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末三國,烽火連天,幽州在公孫瓚管轄之下開啟了亂世爭霸模式。論地盤,幽州含北京地區,河北北部,遼寧南部,朝鮮西北部。公孫瓚曾對袁紹放話:“當今四方虎爭,無有能坐吾城下相守經年者明矣。袁本初其若我何!”
“四世三公”怎麼了,冀州在你手裡又怎麼了,你能把老子怎麼樣?那個時候的公孫瓚是有底氣的,能夠每天嚇唬嚇唬袁紹,傲視一下週邊,順帶警告一下少數民族鮮卑和烏丸。
令他不服氣的是幽州一哥是劉虞,不管公孫瓚怎麼努力,還是個老二。
公孫瓚的思維模式是:幽州一哥應該是我!這樣想也沒錯,就連“反董聯盟”這麼個小破民間組織,袁紹和曹操也想在盟主的位子旁矯情一下。
但是話又說回來,當一哥,公孫瓚你憑什麼!
一,之於背景
公孫瓚覺得,論血統,俺也不差。
東漢是個講背景,講家世的氛圍,凡事要論資排輩。公孫瓚的老師是幽州大儒盧植,往來無白丁,學生要有錢有名望。
橫向比較一下,盧植的學生有蜀漢昭烈劉皇叔,大將軍何進門下八校尉、北方一哥入選熱門袁紹和曹操。公孫瓚和他們是不是同一屆先不管,至少都是同一層次的,否則也進不去盧植的師門,連填表格面試的資格都拿不到。
這裡還要強調一下公孫瓚的姓氏“公孫”,規格相當高,高過漢室老劉家族。公孫姓是一個非常古老的姓氏,始祖是黃帝軒轅,後來改姓姬,不過到了春秋時期又續上了。各國諸侯不論爵位大小,多喜歡稱公。 按周制嫡長子繼承原則,繼位的是太子,其他兒子都稱呼公子,公子的兒子則稱公孫。
反正東漢末年的這位公孫瓚血統特高特貴,其家世二千石,妥妥的封疆大吏俸祿。
但是呢,這話得兩說,現在是劉家的天下,幽州一哥讓皇親劉虞來當沒毛病。關於血統,可參考劉備皇叔,身份在那裡擺著,就算帶著兩個兄弟四處找地盤求收留,可還是漢室法定繼承人備選。
姓氏上輸了一道,公孫瓚的身份還是個庶出。“瓚以母賤,遂為郡小吏,”公孫瓚的仕途只能從低階職員開始。想出人頭地,要麼捐前程,要麼掙軍功。
公孫瓚一直努力攢資本,可是努力的又不是你一個,大家都沒閒著,就連人煙較少的西涼馬騰也想往內地發展。
二,之於用人
公孫瓚因為庶出的關係,從小在豪門大家庭受盡白眼,所以在用人方面跑偏。
“衣冠善士,名在其右者,必以法害之,有材秀者,必抑困使在窮苦之地。”這孩子像個心理扭曲的逆子,專跟世家名士對著幹,誰豪門收拾誰,誰草根提拔誰,愛誰誰!
橫向比較一下,曹操也不喜歡士族,因為他們擋路。當然,士族也看不起曹操,嫌他土鱉。曹操殺過名士邊讓、孔融,讓社會言論噤聲。孫權父子也收拾士族,本地“顧,陸,朱,張”四大家族被壓得抬不起頭,一路跌停。
喜歡草根也沒錯,老祖宗劉邦就是個混子,喜歡販夫走卒。樊噲就是個殺豬的,夏侯嬰養馬,灌嬰賣布,可他們都是開國功臣。英雄不論出處麼!
但是呢,這話得兩說。曹操殺名士,卻也用荀令君、清河崔氏,劉邦善待張良,孫權重用陸遜。公孫瓚呢,一竿子掃過去,團滅!
