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介石自掌握國民黨實權以來,有兩個大的問題一直都處理不好,一是我黨的問題,另一是派系問題,特別是軍事派系的問題,地方軍系不信任蔣,蔣也只信任黃埔軍系,如此一來,中央與地方的嫌隙越陷越深。
抗日戰爭中,大家都有共同的目標,地方軍系雖對蔣的微詞依舊,但至少保持合作的關係,戰後因為內戰的關係,軍事領導與軍系的問題再度浮現,最為明顯的是蔣與桂系的關係。蔣犯了中國古代兵法“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從”的大忌。
戰後是國民黨發展的關鍵,挾抗戰勝利,在美國的支援下,國民黨進行受降與接收的工作,國共關於受降權的爭執,實際上是戰後初期國共兩黨分歧的焦點所在。承認我黨的受降權,就意味著承認我黨的政治地位,也代表我黨在將來可以和國民黨分享政權。國民黨必然不會同意,因此刻意將我黨貶為國家法統下的地方勢力,以剝奪我黨享有的受降、接收權利。
國民黨既想獨立進行各地的接收工作,偽軍與解放軍的問題自為國軍將領所注意的焦點,白崇禧為副參謀總長,負有接收與剿共之責。鑑於華北以北地區黨政軍控制較弱,白崇禧於1945年8月24日上電蔣介石,要求重視華北地區的佈防,要求迅速派部隊由陸、空兩途推進,控制要點,以免偽軍被我軍殲滅。
另一方面要求迅速發表北平行營主任的命令。同時建議由北平行營指揮河北灤東一帶歸順的偽軍,佈防山海關喜峰口、古北口之線,以防其他部隊進入東北境內,奪取偽械,發展組織,避免東北環境日趨困難。並建議黃河以北黨政軍各機關漸次向北推進,並請劃定行營管轄區域及所屬戰區,俾便督導指揮。
從後來的發展而言,白崇禧的這份建言可以說算得上是高瞻遠矚了。
1946年6月1日,軍事委員會撤銷,同時成立參謀本部和國防部,陳誠和白崇禧分任參謀總長和國防部長,當論實權,參謀總長成為當時指揮軍事的實際負責人。白崇禧雖任國防部長,對許多問題都深感無奈。
如戰後陳誠把各戰區的通訊兵團次第整編撤銷,白赴洛陽、鄭州視察時,發現通訊兵團的電臺被撤銷,無法與各地聯絡,認為在復員之際,如何能沒有通訊機關,對陳的撤編甚表不滿。
在戰後國軍的復員上,白主張先解決我黨後,再進行軍事復員,蔣則贊同陳誠的意見,先進行軍事復員。
又如在四平的戰略方面,白主張乘勝追擊,打過鬆花江,蔣則不僅不贊同追擊,且在美國的壓力下於1946 年6月6日頒佈停戰命令,對此白耿耿於懷,白先勇提到:
父親一向冷靜沉著,喜怒不輕易形於色,但不止一次,我親眼看到他晚年在臺灣,每提起這一段往事時,猶自扼腕頓足,憾恨之情,溢於言表,我很少看到父親論事如此激動,即使論到徐蚌會戰另一個與他糾葛甚深的戰役,他也沒有像對四平街會戰感到如此痛心惋慨,四平街會戰最後竟功虧一簣,一著棋錯滿盤皆輸,這是父親一直耿耿於懷,到他晚年亦常引以為憾的一件恨事。
雖然常有摩擦,但蔣、白的關係大抵良好,特別是在臺灣二二八事件發生後,蔣詢問白的意見,白建議暫緩軍事行動,蔣同意。派白到臺灣進行調查,白崇禧於3月17日來臺宣慰,同行者有蔣經國、冷欣、吳石等 14 人。
考察結束後,白崇禧提出如下意見:1.改臺灣省長官公署制度為臺灣省,與臺灣省警備總司令分設。2.省政府委員及各廳局長、縣市長儘量任用本省人士。3.機關中同一職務或官階者無論本省人或外省人,其待遇應一律同等。
