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麼兩部禁片,原本在國內都是禁播的,卻都因為在國外先火起來而解封。令人“意外”的是,兩部電影講述的側重點雖然不一樣,但細看下來,又會發現諸多相似。比如故事都發生在同樣封閉落後的小山村、比如同樣冷眼旁觀的村民、比如同樣令人窒息的壓的畫面、比如同樣抨擊的愚昧封建思想、比如類似的悲劇命運.......
《血色清晨》是由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馬爾克斯的文學作品《一場事先張揚的兇殺案》改編而來,1990年李少紅導演將其改編並搬上銀幕。而自問世以來,這部電影卻在國內被封禁了26年,後來卻在法國獲得了最佳影片全球獎。
血色清晨的開篇,就是在一個貧窮落後的小山村,唯一的支教老師明光帶領著這裡的學生唸書。在這樣一個小山村,雖然貧窮,但是看著這些書生朗朗的孩子,彷彿看到了一些希望,可月落日升,畫面就切換到一具血淋淋的屍體身上,這具屍體不是別人,正是支教老師明光。
支教老師對於這樣貧窮落後的小山村的意義不用多說,當地村民更是對其敬愛有加。可誰會殺害這樣一個給他們帶來希望的老師呢?導演給大家設了一個大大的疑問。
在村民的閒言碎語中,真相終於浮出水面。
紅杏是今年18歲,是十里八鄉出了名的大美人,提親的人早就踏破了門檻,但都被紅杏的兩個哥哥平娃、狗娃拒絕了。雖然母親尚在,但父死長兄如父,哥倆在這個家說話就是權威,當然哥倆也想妹妹有個好的歸宿。
巧的是,在外打工掙了錢,見過世面的強國出現在了哥倆的面前。一頓操作之後,幾兄弟達成了“協議”,強國把姐姐嫁給平娃,而平娃倆兄弟則把紅杏嫁給強國。這樣的“親上家親”,讓平娃這個36歲的光棍自然無法拒絕,欣然同意。
新婚夜,好不“熱鬧”,前院熱鬧剛散,後院卻響起了清脆地耳光聲。原來是紅杏新婚之夜沒落紅。強國剛打完紅杏,就連夜衝去平娃家將姐姐和彩禮強行搶回來。
退婚鬧得這麼大的動靜,自然全村都知道了。平娃狗娃兄弟倆面上無光,回頭又揪著紅杏一頓打,卻逼問不出來“姦夫”是誰。在妹妹這裡問不出來,在心裡卻早已想通了,一定是支教老師明光,妹妹只有跟他走得最近。
話不多說,兄弟倆登時就提刀出門,倆人在村裡轉了一圈又一圈,威風也抖了,面子也掙回來一些了,在村長的安撫下下了臺階準備回家。可好巧不巧,偏偏路上碰到了明光。旁邊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村民不僅冷眼旁觀還瞎起鬨:“是不是不敢動手,慫了?”
這種情況下,不為別的,為了臉面,兄弟倆也只能上前,旁邊的人或看熱鬧不嫌事大,或怕惹麻煩,竟然沒一個勸架的,明光就這樣當著眾人的面被殺了。
之後,兄弟倆被判死刑,而紅杏作為一個失去貞潔的女人也被村民嫌棄,於是投湖自盡。
為了這個貞潔,害了4條性命。
《盲山》的劇情則相對簡單,講述的是一個花季少女白春梅被拐賣到陝西一個偏僻的小山村,用盡一切辦法卻怎麼也逃不出去的故事。在這裡,處處都是壓抑和絕望,德貴父母幫助兒子強姦白春梅,堂弟假意關懷實則為了騙白春梅上床,村民絲毫不會同情憐憫只會成為幫兇,而司機、大巴車乘客、郵遞員絕不會仗義相救,只會看中自己的一點利益,甚至有同樣經歷的女人也會勸她認命。似乎除了小孩,所有人都在對白春梅不懷好意的索取。影片的結尾在春梅一刀向德貴砍去後戛然而止,留下了相對開放的結局。
兩個電影看完之後,都會給人深深的壓抑。
如果說婚嫁在《血色清晨》中是一場交易,那在《盲山》中除了交易還有犯罪。如果說村民在《血色清晨》中是看客和推波助瀾的角色,在《盲山》中無疑升級成為了犯罪的幫兇。
