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
圖文 | 張良忠
節值重陽期,時當秋暮遲,古稀雖去遠,懷抱常慼慼,嚴慈夢境裡,似叮言語詞,五內炙如焚,彷彿著夢囈,夢醒撰斯文,合當雙親祭。
家嚴名諱學奎,生於一九二六年的古歷八月,祖母過世時,父親只有十七歲,還是未成年人,兩個姑姑都年幼,而我的曾祖父母都已過古稀之年了,為了照顧這個家庭,1944年秋,剛滿18歲的父親與母親結婚,承擔起了託老扶幼的重擔。
父親讀過幾年書,他所接受的主要是新文化教育,同時兼有傳統教授(私塾)。在他年輕的那個年代,他算得上是農村中的文化人。他寫的一手漂亮的毛筆字,在十里八鄉內可說是首屈一指。1950年前後,黨和政府的倡導支援,農村夜校先後辦起,群眾性掃盲運動興起,父親是有新思想新知識的人,義不容辭的擔當起掃盲教員義務,同時還兼任村辦小學的代課老師。
父親是一位熱衷於學習的人,自打我記事起,我就清楚的記得,在他和孩子們居住的不大的兩間小北屋的後牆上,有一個他放置書籍的擱板,上面放有他讀過的書,其中有經史子集類,如《論語》《大學》《中庸》《孟子》等,而更多的則是民國時期的新文化書籍了,如國語,大多是帶圖畫的,從我識字起,這些書就成了我經常光顧的親密朋友。另有在床鋪上方的後牆上,有用粉筆工整的書寫的唐宋詩詞,如:“朱雀橋邊野草花”,”渭城朝雨浥清塵”,“黃河遠上白雲間”等詩句,是詩詞文化對我最早的啟蒙。這對我以後的偏愛文學受其影響不無關係。我清楚的記得,他的記性極好,他所讀過的文學作品,事後大都能原原本本的講出,人物形象,故事情節都能講的活靈活現,脈絡清晰。唐宋詩詞張口就是,用博聞強記來形容他也不為過。父親除了自已重視學習外,對我們做子女的學習也十分上心,記得我在上小學三年級時(1955年),他特意給我訂閱了中國少年報和短篇文學小讀本,這對我的學習,尤其是語文學習起了很大的幫助作用。
在我幼年恍惚的記憶中,父親是一位神秘的人物,他平時在家待的機會很少,不知道他在外忙些什麼,我每天所接觸的就是曾祖父母,祖父,母親和二姑母(大姑母已出嫁)。大概是父親有文化的緣故,在建國前後的若干年份裡,他或多或少的在村裡從事些公務事項,比如土改,抗美援朝,掃盲,愛國衛生運動,互助組,合作化運動等。總之,父親這一角色在我的印象中是神秘兮兮的。和父親較多的接觸是在我上學前後的一二年內,1951年下半年,農村中的土改大致結束(當時我們屬益都縣方山區龍泉鄉),家家戶戶領到土地證,同時領到一張毛主席掛像,當時的情景我記的清清楚楚,在老家的北屋內,全家人聚在一起,喜氣洋洋地端詳著毛主席他老人家的玉照,曾祖父母,祖父等豎起大拇指讚不絕口,然後由眾人指揮,父親把毛主席象端端正正的張貼在正面牆上,也就是從此始,我對毛主席有了第一印象,知道他是一個不同尋常的人,是窮人的大救星。而幾乎是在同時,我也模糊的知曉了偉大空前的抗美援朝一事。
父親不善於家務,自打組織互助組起,他擔任互助組組長,初高階合作社辦起後,他任副主任(社長),同時兼任記賬和物資保管員,由於他的為人忠直勤懇,在百姓中有極好的口碑。他1956年入黨,是村、社內為數不多的老黨員。1958年人民公社化後,父親一直供職於大隊領導班子,擔任過黨支部副書記,主持過貧協,負責過貧下中農管理學校,主抓過大隊的副業生產等。記得上世紀七十年代初(1971年前後)人民日報在專版上以醒目的標題,不短的篇幅登載了一篇關於我縣教改情況的通訊文章,其中就有殷家河小學辦學經驗的內容,這在當時是一件了不起有一定轟動效應的大事件(那文章我是在北京部隊時偶爾看到的,很有些激動和鼓舞)。上世紀六十年代末和七十年代初,正處文革時期,運動中經歷過“兩派”鬥爭的摩擦,但始終不迷失方向,表現了一個共產黨員對黨和人民的堅貞。1972年農業學大寨運動中,參加過省農業廳組織的桑蠶業糸統赴江南參觀考察團,先後赴蘇州、杭州、湖州、鎮江、嘉興等地參觀考察,並在省級專業會議上,作本大隊桑蠶業經驗介紹發言。1979年,在農村實行責任制前,父親退出大隊領導班子,此後進入他的晚年生涯。
父親是一個極誠實且單純的人,在公家事務上,他稱得上是兢兢業業,忠於職守,清正廉潔,公私分明。三年困難時期,由於營養不良造成全身浮腫,大隊倉庫內不乏吃食,但他點滴不沾,一塵不染,是黨和群眾完全信賴的共產黨人,而在家庭和個人利益方面,則是馬馬虎虎不計得失的人。
父親逝於2013年古歷八月二十五日傍晚,是無疾而終,享年八十八歲,算得上是高壽之人。父親辭世前,未和他的子女作任何囑言,只是有些痛惜生命終結的情緒顯露。父親一生的為人,是正直、忠誠、無私、寬厚待人,年輕時好學,打下了良好的文化知識基礎,儲備了為黨為群眾服務的技能,幾十年裡為黨為公任勞任怨,勤勤懇懇,無私奉獻,這是大家有口皆碑的。父親所具備的這些優良傳統美德我們做後輩的應繼續發揚光大,永傳後世。
張良忠,男,75歲,城關街道前殷家河村部隊轉業幹部,縣公安局退休,縣政協特邀文史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