蔣接納其意見,並交行政院研議辦理。
白雖負責軍政,內戰的重要決策由蔣統籌,但白仍竭盡提供各項意見,有許多建設性的建議。
軍事方面,對於華北戰局,白崇禧主張支援北平行轅主任李宗仁增調2個軍於冀、察、熱、綏後方要點。並主張放棄石家莊,將第三軍轉用於保定。西北方面:主張胡宗南主力撤出陝北,集中機動力量保護關中,與西北野戰軍決戰。東北方面:東北現有行轅保安司令長官部指揮系統上疊床架屋,不免事權不一,宜使最高軍事機構一元化。
政治和經濟方面,最為後人所熟知的就是所謂的“總體戰”計劃:1.政府應變成戰時體制,使能擔任全國總動員之任務。簡化各省政府行政組織,授權各省政府斟酌調整。2.經濟上實施統制政策,汽油應專供軍用。並迅速舉辦財產稅,改革幣制,重新劃分中央與地方收支,以充實地方財政,並對作戰經濟作合理的調整。3.對桐油、大豆、茶、絲、豬鬃等項應獎勵其生產與輸出,以獲取外匯,以實物結匯,使法幣不與外幣聯結。
面和心不和的白崇禧與陳誠
白對蔣的直接指揮軍事行動,頗多微詞,1947年7 月22日,魏德邁飛抵南京,白崇禧、司徒雷登以及翁文灝等前往機場接機。24日,白約魏德邁到私邸共進晚餐。
飯後,兩人對南京政府面臨的軍事形勢作長談,白不諱言說:“一年來的作戰經過,證明蔣介石在軍事上指揮無能,現在戰爭的特質是爭取時效,而蔣卻以最高統帥,直接指揮到軍級,甚至師級部隊,使各部隊指揮系統,不能發揮其應有的效用。”
此外,白對陳誠亦表不滿,白崇禧擔任華中剿總司令後,按規定應當駐武漢指揮全域性,而陳誠為了不讓白崇禧在華中好過,要求白崇禧兼九江前進指揮所主任,專駐九江對付在大別山活動的中原野戰軍,白崇禧一百個不願意。
為打擊陳誠囂張氣焰,1947 年11月2日,白電蔣,要求組建最高統帥部,統一負責全國軍事,成員有國防部長、參謀總長、陸軍總司令。依自然地形,將剿共分為東北區、華北區(含冀晉熱察綏 5 省)、華中區(含魯豫蘇皖鄂5省)、西北區等四個大區,任命智勇兼備者擔任大區軍政長官,最高統帥部只須提供原則,不必做細節的指示。
這個建議既打擊了陳誠,又削弱了蔣介石微操和掌控國軍的權力,自然不會被蔣介石接受,相反,卻埋下了蔣、白二人矛盾公開化的種子。
這個種子在大半年後的競選“副總統”一事中生根發芽了。
抗戰勝利後,李白雖同為桂系首領,但待遇大不相同。李宗仁首先當了北平行營主任,可蔣介石處處限制李宗仁權力,又新設保定、張垣綏靖公署,統一指揮轄區內各路兵馬,徹底剝奪了行轅大權。李宗仁在北平成了空頭主任,據李宗仁自己所說:“每天連一份戰鬥詳報都看不到。”
1948年4月,國民黨政權進行所謂的“副總統”選舉,不甘寂寞的李宗仁於是跳出來積極參選。
白崇禧、李宗仁同為桂系,當李宗仁積極佈署時,白崇禧本來不贊成李競選副總統,白崇禧認為李的參選,蔣不會支援,如果李、蔣發生衝突,他本人勢必捲入漩渦,遭池魚之殃,故要李打消參選的念頭,以免牽累桂系。加上如果孫科出來競選,兩廣分裂,會瓜分李的票。
但李決心不變,白只好全力支援,南京大悲園1號白的私邸於是成為李的競選中心。終究在蔣介石與李宗仁中,白還是向派系傾斜。
蔣對李宗仁執意參選甚為不滿,認為副總統的競選黨員互不相讓,毀壞黨國。對於桂系的不滿表現于軍隊人事的紛爭上,甚至怪罪白崇禧對陳誠的攻擊,雖然李宗仁在副總統競選中勝出,也種下蔣、李及蔣與桂系間的更大嫌隙。
