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們講述的第20位真人故事
口述丨項姐
撰文丨噹噹
我是項姐@保姆項姐,福建人,一個50多歲的退休阿姨,生意失敗欠下1500萬外債。現在選擇就業重頭再來,從零開始、賺錢還債,餘生最大的願望是還清欠款,不想帶著太多的內疚離開這個世界。
01
發財夢
2011年,是我來北京的第十個年頭。十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對於這個城市來說十年很短,彈指一揮。對於我們一個家庭來說十年很長,彌足珍貴!
虔誠祈福!每次路過公園,都會拜一拜,保佑一家人儘快度過難關!
十年間,透過我們夫妻的不懈努力,我們在北京不僅紮下了根,還過上了令人羨慕的小康生活。從北漂伊始的一無所有,到現在夫妻兩人有自己的小公司,有穩定的收入,還有大大小小十套房產……如果生活就此按上暫停鍵,停留在這個時候,那該有多麼美好!
可是貪慾的閘門一旦開啟,就猶如打開了“潘多拉”魔盒,跑出來的魔鬼就再難收回去了。
也許是幸福安逸的生活過久了,也許是這十年走來比較順利,夫妻兩人在投資上開始盲目自信,有些膨脹,連最起碼的警惕性也沒有了。以至於當老公的朋友上門說自己有很賺錢的生意,亟需要大量資金時,我們夫妻倆就鬼迷心竅,盲聽盲信地賭上了全部家當,把多年的積蓄都借給了他朋友。
老公投資的露天煤礦,步入正軌沒兩年因為劃為保護區,無條件關停!
由於需要的資金太大了,我們夫妻倆不得不從周圍親朋好友那裡又借了幾百萬。此時,“潘多拉”的魔盒開始慢慢開啟,而我們夫妻還沉迷於“數錢數到手抽筋”的美夢之中不能自已。
殊不知,財富本身就是危險,那會招引虛偽的朋友來到你的身旁。
老公的朋友做的是電煤生意,兩人之前曾一起合夥做生意,而且老公另一個朋友一直借錢給他做生意,相互之間有一定的信任基礎。為了保險起見,老公和另一個朋友一起到甘肅去考察了朋友的生意,考察結果是朋友實力很強,生意做得很大,人很踏實。
果真是,驚喜向來缺席,意外總是如期而至!
承諾的利息給了兩個月之後,就沒了下文,老公的朋友開始以各種理由搪塞,該給的錢遲遲不到位。這時,我們夫妻倆開始慌了,由於我們借的錢也要按期支付利息,短期內還能勉強應付得了,時間一長必然拖垮整個家庭。
賣完房產還欠下1500萬鉅款,迫於無奈,只能當保姆賺錢還債!
於是,我們開始了狂轟亂炸似的催債,這時我們才發現裡面的貓膩,老公考察時看到的都是假象,老公的朋友不僅沒有紅火的生意,而且身上揹負著好幾千萬的債務。此時,老公的另一個朋友早已全身而退回到了北京,只剩下老公一個人留在甘肅,看著手裡的欠條倍感心酸、無助甚至孤獨,真應驗了那句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如果你懂得使用,金錢是一個好奴僕,如果你不懂得使用,它就變成你的主人。對金錢的強烈慾望,使我們夫妻成為它們的奴隸,使我們整個身心墜入深淵。它好比一個套結,把我們的心越套越緊,結果把理智閉塞了。
我們已經徹底淪為金錢的奴隸,完全喪失了理智,一心想賺錢翻盤。這時,朋友的合夥人又蠱惑我們去寧夏石嘴山承包露天煤礦,說是很賺錢,一賺到錢就還清我們的欠款。我們就像紅了眼的賭徒,心裡想的就是贏,對煤礦行業一竅不通,卻還要一如既往地跟著下注,沒有本錢就又從親朋好友那裡借了幾百萬投進去。
“潘多拉”的魔盒徹底被我們打開了,真正的噩夢從此開始了。
承包的礦山根本就是一個問題礦山,一年採不了幾個月,而且還要不斷地投入資金,我們一邊想辦法籌錢投入礦山,一邊還要還銀行和親朋好友的債務利息,其中的艱難心酸真是一言難盡。
02
噩夢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站著借的錢,跪著也要還完。
生意上生意失敗、投資被騙、資金鍊斷裂等等,各種不如意的事就像是約好了似的都找上我們。整個家庭一下子失去了經濟來源,生活質量一落千丈,夫妻倆整天唉聲嘆氣,白髮越來越多、皺紋越來越深,每天在互相安慰中度過,期盼著煤礦生意能有轉機。
我們也想過找朋友要錢,但是他北京的大房子早就抵押出去,就算起訴也沒有可執行的財產,何況我們也沒有金錢和精力去提起訴訟了。
可是,親朋好友的鉅額債務還在那裡,逃避、失聯能解決問題嗎?別人不講信用,難道自己也要失去信用嗎?我們不能當老賴,也不想下輩子在內疚中度過,日子再苦當初承諾的利息必須給,這是我們夫妻一致達成的共識。
接下來的兩三年,我和老公就四處借錢還債陷入了以貸還貸的深淵中,一直利滾利,錢越借越多。直到2015年,我們已經到了無錢可借的境地了,“無牆可拆”的我們不得不停止給付利息,這時我們的債務已經累積將近3000萬。
感覺徹底看不到希望了,我們被債務已經壓的喘不過氣來,只能認輸出局,北京大大小小十套房子陸陸續續被我們賣的賣、抵押的抵押,到最後還剩下1500萬的債務。總共23個債主,最多的欠290萬,最少的欠2萬。做保姆
當保姆最重要的任務帶寶寶,一年多的陪伴讓我倆產生深厚的感情。離開,很不捨!
