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東陽市人民醫院側門出去有一家小吃店是一對年輕姐妹開的,比較乾淨,賣一款小吃叫炸牛奶,外焦裡嫩,散發著奶香味,挺好吃的,我經常去那兒打牙祭。這天,我一個人又晃盪到這塊小店買了一份炸牛奶和一瓶冰汽水,邊吃邊溜達回醫院,突然看見街道對面曉溪坐在一個男子的摩托車上,還抱著他的腰,樣子十分親密,那個男子正是第一次看到過在義烏送她上中巴那年輕男人。我不禁醋意上腦,狠狠地把汽水瓶砸了過去,只聽行進中的摩托車“啪”地一聲摔倒了,我低頭趕緊走開。回到醫院碰到許琪急匆匆地趕往急診大樓,我問她幹什麼這麼著急,她說曉溪和她哥騎摩托車摔傷了,我失聲道:“啊?剛才我向他們砸了汽水瓶,我以為他們是關係曖昧的男女朋友。”“你、你、你,你怎麼幹這種傻事啊?趕緊跟我去急診大樓!”許琪邊埋怨,邊扯我手臂的肉推我向急診大樓走。
外科急診室裡,大龍正在給曉溪哥哥縫手肘部的創口,曉溪在她哥哥保護下沒有傷口,只是手臂的面板烏青了一大塊,臉色蒼白。許琪對我晃了晃拳頭,小聲對我咬牙切齒道:“幸好曉溪沒有毀容,要不然你就沒命了!”我難為情地低下了頭,唉,衝動是魔鬼!
接下來幾天,我買了禮物,卻不敢去看望她兄妹倆,只好求許琪轉交,許琪見我就罵:“你闖大禍了,曉溪烏青到現在沒好,回頭我非打死你不可!”我跑到電話亭給曉溪尋呼留言,對她說明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向她誠懇道歉,並關切她的傷情。曉溪馬上回了資訊,說沒事的,又不疼,烏青馬上會褪掉的。過幾天,我再呼曉溪,她回信說在杭州有事情,要呆幾天。
每天在科室裡碰到許琪,她總是陰著一張臉,心事重重的樣子,也不搭理我。直到三、五天後,她才跟我打招呼,叫我下班後到醫院隔壁防疫站那邊小樹林見個面。這麼神秘!還要到小樹林碰面?到底什麼好事啊?我一下班馬上脫了白大褂,屁顛屁顛跑到小樹林等許琪。許琪姍姍來遲,腳步緩緩地,看上去每一步走得都很沉重,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我走上前道:“許琪,找我到這裡有什麼好事啊?”她還是面無表情地說道:“曉溪到巴西去發展了,她認為跟你處物件不方便,叫我把你送她的東西退還給你。”許琪的話如晴天霹靂,把我轟得五內俱焚,我咆哮道:“不可能!你騙我!她在哪裡?我要見她!”許琪冷冷地說:“信不信由你,她已經在巴西,東西還給你,我任務已經完成。”說完把袋子扔在地上,一條絲巾從袋子裡滑了出來,她轉身就走了,留下我蹲在地上淚流滿面。過一會兒,我飛奔到電話亭呼叫曉溪的BB機,一遍、兩遍、三遍······一直呼到深夜,我已經精疲力盡,流乾了淚水,依然沒有回電,看來許琪說的是真的,曉溪不要我了,她已經去巴西,都是自己不好,衝動讓她兄妹倆受傷,肯定她們全家對我都有看法了。我撕扯著頭髮,跌跌撞撞、瘋瘋癲癲地回到寢室。躺在床上,把自己矇頭蓋上被子,淚水止不住地流,溼了枕頭。黑夜屬於脆弱的悲傷者!
早上,室友發現我的眼睛腫了,我叫老潘幫我請了一週的假,漫無目的地轉到街上,看到公用電話就去給曉溪打傳呼,給她留言,期待她給我資訊。跑到振興路她家裡,卻見不到她家任何一個家人,問她家工人,都說不知道曉溪在哪裡。一天、兩天、三天就這樣渾渾噩噩地過去,直到學校學生處電話打來,叫我取消請假回去上班。
回去上班後,我再也沒有笑聲,沒有玩笑,沒有快樂,如同行屍走肉,幹完事情就去公用電話亭,或者獨自一個人嘆息、發呆。許琪依然對我不理不睬,只是偷偷關注我,我也知道是她報告學校學生處的。我想,她這麼做是怕我出事情把她捲進去吧。
度日如年,終於來到了初冬,萬物蕭殺,不知道曉溪在巴西可好,巴西是不是也像東陽,天氣已經變冷?她如果在東陽多好啊,我們可以去爬山,去看紅葉,去吃街上的烤串、三角豆腐、炸牛奶······想多了,忍不住淚流,忍不住又給她打傳呼,2026338這一組數字已經銘刻在我的每一個細胞裡!
我也終於要轉科室了,轉到了老潘呆的那個血液科。在血液科的有一天,居然聽到許琪的聲音從單人病房傳出來,我忍不住推門進去,嚇得我目瞪口呆······
那個躺在床上的女病人,頭髮已經掉光,臉部浮腫,面板泛青,可是我認得出來啊,那就是我朝思暮想的曉溪啊!許琪看我闖進來呆住了,曉溪一把拉過被子把自己臉蓋住哭泣起來,我一步上前抱住曉溪哭道:“曉溪,我找你找得好苦啊!你們為什麼聯合起來騙我?”曉溪卻一把把我推開:“我不要讓你看見我,你出去,出去!”許琪一邊抹眼淚,一邊來拉我,我甩開許琪:“許琪你出去一下,我想單獨與曉溪說話。”許琪看了曉溪一眼,轉身出去並帶上了門。我和曉溪抱頭痛哭。曉溪說:“你不要怪許琪,是我要她這麼做的。”我點點頭,含淚聽曉溪訴說。“阿華,我很後悔在上海那一夜沒有給你,我可能不久於人世,怕是再也沒有機會了。你可要珍惜未來的生活,不要幹傻事。”“不,不,不,你不會的,你一定會好起來的!”我忍不住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