白深知蔣對李的當選心生不滿,於5月19日請辭國防部長之職:懇請體念下情,早日批准辭呈,皖西及豫鄂邊境正在作戰,對該方面軍事望早派人統一指揮,免誤戎機。
蔣批准其辭職,任命為戰略顧問委員會主任委員兼華中剿匪司令 。白不願就任,6月6日上電請辭華中剿匪司令職務,蔣為安撫白,並借重白的戰略長才,於隔日覆電:“目前華中剿匪成敗關係全般戰局至巨,務望勉為其難,從速赴任,以期共濟時艱。”白這才勉強就任。
白任華中剿匪總司令後,有3件事再度引起蔣、白之間的嫌隙。
其一,戰略上意見的分歧:白調任華中剿匪總司令,駐節漢口,向蔣表示華中剿總的主要任務是保衛南京,並預測江北必將有一場決定性的惡戰,為了儲存國軍實力,必需儘早確定“守江必守淮”的方針,建議將華中剿總設在蚌埠,能緊靠南京,在徐州、蚌埠間江淮地帶,運用攻勢,堅持長期作戰,尤其重要的是必須統一指揮,不能分割,5省(山東、河南、江蘇、安徽、江西)聯防才能有效部署軍隊。
蔣將原先在黃淮平原一帶的兵力分為武漢剿總(白崇禧)與徐州剿總(劉峙),互不隸屬,又任命程潛為湘贛綏署主任兼湖南省主席,駐守長沙,制衡白崇禧。
白認為此兩區域戰略上應由一人指揮,李宗仁也建議由白統籌,蔣不採納,白當時向蔣建議:中原大軍分割使用,將來必敗無疑。
在淮海戰役開打之際,因為東北戰事的逐漸失利,華中形勢緊張,國防部長何應欽、參謀總長顧祝同10 月22日在南京開會,研討中原作戰計劃,何、顧等人認為徐州剿匪總司令劉峙處事猶豫難堪大任,建議由白崇禧統一指揮漢口、徐州兩個剿總,蔣於10月底同意由白統籌。但此時戰況與1948年夏已不相同。也種下淮海戰役國軍失利的原因之一。
其二,三大戰役中淮海戰役的援助問題:張發奎提到徐蚌會戰時,徐州局勢緊急,蔣想把桂系部隊從武漢地區調到前線增援,雖然武漢沒有險情,但華中剿總司令白崇禧拒絕了。
對此事,李宗仁為白辯解說:“當時還有一件事也是外界誤傳,說徐州危急時,白崇禧拒絕派兵援救。其實在雙堆集全軍覆滅的黃維兵團(共有10個師),便是白崇禧從華中調去的。
蔣確實命黃維兵團與張淦兵團馳援徐州,白認為此時解放軍華東、中原野戰軍已彙集,調動此兩兵團路程遠,交通補給困難,不主張將此兩兵團調往徐州,後來蔣一再催促,只好同意黃維兵團馳援。
黃維屬於中央嫡系,聽命往援,張淦兵團屬於桂系,白不願冒險,以武漢地區是戰略要地,武漢地區如無重兵防守,劉伯承的部隊進入武漢,則南京亦不保,因此決定不派張淦兵團增援。
蔣只好調動宋希濂的第十四兵團的第二、第二十、第二十八軍,第十四兵團雖非白的主力,白為儲存武漢的實力,阻止宋的部隊北上。最後國軍失利,蔣自然將責任歸於白的不馳援。白先勇則為其父抱屈,認為:如果當初一開始蔣便採用父親“守江必先守淮”策略,設剿總於蚌埠,由父親統一指揮策畫,恐怕戰爭結果不致如此。
其三,處置軍火問題:1948 年秋冬之交,白崇禧正在編練陳明仁的第一兵團,陳明仁原為蔣最信任的部將,年前四平街一役,在東北打了勝仗,此次奉命在兩湖成立新編部隊,頗為白崇禧所倚重,無奈陳氏所部都是雜湊來的,武器奇缺,屢請中央撥給,均無下文。
是時重慶兵工廠恰好有一批械彈東下,停泊漢江岸碼頭。白崇禧得訊,乃電參謀總長顧祝同,希望能以這批軍火補給陳明仁,得到顧祝同的同意,但仍須等到向蔣介石報告後,才正式撥付。
