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午夜的長街邊,曾有過多少不眠的夜晚,看舞廳燈火正闌珊,有一群少女和少男……”
這首《留給夜的對話》男女對唱的歌曲,現在可能很少有人聽過了。但對於出生於上世紀七十年代的朋友來說,這在八十年代末是一首紅極一時的流行歌曲。
這首老歌出自專輯《88大趨勢》、《大沖擊》,旋律與《鐵窗淚》完全一樣,但歌詞完全不同。他的原唱是由歌手杜昊和朱樺,杜昊沙啞低沉的嗓音與朱樺清亮的風格相得益彰,把這首男女對唱的歌曲演繹得非常出色。
朱樺大家應該不陌生,是位有相當成就的女歌手。而對於杜昊,大家就有點陌生了。
杜昊
杜昊在80年代是位非常優秀的歌手,曾與景崗山、含笑被合稱為“歌壇三小子”。錄製過《大沖擊》《88大趨勢》等很多流行歌曲磁帶。
當年有一首大街小巷都在唱、非常紅的歌曲《我要喝啤酒》,就是杜昊的又一代表作。
“我要喝啤酒,啤酒最好喝,酒桌上沒有見過比我喝的多的/上菜不要多,拉皮來一個,上菜多了花錢也就多……”相信很多70後朋友會唱這首歌。
他還曾為劉美然、那英、葉凡、黃磊等歌手創作作品、製作唱片,與內地歌壇很多著名歌手關係密切。
作為專業歌手,杜昊嗓音沙啞、渾厚,能詞能曲,會多種樂器,才華橫溢。然而因吸食毒品,他入獄十年,人生就此改寫。
他當年多火?為什麼會誤入歧途?出獄至今現狀如何……帶著種種疑問,小編帶各位走進杜昊——一位傳奇歌手的音樂世界。
(一)
1965年,杜昊出生於北京一個普通家庭,他從12歲開始學習音樂,13歲進入北京市少年宮,14歲進入北京市鐘聲交響樂團。
在杜昊15歲時,他的音樂天賦越發顯現出來。他的專業老師、中央樂團的徐東曉推薦杜昊到中國環境保護藝術團,那是一個準專業的社會文藝團體。
考試時,杜昊表演了長號協奏曲,受到主考老師的讚許,從而成功進入中國環境保護藝術團。
80年代初,在中國環境保護藝術團的兩年,杜昊跟著藝術全國各地演出,儘管那時他還只有十五六歲,但是已經有了每月19元錢的學員薪金,以及每場2元的演出補助。
懂事的杜昊把掙的演出費大部分都交給了父母,自己只留些零用錢。
1982年,17歲的杜昊高中畢業,由於他的音樂專長,他特招入伍,考取了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二炮兵政治部文工團。
在文工團初期,杜昊因為年紀小,而且專業成績優秀,深受團裡一些領導和演唱家,以及樂隊、舞蹈隊的大演員們喜愛。
杜昊在擔任大樂隊排練演出工作的同時,還擔任電聲小樂隊的排練和演出任務。他當時經常給張暴默伴奏,從而經常去首體,與當時國內一線的歌手們同臺。
漸漸地,杜昊散漫的習慣就暴露出來了,由於演出任務多,雖然他特招入伍的,但卻沒參加過新兵特訓,連被子他都不會疊。
隨團排練演出了一年多,杜昊積累了很多演出經驗,也結識了不少圈內人,便插空偷偷出去走穴,為了多賺錢。
杜昊入伍時的津貼是第一年每月10元外加9元的銅管補助,演出費一場只有幾毛錢。這對從小就抽菸的杜昊來說,顯然是不夠花。那點津貼和補助基本全買菸抽了。
因此,杜昊就想辦法經常聯絡一些曾經一起走穴的朋友,接點私活兒,心也越來越野。
1984年,杜昊應一位朋友之約到山西臨汾走穴演出,同臺表演的演員包括劉曉慶、葛存壯等大腕。杜昊很高興,又約了郭傳林(黑豹樂隊的創始人)、歌手張薔等二十多個圈內人。
那場演出很熱烈,很受歡迎,本來計劃是一週時間,平均每天三場。但由於山西各地民眾反響太熱烈,延遲到了兩週,且場次是歷年演出的走穴之最,商演一天七場。
這場走穴演出,中間演員換了不少,但杜昊從頭堅持到最後,他既是樂隊成員也是歌手,單場演出費只有30元,但那是他最開心的一次走穴經歷。
