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年前的初中老同學,女的,突然加了我微信好友,讓我想起當年她那次悲慘的婚姻,和全國第二次次聲勢浩大的嚴打。
我這個同學叫桂英(不說姓啥了),家境很慘。她父親參加過抗美援朝,回國後執意要找一個梳大辮子、彆著鋼筆的媳婦兒(受志願軍文工團員影響),結果因為自己腦子出了點問題,最後只能娶了一位盲女。盲女不但瞎,神經也不正常,但為他生下了兩女一兒,桂英是老二,上面一個姐姐,底下一個弟弟。
村裡給桂英父親安排了看守骨灰堂的活兒,所以他們全家就都住在骨灰堂旁邊的一間小屋裡,那麼小的屋子不知道一家人怎麼住得開。我們很少到骨灰堂去玩,陰森森的,周圍是楊樹林,屋後就是八通河。
桂英初中畢業沒考上高中,就務農去了。不幾年就和本村的一個乳名叫“小胖”的男人結婚了。小胖長著一副憨厚相,不知為什麼後來竟然跟著別人去殺了人!
這個“別人”,就是我們鄰村的“點點”。我到現在不知道點點的大名叫什麼,只知道他姓楊。點點大小沒有娘,只上過三年小學,然後就“行走江湖”了。那時候我們的江湖就是八通河兩岸,佈滿鵝卵石和接骨草的河灘,白蠟和棉槐叢生的灌木叢,以楊樹和柳樹為主的大樹林。
那個年代,我們娛樂的方式就是和鄰村的孩子“攻仗”,大約就是互相投擲石塊或者用楊樹棍子肉搏。點點一條腿粗,一條腿細,但是他們村的頭兒,因為他狠!我們也怕他,經常和他們講和,然後組織聯軍去攻打另一個村,他還是聯軍的頭兒。
上高中之前,我們基本上是在點點的領導之下。上高中後,也就逐漸把他淡忘了,偶爾在週末在河邊碰見一次,也只是點頭而過。他也不小了,需要養家餬口,所以就在河灘上放羊。
再後來就發生了一件駭人聽聞的大事,正好趕上1996年全國第二次嚴打,點點就被正法了,同時被槍斃的還有桂英的丈夫,小胖。
那時候我已經工作了,放假回老家才聽說了這事兒。
點點和小胖是怎麼勾結上的,我不得而知,總之他倆合夥跑到十三里之外的一個村的農村信用社,趁著夜黑風高,翻牆而入,用錘子砸死了值夜班的信貸員,搶了大約有二百多塊錢,沒跑出我們縣,就被抓住了。慘死的那位信貸員,是銀行學校剛畢業的學生,才21歲。
嚴打那陣,罪犯是要遊街示眾的,五花大綁,胸前掛著牌子,名字上打著大大的紅劈叉,在解放牌大卡車上由全副武裝的戰士壓著,在城鄉大街小巷遊走,大喇叭裡不停廣播罪犯的惡劣罪行。
據說點點和小胖被游到那位慘遭殺害的信貸員的村子時,要不是警察攔著,就被憤怒至極的村民用磚石砸個稀巴爛了!
點點和小胖都被判了死刑,實際上主犯是點點,人也是他殺的,小胖只是幫兇。然而搶劫銀行是重罪,況且是嚴打時期,所以兩人都吃了槍子兒。該!誰讓他們做這種大惡!
可憐我那老同學桂英,剛結婚就守了寡,直到服侍完公婆,才改了嫁,要不是她加我微信,我都不知道她和我住在一個小區。我去她家裡看了看,還不錯,她現在的老公是個安裝維修工,啥活都幹,線上線下的,隨叫隨到,收入不錯;兒子搞裝修,也是吃的手藝飯;她只是在家做飯看孫子,專職家庭主婦,挺滿足的。
我們沒提過去的事兒,痛苦,該忘就得忘;幸福,該享就得享。人總是得向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