白崇禧打電話向蔣介石請示,蔣答應可向顧總長商酌辦理。白氏因急於取用,未待正式命令便徑自將這批軍火分給陳明仁。蔣對白崇禧扣械劫款抗命違調等事,並沒有正式函電斥責,但對白崇禧的行為已經是極為不滿。
當三大戰役國軍逐漸失利時,桂系及一些地方派系倡議與我黨和談;蔣介石認為北平與上海盛傳對共和談的謠傳,是由於李宗仁久駐北平不返,以及美國人之惡意猜測而起。指責提倡和談是投降主義,是不智之舉。
此時李雖希望和平,態度曖昧,其後因遼瀋戰役國軍失利,11 月下旬,和平運動漸漸具體化。
首先發難者為華中剿匪總司令白崇禧,白對中央的反彈,遠因是長期對中央的不滿,近因則是遭撤換國防部長之職。由於白的態度已相當明顯,因此蔣於1948 年12月9日電陳誠:請健生表示態度事,此時殊無必要,不必進行。
12月下旬,淮海戰役大局已定,22日,白崇禧的智囊鄧漢祥透過吳忠信及張群等人建議蔣應顧全國本主動下野,由李依法繼承大任。河南省政府主席張軫要求蔣總統詳審利害,通電和平,並即毅然引退。
12月25 日,白電蔣提到:一、先將真正和平誠意轉知美國,請美國出面調處,或徵求美國同意約同蘇聯斡旋和平。二、由民意機關向雙方呼籲和平,恢復和平談判。三、雙方軍隊應在原地停止軍事行動,聽候和平談判解決,並謂以上所陳乃多數忠貞而有意見者共同意見。12月30 日,白再電蔣,希望恢復與我黨談判。
白的策略是以和備戰,以拖待變,並希望美國出面干涉,這無異逼蔣將權力交由李宗仁。形勢所迫,蔣介石不得不以退為進,1 月8日,蔣派張群約黃紹竑自京飛往武漢及長沙,與白崇禧、程潛商討引退之事,張、黃之行最主要的目的是穩定兩湖。
白在得知蔣引退的意願後,一方面邀請李濟深入京,作國共間的調人;另一方面向蔣表達備戰為謀和的基礎。
李濟深
蔣認為內部無論軍事與政治幹部,大都彼此分裂不能團結,矛盾百出。遂於1 月 21日正式引退下野。
蔣下野後仍兼國民黨總裁,對桂系逼迫耿耿於懷,1949 年3月7日記曰:革命紀律與黨德全為李宗仁等掃地殆盡,白逆之罪惡更大,我民族與國家不幸遭此劫運,不知何日方能超脫。
其後由於國共和談破裂,蔣總裁的權力凌駕於李代總統之上,對於行政院人士仍有主導權。如李要求白崇禧調任國防部長,蔣卻堅持由閻錫山兼任。軍事的調動方面,不僅李宗仁無從過問,就連兼掌國防部的行政院長閻錫山也未預聞。
顧祝同表示:“所有部隊調動和兵力部署以及有關構築防禦工事問題都是由總裁親自決定。”李宗仁以退為進,要求蔣再出而領政當局,蔣甚不以為然,白處於其中角色甚為尷尬。
白崇禧是國共內戰局勢逆轉以來,反共態度最堅決、信心最堅強的將領。南京失守後,他堅信華中可守,華中戰局失敗,他自信必要時退回兩廣,人熟地熟,處處以軍事觀點和區域性形勢為著眼點。
1949年5月後戰局更緊,白麵臨內外挑戰,華中軍政長官所轄地區為豫、鄂、湘 3 省,徐蚌會戰後,國防部根據戰局演變的形勢,重定華中戰區的作戰地境,本來江西劃歸白指揮,不料蔣介石又另成立一個“東南軍政長官公署”,派陳誠為東南軍政長官,駐臺北,將江西劃歸其指揮。
我軍發起渡江戰役後,李、白與蔣又因3件事造成更大的分歧。
其一,李、白要求蔣交出軍權與財權,並不斷要求蔣出國,蔣甚為生氣,堅決表示不願出國,日記中提到:李致我談話,其逼我出國之六條件,比共黨之對餘所提之逼降條件,用意更毒,其愚拙若數實為任何無恥軍閥所不及。