由於這次走穴場次多、收入多、影響太大,文工團政委知道了這件事,杜昊回京後就被找去談話,並被暫時停止工作,交代此次私演的時間、地點、場次、收入,及涉演人員,並做出深刻檢查。
1984年正值全軍裁員,雖然杜昊沒有被遣散,但他不想在文工團幹了,準備復員轉業。
1984年秋,在等待團裡為他辦理復員轉業手續的那段時期,杜昊開始在社會上閒逛,並結識一大批做音樂的自由人,和一些玩音樂的老外,也開始觸碰大麻等毒品。
接觸大麻這一年,杜昊才19歲。
1985年,杜昊來到中國兒童藝術劇院工作,期間結識了劉君利、劉義軍(唐朝老五)等一大批優秀的中國第一代搖滾樂手,音樂才能進一步提升。
兩年後,找杜昊錄音演出的人越來越多,開始應接不暇,不堪重負的他便辭去了在兒童藝術劇院的工作,開始了全職走穴生涯。
這時候,杜昊遇到了一個叫“寶寶”的女孩,是他隨東方歌舞團赴江蘇連雲港演出時認識的一個演員,兩人一見鍾情。
然而,隨著相處時間越來越長,兩人的矛盾不斷顯現。1989年,杜昊與女友分手。
這段戀情的失敗對杜昊打擊不小。那段失戀的日子,他天天泡在三里河的一家歌廳裡,喝酒,抽大麻,過著昏天黑地的日子。
1987-1991那幾年,現在看來,是杜昊人生中最輝煌的時刻,也是廣為人知的時候。他在這期間演唱了歌曲《我要喝啤酒》、《留給夜的對話》(的朱樺對唱)、《小小油燈》(和郭蓉對唱)、《精神病患者》、《兩隻鵝》、《印度姑娘》、《穿大街走小巷》等,其中《我要喝啤酒》《留給夜的對話》在大街小巷廣為流傳。
然而,一場戀愛改變了這一切。
1990年,情場失意,事業似乎止步不前的杜昊隻身踏上了南下的火車,遠赴深圳。他想在另一個地方重新開始他的音樂事業,或許是為了逃避現狀。
(二)
初來深圳,杜昊租住深圳歡樂園附近一棟小樓裡,相當於城中村,二房東是他的朋友——中央民族樂團的馮滿天,現在是中央民族樂團中阮、月琴演奏家。當時他和妻子停薪留職,在深圳的夜總會打拼。
合租的還有兩對姐妹,多在夜總會工作。7個人共處一室。
就在這段沒工作的時間,杜昊對大麻的依賴越來越大,甚至還接觸到了海洛因。
1990年底,杜昊漸漸花光了積蓄,他每月還需要3000塊左右的毒資,一直清高的他終於放下面子,走進了深圳某夜總會唱歌。
因為夜總會的老闆是杜昊朋友介紹的,所以同意他可以唱自己的作品。
那年頭,深圳很多歌手一晚要跑好幾個場,月收入過萬的很多。而杜昊為了只唱自己的歌,他只有一個場子。
杜昊每天唱半小時左右,4至6首歌,隔天更換,不接受點歌。雖然錢賺得不多,但杜昊很開心。
那段時間,杜昊白天睡覺,晚上到夜總會唱會歌,回來寫作。有時和朋友們吃夜宵喝酒……日子很舒服,但有點紙醉金迷的味道。
杜昊也知道總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終於一位廣州朋友的電話結束了他的夜總會生涯。
1991年3月,杜昊背了著吉他來到了廣州發展。先後拜會了廣州著名音樂人朱德榮、解承強。
朱德榮寫過《九月九的酒》,解承強寫過《信天游》《一個真實的故事》,都是國內響噹噹的音樂製作人。
最後,還是解承強把杜昊介紹給了香港永聲唱片的老總黃懷欽。
其間還有個小插曲,杜昊在廣州街頭巧遇兩位朋友,一位是前北京東方歌舞團錄音公司總經理黑子,一位是中國錄音錄影總公司的首席錄音師趙平。
黑子也向杜昊推薦了一位唱片老闆。結果,杜昊與這位老闆一見面,一聊天,發現這位老闆正是解承強介紹的黃懷欽。
黃懷欽是早期嶺南及香港流行樂壇及唱片工業的重要推手,他曾將崔健專輯《一無所有》及侯德建《龍的傳人續篇》《新鞋子舊鞋子》,蔡琴《老歌》《此情可待》等專輯引進香港並推向海外。
黃懷欽還投資出版了《搖滾北京》與陳琳專輯《你的柔情我永遠不懂》等經典唱片。
黃懷欽
遇到黃懷欽,是杜昊音樂道路上一個重要的轉折點。
在黃懷欽位於農林上路的私人別墅裡,杜昊彈唱了七八首自己寫的作品。
黃懷欽聽完後點點頭,問:這些歌你想要什麼條件?
