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教育家,但我有一個陽臺。
陽臺是家與大自然的介面,如果沒有什麼小生命,多少有點缺憾。於是,我憑藉一些高中生物學知識,從今年植樹節起也嘗試“花花草草”。數一數,陽臺現存大大小小、形形色色40盆左右,差不多一個“班級”吧。
陽臺種植,最慘的當然是眼睜睜見證“摧花”,而最興奮的事莫過於:忽如一夜萌芽出土。我從網上買過標稱“2000粒”的太陽花種子,其實都在一個裝得下報名照的透明塑膠袋裡。我播撒在空盆或被我種得半死不活的盆裡,期待著“爆盆”。果然幾天之內,小苗苗露出尖尖角,滿盆充盈著生的希望。
然而,幾周之後,在播種密度太大的土中,只有少數幾株莖葉纖細,尚能直立,不見含苞,絕大多數在灑水時便倒伏不起。後來,不信邪的我又去建材超市的園藝區,買了一杯帶營養土和吸水繩的種子套裝,再度試種。
這一次,是喇叭花。“懶人盆栽”產品果然見效,今年黃梅雨季在南窗的角落裡默默瘋長,一節更比一節高,清一色的藍紫調,像“晝顏”似的清晨花開、黃昏花謝,令我憶起兒時上學、放學必經的籬笆牆。
更令人欣慰的是從“爸媽”到“孩子”。在這株喇叭花“吹開”幾十朵後,花朵後部的球囊裡總有2到4顆種子。我採集後,又種在其他幾個盆裡,但唯有一盆裡的一顆發芽,而且長勢喜人。如今已經爬到一米多高,心形葉片間帶著幼嫩花蕾。
都說老師們是園丁,教育不是工業是農業,這是一個好比方。在自家陽臺,不要試圖規模化快速生產,否則教訓至少3條。
其一,種子發不發芽是由基因決定的,而且帶有天賜的隨機性和殘酷的競爭性,勉強不得,學會認命。即使已經育出“二代”的喇叭花,我在一盆裡分散式一一植入12顆種子,最終只成活了一顆。其實我還試過罐裝的含羞草育種產品,結果也是十五到二十分之一存活率,僅剩一棵獨苗。人人都成精英,同樣絕無可能。
其二,植物往往是被“澆”死的。只要不是露天陽臺,陽光和土壤條件與天然外界一樣,基本是既定的,唯一可變因素就是“降水”。我發現,澆水澆得太勤,甚至開小灶給肥水,如同灌輸式教育,多數情況下造成爛根而亡。而且,泥土最好寬鬆,排水良好,又常見陽光,這樣的“普適教育”環境適用絕大多數綠植。
其三,自我生長為主,但少不了支撐引導。就如帶有蔓性的喇叭花,也屬牽牛花,也要“牽牽手”。先是插根細竹竿,讓它順勢而為;爬到“一尺竿頭”時,再從窗簾杆垂下一條鋼絲繩。不必對接竿子,藤蔓的尖子便能施展螺旋上升的天性本能,等我們一覺醒來便“攀”上了新臺階。用兒子的話說,“它們難道長著眼睛?”
值得自豪的,不是把網購的兩年苗、三年苗甚至成品苗木帶大,而是把一顆顆種子帶大,就如把自己的孩子帶大。“從0到1”皆難事,哪怕是見光就活的所謂“最好養”的太陽花也會失敗。當然,本人陽臺種植經歷還太短暫,真正成功培育的指標,是至少輪迴十年的耐心。熬過無花無果的時節,靜待一個新的花季。(徐瑞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