剛開始賣房的時候感到非常心酸、悲涼,內心悔恨無比,30多年前銀行會計出身的我,竟眼睜睜看著家庭走向賣房還債的地步。當把兒子婚房賣掉的時候,我再也不能壓抑內心的悲痛,自己躲起來嚎啕大哭,對兒子有愧啊,那感覺讓人生不如死。
從最後住的房子搬出來時,老公都沒來得及趕回來,兒子也不在身邊,我自己一個人大件物品也帶不走,那邊也放不下,無奈只帶了些日常用品離開了。從小區到公交站牌短短的幾百米路,我彷彿走了很久很久。我一步三回頭,真的要和這裡徹底分離了,整個人都像是飄在空中,腿下輕飄飄的,多希望從這場夢中趕緊醒來!
03
夢碎
起起落落才是人生,每個人都有人生的低谷。既然我無法駕馭我的命運,那就只能與它合作,從而在某種程度上使它朝我引導的方向發展。
面對龐大的債務,我沒有選擇躲避和失聯,而是積極面對債主,我從最開始的自卑、不好意思到現在能夠坦然面對,因為我知道只有我自己足夠坦然自信才能給他們傳遞我會還錢的信心。還有一點原因,就是我們還對老公承包的露天煤礦抱有一絲希望,內心深處殘存那麼一點美好的願望,這點微弱的希望足以支撐我們走下去。
每個人都要經歷一段苦苦煎熬的時光。熬過去的人,出彩;熬不過的人,出局。哭是沒有用,哭過了,還是要自己擦乾淚水,繼續熬。
2017年,當我們苦苦支撐了一年多的時間,事情突然有了轉機,老公管理煤礦步入正軌開始生產。到年底,煤礦竟然賺了兩三百萬,聽到這個訊息我喜極而泣,果真是“再長的黑夜,也會迎來黎明”。但是,這些錢也剛剛夠補發這些年拖欠的工資。
2018年,煤礦繼續保持了良好的發展勢頭,一年賺了也將近四百萬,可偏偏煤礦發生了意外,這些錢又全折騰進去。這兩年,我們雖然沒有拿到錢,但是還是很開心,似乎看到了希望,苦日子終於要熬過去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2019年,煤礦所有債務糾紛也都處理完了,終於可以輕裝上陣了,開足馬力提高產量了。這時候,全家人信心滿滿,籠罩在家裡的陰霾也散去了,每個人臉上也都掛上了笑容。
可是,人的命運是多麼難以捉摸啊!它可以由幾小時內發生的事而得到拯救,也可以被純粹幾小時內發生的事而毀滅。
2019年8月份,關於整治露天煤礦的一份檔案,擊碎了所有,打破了全家人的美夢。煤礦要划進自然保護區,老公管理的煤礦要無條件關停。此時此刻,一切都結束了,任誰都回天乏術了。
04
夢醒
在暗淡的日子裡,不要讓冷酷的命運竊喜。命運既然來凌辱我們,我們就應當以泰然處之的態度來面對。
在僱主家過53歲生日,兒子在網上訂的蛋糕,僱主一家陪自己過生日。
因為歷史遺留問題和當地的環保政策,我們承包的露天煤礦開採被迫停工,所有的投資如泥牛入海,我們寄託在礦山的希望就這樣成了泡影。這意味著我們堅持多年的生意徹底失敗了,我們徹底絕望了,想死的心都有了。
但是一想到那麼多親友還等著還債,他們都特別理解我們的處境並沒有採取極端措施,我們不能那麼消極。痛定思痛,我們選擇堅強面對、重頭再來,無論如何不能讓那麼信任我們的親朋好友對我們失望。
我們不能倒下不能放棄,無論如何也要再拼一拼,只要全家人一起努力就可能還清欠款,不努力還款就成天方夜譚了。
2020年下半年,疫情稍微好轉之後,我和老公迫不及待各奔東西,開始尋找新的出路。
老公回到甘肅,去找發包方打官司討要工程款和保證金,處理礦上的後續工作。
我回到北京沒有本錢,只能選擇打工重頭再來。我選擇了從事家政行業,一方面自己看好這行業的發展趨勢,透過做保姆可以深入瞭解一下這個行業,另一方面這是我這個年紀能夠勝任待遇較高的工作。
13個月的保姆工作,讓我幹活從最初的手忙腳亂到現在的得心應手,廚藝見漲、心態漸好,並且加入了自媒體行業,我收到了很多網友的鼓勵和點贊,更增強了我還款的信心。但我深知打工不是長久之計,結束了13個月保姆工作後,我將受朋友邀請到山西五臺山開啟新的征程。
15年還清1500萬,是我們夫妻定下的還款目標。
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原本做土特產的計劃泡湯,現在打算在市場擺攤賣早點。
健康、借勢、立長志是我們逆境時總結翻身的根本,我們夫妻都在努力堅持沒有放棄,但願有柳暗花明的那一天。此時,我們彷彿又回到了20年前北漂的時候,現如今早已時過境遷,兩人正在步入花甲之年,都不再是當初的少年。
夢醒了,方知:尋求財富,不如尋求滿足,滿足是最好的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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