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長的進化過程中,我們每個人的祖先都曾經面對過為數眾多的危險,並一次又一次地倖存下來。每次倖存的經歷最終都變成了銘刻在我們基因中的經驗,並以“恐懼”這一形式讓我們能夠趨利避害、提前躲開那些可能害得我們死於非命的玩意兒。
自然,為了儘可能地調動起觀眾的恐慌情緒,巨獸也成為了各路恐怖電影的絕佳噱頭。其中一些電影、尤其是早期的特攝片裡的怪獸動輒有著幾百米、甚至是幾公里的駭人塊頭,已經在一定程度上構成了對於物理定律的挑戰,顯然和“真實性”早已無緣。但是,也有不少由電影虛構出的大傢伙是可能真實存在的——在某些情況下,製片人的想象力甚至還比不上歷史上出現過的那些真傢伙。
在《異形》系列為代表的新一代科幻恐怖片登上舞臺之前,斯皮爾伯格導演拍攝的《大白鯊》一度曾是全世界在電影院中收穫最多尖叫的恐怖片之一。這部片子的內容簡單粗暴:某年某月某日,一條大得有點兒不講道理的大白鯊突然從海洋的某個犄角旮旯裡鑽了出來,開始張開血盆大口四處吃人、大肆破壞,直到被就地正法為止。雖然相對於那些主打怪力亂神題材的恐怖片,《大白鯊》算得上是一部“貼近現實”的作品,但這並不意味著它就沒有誇大——在對片中的那條四處亂躥的大鯊魚進行分析之後,就不難發現,這傢伙的體長至少超過了十米,而在現實中,大個體的大白鯊頂多只有六米來長,和電影裡那位相比完全是個侏儒,自然更沒有把船咬爛的本事。
不過,在歷史上,大白鯊的不少親戚倒確實長到過比電影裡那位還要誇張的塊頭——在中生代末期的K-T大滅絕事件把巨大的海洋爬行動物全部掃蕩乾淨後,一度被壓制的鯊魚一族立即重新佔據了生態位。在大白鯊所屬的鼠鯊家族中,以丘布特擬噬人鯊為代表的幾種大塊頭曾經稱霸過新生代前期的海洋,為剛剛開始下海的鯨偶蹄目的發展壯大製造了不少麻煩。甚至當鯨類逐漸適應海洋之後,巨型鯊魚也仍然在大海中四處遨遊——最大個體有可能長達14-15米的巨齒鯊便是其中翹楚。這些巨型掠食機器以中新世海洋中的新鬚鯨為主食,只有鯨類中最大的掠食者梅爾維爾鯨可以與之抗衡。
通常而言,海洋中的龐然大物要比陸地和空中多得多,這是因為水的浮力可以抵消過大的軀體的體重,避免那些大傢伙動彈不得。但是,某些電影裡的大玩意兒還是大得太過頭了:著名恐怖電影《極度深寒》中,那頭從深淵之底悄然浮出、盤踞在一艘巨型遊輪內的恐怖大章魚就是這種過分誇張的典型。雖然關於巨型頭足類的傳說已經在航海人——尤其是可以接觸到這類大傢伙的維京海員們——之間流傳了上千年之久,但在大多數情況下,這幫“海怪”都被嚴重高估了。沒錯,像大王酸漿魷這樣的最大型頭足類確實可以長到十餘米長,但它們的體長絕大多數是由修長的觸手所構成的,實際塊頭並沒有人們想象的那麼大。對於真正的龐然大物——抹香鯨而言,這些大魷魚甚至不算是值得戰鬥的物件:它們只需要張開嘴、利用吸水形成的真空負壓,就能把後者吞進肚裡。
當然,比巨型深海海怪更不合理的,是各種有本事登岸的大傢伙——比如最為著名的,《哥斯拉》系列裡的哥斯拉們,以及《星球大戰》中棲息在納卜星球的桑多水怪。對這些動輒數十上百米長的大怪物而言,待在海里尚且可以靠浮力支撐自己,一旦登陸,則勢必面臨被自重壓垮的風險。用肺呼吸的鯨類之所以極端懼怕擱淺,正是因為這一點:在離開海水後,它們的自重會對心肺功能造成沉重壓力,最終導致呼吸和血液迴圈的衰竭。
有趣的是,另一種同樣源自北歐神話的海洋怪物——大海蛇——倒是要貼近現實得多。基於人類對蛇根深蒂固的恐懼心理,不少恐怖片把巨蛇當成了賣點,比如著名的《狂蟒之災》系列。而電影中能夠吞下一整個成年人的巨蟒,在現實中還並不少見:在新生代的南美和澳洲,由於哺乳動物競爭一度較弱,巨型蟒蛇曾經站上過生態位的頂端,這些15米長、超過一噸重的巨蟒可以輕易地吞下比人類更大的短吻鱷。而即便是現代,亞馬遜雨林中的森蚺也可以長到近10米長、250千克以上的塊頭,而它們的常見獵物中,水豚這種體型最大的現存齧齒動物佔了不小的一部分。
而在所有以“巨獸”為賣點的電影中,最不可能成為現實的,莫過於那些巨型節肢動物了——這方面的典範是《八腳怪》。雖然電影編劇費盡心思地為電影中蜘蛛的巨大化弄了一個“放射性汙染物洩漏”的合理化原因,但不幸的是,那些大到足以將人類作為獵物的巨型蜘蛛的存在本身,就已經和卡夫卡《變形記》裡那位倒黴的大甲蟲男主一樣荒謬了:節肢動物最大的弱點,在於它們的外骨骼結構。在軀體變得過於巨大之後,外骨骼的強度勢必無法跟上身體質量的增長,別說一蹦幾米高,就連勉強爬行都會遇到困難。除此之外,基於氣孔\書肺的原始呼吸系統也很難為巨大的軀體提供足夠的氧氣。雖然在歷史上,也不是沒有過節肢動物稱霸的時代。但過去的巨型節肢動物要麼生活在海洋中、依靠海水的浮力抵銷體重(典型例子是板足鱟),要麼像石炭紀的結胸蜈蚣等陸地巨蟲一樣,有著扁長的身軀,趴在地面上匍匐前進。因此,駭人的大蟲子們註定了永遠只能存在於人們的幻想與噩夢之中,繼續給那些進入夢鄉的人們製造虛幻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