東漢社會世家大族、地方豪強的勢力強大,滲入社會的每個角落。漢末諸侯的形成和發展,大部分都是依靠這兩種力量來維繫,荊州的劉表、中原的袁紹都是如此。公孫瓚看不透這一點,自毀根基。
更絕的是,公孫瓚喜歡打土豪,“今取衣冠家子弟及善士之富貴,皆自以為職當得之,不謝人善也。”
歷史評價公孫瓚用的人“類多庸兒”,其中三個受重用的人是卜數師劉緯臺、販繒李移子、賈人樂何當,還拜了把子。
公孫瓚用這類人打天下本身就是危險舉動,根據《史記·李將軍列傳》評述:“(良家子)非醫巫、商賈、百工也。”在漢代社會環境下,這三人連“良家子”都算不 上,可見其社會地位低下。
有地位的得罪慘了,手裡的人沒號召力,公孫瓚拿什麼爭一哥。
三,之於少數民族
“胡夷難御,當因不賓而討之,”公孫瓚主張窮追猛打,以武解決。
“今加財賞,必益輕漢,效一時之名,非久長深慮。”這話也沒錯。
橫向比較一下,和親政策那麼多年,大匈奴照樣燒殺搶劫。還是漢武帝的策略好使,一通暴打完事。
公孫瓚喜歡身騎白馬、手持長矛帶頭衝向少數民族,弄得邊境少數民族確實怕了他。“義之所至,生死相隨!蒼天可鑑,白馬為證!”
但是呢,這話得兩說。少數民族騎兵也不是泥捏的,一樣會拼死反抗,兔子急了亂咬人,狗急了咬得更兇。大漢的政策還是打完了坐下來喝茶談話,這樣才能相安無事。幽州一哥劉虞的安撫政策就很管用,烏桓丘力居等外族紛紛派遣使者前來溝通歸附。
公孫瓚偏偏唱反調,把少數民族的使者殺了,連劉虞送的禮物都搶了。
在漢末的亂世來臨之際,能玩命是個優點,但是如果只是能玩命,那一樣是沒有出路的。
四,之於逐鹿中原
獵鹿嘛,就得逐,可是也得動動腦子,一通瞎跑猛射也是不行的。公孫瓚想當老大,就不能只有獵戶的思維。
公孫瓚從盧植文化學院一畢業,就跟劉備幾位同學參加了“打董卓,分田地”。曹操和孫堅是真心去打董卓的,公孫瓚卻動起了歪腦子,連十幾路諸侯一塊兒打,一路吊打,除了幽州大部分地區,公孫瓚還佔領了冀 州、青州各一部,自己派駐刺史。
橫向比較一下,劉備三兄弟閒得玩兒錯大地還山呼“主公”,相當滴有理想;曹操還是袁紹的小弟,天天琢磨著出去單幹,後來當了北方一哥還想著征伐烏桓,拾掇南匈奴呢;袁紹尋思推舉劉虞當代理皇帝(勸虞領尚書事,承製封拜),也想玩兒個挾天子的把戲。
天下就是打出來的,公孫瓚的吊打策略是沒錯的,誰讓周邊諸侯都是慫包呢。
打仗嘛,有攻免不了有守,能攻會守方成大器。公孫瓚逐鹿中原不順,歇了,“瓚遂還幽州,不敢復出。”
這個也沒錯,公孫瓚築高樓、屯萬谷,確實害得袁紹折騰好幾年。
橫向比較一下,經驗豐富的老幹部董卓也曾在郿塢築堡,高厚七丈,與長安城相埒,“廣聚珍寶,積穀為三十年儲。” 關東諸侯能怎樣?要不是呂布反水,誰能拿他有轍。多少年後,朱元璋拉出橫幅“ 廣積糧、緩稱王”,大概遵從了老前輩公孫瓚的“諸營樓千里,積穀三百萬斛,食此足以待天下之變”的防禦政策。
但是呢,這話得兩說。朱元璋廣納賢才,坐擁富庶之地,成長壯大,以江南為根基,終成大業。董卓守著劉協小朋友和朝廷重兵,外有函谷關、隴蜀的沃野千里,南巴蜀的富庶,北有胡人畜牧的便利,又有渭水通運京師,可順流而下。
公孫瓚呢,縮在幽州啥也不幹,周邊防線一個接一個被攻破居然也不救,自私自利寒了軍心。
公孫瓚身為幽州地方長官,有影響力的子民是豪強士族,勇敢善戰的鄰居是少數民族,然而都轉而成了他的敵人,加入對手的戰壕。
更要命的是,在和袁紹爭奪北方一哥之際,先把自己的一哥劉虞給殺了。劉虞的部下一怒之下組了個團,專打吃裡扒外的公孫瓚。
爭霸幽州一哥本身就是一場豪賭,公孫瓚手握一手靚牌,卻打得連老婆孩子都輸了,“自知必敗,盡殺其妻子,乃自盡。”
英雄末路,或許自我燃燒才是帶著尊嚴離開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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