而兩者的一致性,無疑是用赤裸裸的手法展開對封建愚昧思想的猛烈抨擊。從重男輕女,到貞潔如命;到婚姻交易,到誘拐婦女;從作壁上觀,到助紂為虐;從強姦暴力,到肆意奪人性命。每一寸、每一刻、都是對愚昧思想的猛烈批判。
《血色清晨》中的強國,作為村裡唯一一個見過大城市繁華的人。他本可以選擇在大城市安家立命,但他還是選擇回到老家娶親,在他的價值觀裡:“找老婆還得咱鄉下女人”。這判斷的潛臺詞裡已明確地包含了對貞潔的苛求。在金錢魔杖的點化下,一個古老的典儀必須被複活、被完成:潔白的被單上,必須點染上處女殷紅的的血跡。
而這典儀更像是商品檢驗,而紅杏的失貞在他眼裡更像是買到贗品一般受到了欺騙,提起褲子就選擇翻臉。先是毆打新婚妻子,再是連夜接回姐姐、奪回彩禮、砸爛孃家。
仔細想想,這裡是不是跟《盲山》的男主德貴尤其的相似。因為出了7000塊買了白春梅,無論如何也要讓這筆錢花的值。為此他進行著他的比劃:“一定不能放過她,不能白瞎了這7000大洋”。於是強姦、毆打、拘禁在他的思維裡變得順理成章。
而《盲山》中的德貴,另一面也像極了《血色清晨》中的大哥平娃。都是老光棍娶不上媳婦,德貴選擇花錢買媳婦,而平娃選擇嫁妹換媳婦(嫁妹娶妻),為了娶上媳婦也是無所不用其極。相信如果平娃換作德貴的境地,德貴也一定會做出一樣的選擇,畢竟,兩個地方的都是同樣的重男輕女,都是同樣的思想愚昧。
《血色清晨》中死了4個人,明光、紅杏、平娃、狗娃,明光和紅杏的死讓人同情,而平娃、狗娃不值得同情。明光是在被臆想成“姦夫”中被兄弟倆臨時起意而殺,還不一定是作案者就被迫成為了受害者;紅杏則死在村民的謠言和冷眼,因為貞操害了性命,著實可憐。
而平娃、狗娃活在臉面上,嫁出去的妹妹被退回,娶回來的媳婦被搶走,新婚夜小舅子兼妻弟打人耍橫,“姦夫”逍遙法外,村民圍觀看笑話,雖然擱誰身上都難以忍受,但他們不應該活在別人的眼裡,言行喜怒更不應該被別人操控。兄弟倆有過“教訓”明光的想法,但他們提著刀滿村瞎轉悠就已經想要平息事態了。給別人做做樣子,臉面上也能過去,當然也希望有個人能拉住自己,鬧一鬧,最多痛打一頓,差不多就行了。可偏偏與“姦夫”狹路相逢,又在一群人的圍觀甚至慫恿下做出了極不理智的行為。
4個人的死,其實都是死於愚昧。自己的愚昧或者別人的愚昧。在一個思想愚昧的環境裡,生命似乎變成了隨時岌岌可危的存在。
而《盲山》中春梅怒砍德貴,相信所有人都不會為德貴這個惡魔同情。他的死,是死於自己的愚昧。沒有媳婦就靠買靠騙,不從就強姦,想逃跑就鎖住,敢逃跑就打,來要人就拼命。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一絲做丈夫的責任與擔當,更沒有一絲道德或法律上的束縛,只是在自私、狹隘、陰暗、愚昧的思想裡肆意發洩著自己的慾望。春梅就像是他可以用來發洩慾望和傳宗接代的商品,任何有可能失去這個商品的行為都會遭到他的嚴厲報復。
善以善生,惡以惡養,所謂有因必有果,春梅的揮刀怒砍我們會為春梅的今後感到不安,但絕對不會對德貴心生憐憫。這樣的人,他不是死在春梅的刀下,而是死在自己為自己準備的“刀”下。這把刀,是自私、是狹隘、是陰暗、是暴力,更是愚昧。
除開主角之外,最讓人同情的是《血色清晨》中瞬間失去全部兒女的孀居老太太(紅杏媽),也是《盲山》中失去雙親又深處封建愚昧思想教育下的娃娃(春梅兒)。不管是老來得子還是年幼失親,至親事故性的缺失,無疑是他們生命中最深最傷的痛。
最後,兩部電影中的小山村兒童,不管是失去了支教老師還是失去了業餘鄉村教師,都將讓下一代尋找光明的希望更加渺茫。
血色更紅,盲山更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