其二,指責蔣私藏黃金之事,蔣分別於6月1日及6月 3 日的日記中提到:見張道藩報告李、白在中政會議捏造中央銀行假數,指餘藏匿美金有十億之多,當時幸有前財政部長徐堪與央行總裁宣佈其央行所有各種現款只有二億七千萬美金,更覺李、白之用議害陷及其人格之卑劣。彼之毀滅黨國及陷害於餘之心事已明目張膽,毫不掩飾。
其三,任命白為國防部長之事:李於11月再提任命白為國防部長,蔣表示反對,認為:應研究制度,軍政與軍令如今由國防部一人負責,前方各部隊必極不安,白此時出任,恐於團結不利。
當時閻錫山曾安排由白接任國防部長,顧祝同電蔣報告提到:閻院長(錫山)昨(11.1)與吳禮卿及職分別見面時談及兩事:一、閻擬辭國防部長,由白健生擔任,吳與職均勸其暫時勿辭國防部一職,及如何安置健生,均與鈞座將來出處有關,俟此事決定後,鈞座當有整個打算。二、張嶽軍辭西南長官,李、白均催閻對西南軍政人事應迅為解決,閻以時機迫切,究應如何處置為妥,亟待解決。
蔣、白的反共立場雖一致,但如何進行佈局,兩人的意見不一,且都因蔣的軍事安排,使白的部署受到挫敗。白最先以鞏固華中戰局為最主要佈局,要求胡璉兵團先守上饒,保衛長江中下游,如上饒不守,可撤往贛江上游地區,協同桂軍據險防守,阻止解放軍進攻贛南。不料胡璉竟直接受蔣之命,率所部取道撫州、汀州,直退潮、汕,以儲存實力。
為彌補胡璉所造成的裂隙,白急調原自安慶撤往鄂東的夏威兵團的第四十八軍南下到贛江兩岸防守。並儘量鞏固華中戰局,但顯然蔣對於白的調動並不滿意,在日記中指責:白崇禧如不強制湯部主力西移,皖南則不惟無此重大損失,而且保衛上海之戰亦必全勝。
白的保衛華南計劃,蔣亦不贊同,曾電白:對於兄之作戰意見甚佩,除原定保衛廣州各軍任務如常不改以外,其餘兵力則可加入湘南作戰,如果此時決戰無甚把握則不如暫不決戰,保持實力,待共軍主力深入粵中再向其背夾擊較有利。
白無法積極迎戰,又因胡璉兵團南撤,使防線大亂,宋希濂亦不肯聽命,華中戰區徹底瓦解。華中軍政長官部遷至衡陽。後來在得知湖南省政府主席程潛和第一兵團司令陳明仁準備起義。為挽救此局,白飛長沙,希圖說服程、陳兩人,無功而返。程、陳與唐生智正式通電起義。白重新部署,但衡陽彈糧兩缺,孤立無援。
華中戰局失利,白本擬力守廣西並逐步將軍隊撤退海南。10 月7日,白崇禧將所部從衡陽撤回廣西,以魯道源第十一兵團守湘桂路正面。以黃傑的第一兵團守三江擔任左翼,一部馳援黔東。以徐啟明兵團守龍虎江,擔任右翼。張淦兵團駐平樂,荔浦整補。
解放軍解放廣州後分兩路,一路循西江而上直搗蒼梧,攻擊白崇禧部右側;一路循四邑、兩陽進逼雷州半島,切斷白部由廣西撤往海南島的退路。
11月 5日,白崇禧在桂林榕湖公館召開軍事會議,參加的有華中軍政副長官李品仙、夏威及參謀長徐祖詒、副參謀長賴光大、第一兵團司令黃傑、第三兵團司令張淦、第十兵團司令徐啟明、第十一兵團司令魯道源等人。
會上提出了兩個軍事行動的方案:甲案,向南行動,至欽州轉運海南島。乙案,向西行動,轉至黔滇邊境,進入雲南。
當時我軍在華南和中南的部隊有四個兵團、十三個軍,總兵力達55萬人,武器裝備均佳,白崇禧統率的4個兵團,總數 30 萬人,兵力較我軍減少一半,裝備和兵源素質更加不如。
會中,對向南或向西行動,反覆陳詞,莫衷一是。黃傑、李品仙主張採用乙案,即向西行動,其餘則支援甲案,主張到雷州半島運往海南島。‘’
白崇禧主張採用甲案。命黃傑兵團馳援黔東,策應劉嘉樹的第十七兵團,張淦兵團南下陸川等地,魯道源向信誼、茂名前進,以佔領雷州半島與海南島為聯絡目標。