杜昊也很實在:“兩萬塊,十五首歌的版權。”那時的杜昊已經身無分文了,他的想法是,超過1萬5,這些歌他就賣掉。
黃懷欽聽完杜昊的開價後,笑了笑。幾天後,黃懷欽把一份合同擺到杜昊面前。
看完合同,杜昊傻了。合同上寫著,15首歌曲都由他自己演唱,製作酬勞為10萬元。
黃懷欽對杜昊說:好好專注寫你的音樂,以後生活上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來負責。
當年,永聲旗下合作的知名歌手眾多,根本不用擔心寫了新歌沒有人唱。
黃懷欽之所以厚待杜昊,完全是出於對一個有才華的原創歌手的喜歡和支援。
1993年,杜昊出版了其第一張個人原創專輯《你說我是個受過傷的人》,收入了《你說我是個受過傷的人》《破碎的夢《無力成長》等8首歌曲。
專輯製作陣容堪稱豪華,黑子監製,編曲王迪、薛瑞光,吉他由撈仔擔任,伴唱為黑鴨子合唱組。
樂評人認為,這是一張極其觸人心靈的專輯,作為一張藍調搖滾,專輯的完整性和表達深度罕見。
其中專輯單曲《破碎的夢》和《無力成長》由著名歌手王迪、景崗山、屠洪綱、胡月、張強、王蘭、鄭緒巖、張微等友情合唱。
首張專輯推出後頗受好評,杜昊的音樂事業也幾乎到了巔峰。
1994年,在南京五臺山體育館舉辦了一場至今圈內難忘的“光榮與夢想·中國流行音樂演唱會”,彙集了當年流行音樂界的很多歌手。
杜昊在演唱會上唱了一首《破碎的夢》,震撼了全場無數觀眾,甚至讓著名樂評人金兆鈞當場灑淚。
看看這場南京演唱會與杜昊同臺演出的歌手吧。有陳琳、羅琦、那英、李春波、林依輪、高林生、張萌萌、老狼、丁薇、黃格選、陳明、光頭李進、甘萍、羅中旭等眾多一線歌手,他們中的很多人後來都成名成腕。
據參加那場演出的歌手張萌萌回憶說,因為他是杜昊後一個出場,杜昊當時把現場氣氛調到最high了,他上去效果就被削弱了。
1994年南京演唱會讓杜昊和他的《破碎的夢》名聲大振。那幾乎是杜昊發展前途最好的時候,他為那英寫了首《關於昨夜》,收錄到專輯《為你朝思暮想》中;他還為黃磊寫了首《傷感鐵軌》……
然而,就在大家一致看好杜昊的同時,卻不知他陷入毒品世界已多年,幾乎不能自拔了。
(三)
1998年,歌手杜昊因涉毒被捕入獄,被判有期徒刑十年。他也成為90年代音樂圈中坐牢時間最長的歌手。
直到此時,杜昊才幡然醒悟,終於認識到毒品的危害。然而為時已晚。
多年以後,杜昊談到毒品:“那些東西是一個幻覺,是一個虛假的東西,完全是海市蜃樓的,你看得見摸不著的東西,完全是你的大腦杜撰出來的東西,它確實可能在當時暫時地給你一個幻覺,給你一點靈感,你覺得是一個好東西。”
杜昊本來認為毒品能帶來創作的靈感,但是結果卻帶給他一輩子揮之不去的陰影。
杜昊近照
在監獄中,杜昊沒有放棄音樂創作。有時沒有紙筆和琴,他就心裡默記,想好一句,背一句,直到整首歌寫完,然後每天默唱,想像著舞臺上的樣子。
2007年10月,杜昊刑滿釋放,迴歸社會。遺憾的的是左耳失聰,高低音分辨幾近零,全憑右耳捕捉。
出獄後,他隱居了幾年,後來在朋友們的幫助下,漸漸從陰霾中走出,開始參與社會活動,並結婚生子。
2011年冬至,杜昊與黃懷欽在北京相聚
2011年,經永聲唱片老權黃懷欽授權,杜昊把他的新舊作品都上傳到了豆瓣小站上。
2012年1月8日晚,杜昊和洛兵等幾個朋友在愚公移山酒吧開了個小型演唱會。資深樂評人宋小明在現場為杜昊迴歸發表賀詞,金兆鈞、張樹榮、秦傑和香港永聲唱片老闆黃懷欽送花籃祝賀杜昊演出順利。
其他到場嘉賓還有老哥王昕波、王迪、郭傳林 、畢曉世、崔恕 、安軍等資深音樂人士。
杜昊與謝東、尹相傑在一起玩音樂
如今的杜昊,除了偶爾新老朋友聚集的個人音樂專場、一些業內相關活動,更多是奔忙於金融、股票等行當。
他和尹相傑、謝東等歌手經常在一起唱歌,玩玩音樂,日子過得很愜意。
杜昊與妻子
只是他已不復當年的輝煌,年輕的歌迷幾乎不認識他。他也不在意這些名與利了,對他來說,迴歸正常人的生活,每天過著平平淡淡、陽光健康的小日子就很好。
他有個漂亮的妻子,上小學的女兒,他很享受一家三口的天倫之樂。
讓我們祝福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