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海療大門後,沿著左手邊小路走,會走到一幢二層的小別墅。別墅造型是帶帽的田字形,像個畲族的畲字。每層有五個房間,兩個房間並排,中間過道,到頭一個大房間。
一樓五個房間是這樣安排的:兩個作為辦公室,一個洗手間,一個廚房,到頭的大房間吃飯時作餐廳,開會時作會議室。二樓我沒有去過。樓梯樓板都是木質的,走起路來,會發出沉悶的聲音,但是冬暖夏涼,特別舒適。否則怎麼叫做療養院呢?周圍環境也是好極了,綠植、草坪、隨季節更替輪番開放的花花草草,出門就是西湖岸邊......我們老闆說,當初她一眼就相中了這幢小樓。
我不知道小樓的二層裡都是些什麼?在我到這裡上班的第一天,就被告知 – “禁止未經老闆許可,就上小樓的二層”。記得當初我惴惴不安帶著簡歷去應聘,本沒有抱著什麼希望,之前多次找工作的碰壁,已經使我的預期降到很低。海療這個地理位置,跟我的住所距離遙遠,那時候我的交通靠踩腳踏車,計程車捨不得打,太貴。所以,我是帶著佛系的心態來這兒求職,不計較成敗,可有可無。
騎著叮叮噹噹快要散架的腳踏車,花了我一個多小時才騎到海療。進了大門,發現裡面別有洞天,翠竹修篁,鳥語花香,環境極好。這裡地處西湖岸邊,玉皇山腳下,工作之餘有空出門看風景也是極好的。葒坐在進門第一間的辦公室裡,那房間裡有四張大而紮實的辦公桌,葒坐在裡面靠窗的位置。她披著一件毛茸茸的暗紅色貂皮大衣,頭髮顯得有些散亂慵懶,那一刻,我被這個女人的霸氣給震懾住了。
我剛坐下沒幾分鐘,一個越洋電話打進來了,葒操起一口流利的英語,夾帶著略顯激動的表情,我更加惴惴不安起來,對自己的英文口語水平開始懷疑起來,便不敢在她面前表現。我想還是實事求是說話比較好,莫要班門弄斧,萬一砸了自己的腳。於是我顧慮地表示,自己剛畢業不久,工作經驗不是很足,口語也不地道.....其實當時我的內心是打了退堂鼓的,對這次面試並不抱希望。
葒的反應出乎我意料,她好像對我特別有眼緣,竟然很爽快答應了我的薪資要求,說就這樣,你下週一就來上班吧!我很驚訝於她如此迅速的決斷,怎麼不像以前應聘的公司,總是說過幾天再通知呢?後來我知道,她果然是按眼緣找人的,並不要求應聘者有多少外語水平,和我一樣她也是英文專業畢業,不過她是在北京上的大學。
因為待遇豐厚,我便也克服了每日遠距離的騎行,早晨和傍晚,都要化一個多小時在路上。倒也好,沿著西湖邊的騎行,只要不遇上下雨天,沿途還可以欣賞湖光山色。
葒將我安排在她身邊的那個位置,跟她並排的那張大辦公桌,說起來這是地位很高了,前來拜訪的新工廠,常常會把我倆搞錯,以為我是這裡的老大。這就要看葒的心情好不好,心情好的時候,她會接待客人,心情不好時,就讓我出面。
上崗後我才知道這公司裡只有三個人,現在我來了,有四個人了。坐在另一間辦公室裡的是一個叫小夜的女孩,是會計。會計和出納不能皆於一身,所以葒自己當出納。也就是說,葒是老闆兼出納,我管分配合同給工廠,小夜是會計。剩下一個員工是負責燒飯和保潔的阿姨,說起來這個阿姨也有意思,我覺得她是有本事的,社會人,實際上她的地位比我和小夜都高,至少她自己是這麼認為的。
小夜長得真美,我是這麼覺得。她有細細的柳葉眉,細細的丹鳳眼,瓜子臉,小香肩,低眉順眼,溫柔可人,說話也細聲細氣,是特別安靜的一個女孩子。午飯過後,我就去找小夜聊天,確實,這裡沒其他人可以聊天。阿姨倒是能說,可我覺得她太市儈,講的話題,無一不和利益相關,聊不起來。其實阿姨眼界很高,也很強勢,她是杭州本地人,據說有一定背景,一些社會事,老闆還得請教她來著,我們在她眼裡都是外地人鄉下人,更不要說省內各地工廠裡過來拜訪的人了。
但葒好像很不喜歡我和小夜接觸,每次發現我在小夜這裡,就臉色難看。她屬於那種特別藏不住臉色的人,臉色難看起來時,聲音也會隨著大起來,動作幅度很大,走路呼呼帶風,小夜就會像一隻受驚的小兔子一樣,不敢再跟我說話。漸漸地,我也厭煩起她的噤若寒蟬來,“不過是聊天,又不是幹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我心裡這樣想著,很是看不起小夜的懦弱,我倆也就漸漸地疏離了起來。
這下葒挺滿意了,她對我更加關心起來,常常噓寒問暖,也開我和我先生的小玩笑,帶點顏色那種。過節了,還特別給我福利,說“你去商場挑一件最好看的大衣,別怕價格,回來報銷”,讓我受寵若驚。她是北方人,聊起天來動力強勁還特別幽默。我一度覺得她是我的閨蜜了,簡直忘了自己是給她打工的。在工廠那些人眼中,我的地位也大幅度提升,常把我當成二老闆對待。實際上這個公司里人,不包括阿姨,也就三顆人頭。
一天,有個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本來每月工資都是由小夜去銀行取錢回來發放的,這天葒讓我去銀行取錢。我沒辦過銀行的事,很猶豫,但葒堅定的眼神讓我不敢說“不”。我想去隔壁問問小夜,銀行裡怎麼個程式?小夜眼圈兒紅紅的似乎剛哭過,我不好意思也不敢追問了。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此後跑銀行又成了我的事。我不知葒與小夜之間發生了什麼?仗著關係好,有天大膽提出自己的疑問,葒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厲聲說道:“等以後能說的時候,我再跟你說!”她這話的意思,聽起來又不像是拒絕,吊著我的胃口,神神秘秘的。
過了春節回來上班,一向低眉順眼、細聲細氣的小夜不見了。當然,葒再也沒有跟我提起這事,也沒有如約解釋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心裡一直揣著這個疑團,諾大的別墅裡只剩下了我和葒兩個人在工作。
不過我們並不寂寞,因為每天都有工廠的人來拜訪,拎著當地特產,進貢一樣。當然了,這些小工廠都是被葒的訂單養著的。別看別墅裡就我們兩人在工作,工作其實並不繁重,因為那些工廠都是長期合作下來的老夥伴,而產品系列又很少變動,質控方面幾乎用不著操心。葒屬於那種自己操心的人,報關、打單、財務等方面全是她一個人做,我只要製作和分配合同就行了。工作壓力小,薪資是普通人的好幾倍,福利很好,我甚至懷念起那段時光來了。
下次說說葒的那些訂單是哪兒來的?
【雲端原創】
(圖片來自網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