11 月 22 日,黃傑的七十一軍被打敗,桂林解放。26 日,第十一兵團部隊在向信宜途中與解放軍發生激戰,兵團司令胡若愚被擊斃,所部後撤,致張淦兵團暴露於我軍攻擊之前。
張淦統率的第三兵團(廣西的精銳部隊),左翼受到致命的威脅。遂放棄進軍雷州半島的打算,倉皇向西撤退。12 月1日,張淦被俘虜。所屬第七軍、第四十八軍、第一二六軍,被我軍各個擊破。
不久,第七軍軍長李本一、第四十八軍軍長張文鴻亦被俘,一二六軍軍長張湘澤帶少數部隊向西撤退,輾轉進入越南。白崇禧的桂軍精銳,至此全部被殲。
白崇禧關照黃旭初即作離邕飛海南島準備,並從南寧乘軍機飛海南島。華中剿總所轄約 50 萬國軍,僅有數萬部隊抵達海南島。12 月4日,白崇禧到海南島。12月30 日轉往臺灣。
白為何到臺灣?最重要的理由就是其反共的堅決,當政府遷徙到臺灣之後,黨政軍的重心轉到臺灣,臺灣成為最重要的反共根據地,白崇禧選擇來臺自想發揮其作用。李宗仁勸了白崇禧好多次,白崇禧仍堅持來臺灣。
在紐約,曾有美國記者問李宗仁:“白將軍和李先生在中國並稱李、白,為何白將軍不選擇和您一起到美國呢?”
李宗仁無奈地搖搖頭:“他還在作著反攻廣西的美夢,以為跟了蔣介石,他就可以重新當廣西王了。”
可惜白到臺灣後未受重用,與蔣的關係亦未見改善,從 1950 年1月初蔣的 3 則日記可見一斑。
「白尚要求十六萬兵額之糧餉,其實未見其一兵一卒也,可惡無恥極矣」、「白崇禧又在臺北作無恥無賴之宣傳煽惑,希圖作最後之毀蔣運動」、「廣西子之醜態百出,不僅以國家為兒戲,而且不惜毀滅國家以妄求其李、白個人痴夢之實現,居正輩言行怪異,顛倒黑白,希圖報復其昔日仇恨,以怨報德令人傷心。」
白則認為,蔣介石不信任他,主要原因是不給他機會解釋,1950年1月12日,白崇禧呈蔣:因鑑於大局艱危,對內對外職尚有管見面陳,恐書不盡意,且為爭取時間,故特親自來臺致敬,並擬有所面報,目前在鈞座官邸因人多未便啟齒,故在此間靜候,懇請賜予進謁時間。
最後仍不能如願與蔣進一步溝通,白崇禧雖獲得陸大總教官與戰略顧問之職,但終未再受重用。
蔣介石一直希望部屬忠貞與服從,聽命的將領即使敗戰,仍會受重用。抗戰勝利後蔣與白本來也有一段蜜月期,白善運籌帷幄,任國防部長期間常上電蔣提供軍政意見,蔣雖然獨斷,但至少雙方維持相當合作的關係。
桂系李宗仁的執意參選副總統,是桂系與蔣關係決裂的關鍵,白選擇派系,蔣怪罪白崇禧不但不幫忙勸退李宗仁,且全力輔佐李當選副總統。李雖當選,白辭國防部長之職,任華中剿匪總司令之職。
由於戰事漸不利於國軍,和平聲浪不斷,桂系白崇禧首先發難,蔣被逼下野,加深蔣、白的歧見,從1949年蔣的日記中可以窺出,蔣對白及桂系的不滿。蔣、白的關係也是民國以來中央與地方軍系關係的最佳寫照。
白崇禧是一位相當負責任、也是反共最有決心的將領,一直堅守崗位。我黨渡江後,白認為國軍仍大有可為,積極於華中、華南一帶備戰,戰事每況愈下,戰略又得不到蔣的支援,一挫再挫。此時,白並沒有像李宗仁一樣選擇出國,反而更積極尋找反攻的機會,從海南島至臺灣,都還抱持反攻大陸的幻想。可惜來臺後,白崇禧雖獲聘為戰略顧問,不但未再受重用,且派人監視,這也可以看出蔣用人的偏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