間出世間上上法。”
空病:佛教講一切因緣所生法,究竟無實體而曰空,然執泥於空法之見,則亦為病,是為空病。《維摩經》:“得是平等,無有餘病,惟有空病,空病亦空。”鳩摩羅什注:“明無我無法而未遣空。未遣空,則空為累。累則是病,故明空病亦空也。”
天眼:佛教有五眼之說:一肉眼,二天眼,三慧眼,四法眼,五佛眼。後三眼為明空、假、中之智慧,肉眼為凡夫所具之眼,天眼則為能照見遠近、大小、內外、晝夜之眼,修禪可得。
法身:佛之真身。僧肇《維摩經注》:“經雲法身者,虛空身也。無生而無不生,無形而無不形。超三界之表,絕有心之境。蔭人所不能攝,稱讚所不能及。寒暑不能為其患,生死無以化其體。……然則法身在天而天,在人而人,豈可近舍大六,而遠求法身乎?”
莫怪銷炎熱,能生大地風:此二句言覺悟到佛力。王維有《苦熱》詩:“思出宇宙外,曠然在寥廓。長風萬里來,江海蕩煩濁。卻顧身為患,始知心未覺。忽入甘露門,宛然清涼樂。”可與此二句互證。
譯文:
步履遲遲一老翁,閒雅從容訪禪宮。
欲問禪師義心義,已知空病亦應空。
放眼山河天眼裡,無邊世界法身中。
莫怪夏日無炎熱,覺法能生大地風。
題解:
王維(699—761),太原祈(今山西祈縣)人,因崇信《維摩經》而取字摩詰。出身世宦之家。母崔氏乃虔誠之佛教徒。開元九年(721)進士擢第,調大樂丞,坐累為濟州司倉參軍。開元二十二年被張九齡擢為右拾遺,歷監察御史、吏部郎中,天宅末為給事中。天寶之亂,陷於叛軍,被迫授偽官。因有《凝碧池》一詩,亂平後得從輕降罪。晚年得宋之問藍田別墅,與道友裴迪往來遊處於此。淨心奉佛,長齋禪誦,潛心山水,彈琴賦詩。王維曾被稱為“詩佛”,他將在大自然中領悟的禪理透過詩情畫意的語言表現出來,其詩作達到了旁人難以企及的髙度,並得以與李白、杜甫齊名。有《王右丞集》。
賞析:
此詩集中地表現了王維的禪道思想。王維一生奉佛參禪,他悟到了什麼?還有什麼尚未參透?來到青龍寺,他想問禪師:何為第一義心?這在佛學裡是個極為深奧的問題,在禪學裡,這又是個開悟的根本問題。
眾生如幻者,身心皆幻。如何有第一義心而修無上正覺?不知禪師將如何作答。幸而作者已自己悟到了這一層:絕對的空幻並非真如,執泥於空的空病亦應破除。
接著兩句表現了他入禪的境界:他已修得天眼看取山河,又明瞭世界萬法無不是法身顯現。有此等覺悟者,自有其不可思議之妙用,即使是在炎熱的夏日,也能感受到陣陣清涼風。
此詩儘管也寫作者拜訪禪宮,也寫登高遠眺及夏日之景象,但其主旨是宣說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