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末明初,由於連年戰亂和洪澇災害,平江府流行一種疫病,人要是感染了此病,先是腹脹,然後全身浮腫,不幾日就面目焦黑而死。平江府有家老字號藥鋪益仁堂,老闆錢益仁算得上是醫術超群。
時逢疫病流行,錢老闆自然忙著巡醫下藥,給人治病。無奈這次疫病症狀奇怪,蔓延極快,錢老闆的藥方並無多大療效,更讓錢老闆心急如焚的是,他的寶貝女兒也染上了疫病,看來已經無藥可治了。
這天黃昏,錢益仁正坐在藥鋪裡犯愁,從門外進來一個和尚。
和尚的穿戴還算齊整,可一條腿瘸著 ,膝蓋處包著厚厚的破布。
和尚一瘸一拐地走到錢益仁面前,雙手合十施禮道:“小僧玄壺,聽說平江府疫病流行,特地千里而來,想解除百姓一點疾苦。 可惜來時行動不便,未曾帶得藥來,所以就想在貴鋪找間房子,借貴鋪的藥物,施藥救人。”錢益仁見這和尚話雖說得輕描淡寫,神情卻十分凝重,像是個高人聖手的樣子,於是趕緊將和尚讓到了屋內,說:“不瞞師傅,小女如今也染上了這疫病,命在旦夕,還求師父施藥搭救。”
玄壺和尚道:“我來平江原本就是濟事救人,並不分彼此厚薄,那就從令媛開始吧。”
玄壺從藥鋪裡取出了一些藥,又向錢益仁討了煎藥的用具,獨自到後房煎藥去了。
當天晚上,錢益仁把煎好的藥端給女兒喝下,神得很,第二天早上,錢益仁的女兒真的好了!
錢益仁感激萬分,拿出五十兩銀子酬謝。玄壺搖手道:‘施主差矣,我來平江就是為了治病救人,出家人要銀子何用?錢老闆要是有心相助,我想借貴鋪柴房一間,在此煎藥救人。”
錢益仁道:“這個何難,空房家中有的是,藥麼,從櫃上取就是了。”就這樣,玄壺和尚在益仁堂住了下來,夜間煎藥,白天到益仁堂前施藥救人。每天晚上,他都會放一把碎銀子在櫃上,夥計一點,不多不少,恰好是他所用藥材的本錢。
由於玄壺和尚的藥方十分神奇,幾乎是藥到病除,名聲很快傳了出去,前來求醫的人把益仁堂擠得水洩不通。和尚煎藥施藥,忙得兩眼通紅,連腿都似乎瘸得更厲害了。
再說老闆錢益仁,一開始因為感激和尚救了他女兒,爽快地答應了和尚的要求,可日子久了,看到和尚每天都只收藥的本錢,就有點心疼銀子了,於是錢益仁開始打起了藥方的主意。
一次談話間,錢益仁試探著說:“師父果然是世外高人,不知用的是什麼靈丹妙藥,如此神氣?”
玄壺和尚微微一笑,說:“藥方倒並不神秘,只怕施主是學不來啊。”
錢益仁還不甘心,又說:“師父整夜這樣煎藥,太辛苦了,我想口耳相傳源遠流長,叫幾個夥計給您幫忙,也算盡點綿薄之力。"
玄壺和尚也不多說,只是堅決辭謝了。
錢益仁想想玄壺和尚每次煎藥都把門窗關得嚴嚴實實,連藥渣都處理得乾乾淨淨,知道他防著自己,也不好再多說了。
錢益仁看明的不行,就想起了暗算。他吩咐夥計,每次和尚從鋪裡取了什麼藥,一錢一毫,全部詳細記下,然後又派人裝成急診病人,夜間求醫,躺在柴房裡面偷看和尚施藥。很快,錢益仁把藥方中的藥物劑量都搞了個清清楚楚。
藥方到手,錢益仁起了歹心,他知道只有把玄壺和尚幹掉,獨佔藥方,才能賣藥發財。於是一不做二不休,錢益仁買通了一個地痞,乘玄壺和尚晚上熬藥的時候衝進房間,用刀將玄壺捅傷。
歹徒逃走後,錢益仁假裝聞訊趕來,急忙為玄壺治傷。
玄壺搖頭道:“不必救治了,我原本大限將盡,我死後,錢施主要繼續施藥救人,萬萬不可乘人之危,收昧心錢發財。記住:藥方是半夏三錢、黃....”玄壺和尚來不及說完,就斷了氣。
錢益仁嘿嘿一笑,心想:不用你說,藥方我早就到手了,你放心,我會繼續用好這個藥方的!
錢益仁為玄壺和尚舉行了盛大的葬禮,四里八鄉的百姓聽說,紛紛前來送葬,哭聲動天。葬禮辦完以後,錢益仁立刻照方抓藥,煎了藥湯到外面高價出售。人們雖然不滿,但救命要緊,只好掏銀子買了回去。
奇怪的是,錢益的藥湯竟一點療效也沒有,慢慢地,無人再來買錢益仁的藥湯了。
錢益仁百思不得其解,難道玄壺和尚知道自己的心思,自已搞到的藥方是假的?
幾年以後,疫病終於過去了。
一天,一位長鬚老僧來到益仁堂尋訪玄壺和尚。錢益仁說:“是曾有一位玄壺師父住在本堂施藥救人,深得百姓愛戴,誰知卻被歹徒持刀殺害,令人痛惜啊。師父臨終留下一藥方,只是我按方煎了藥,卻不管事。"
錢益仁把藥方拿出,遞給老僧。老僧看了以後,嘆口氣說:“藥方並無差錯,只是缺了藥引。”
錢益仁早想解開這個謎,趕緊問:“什麼藥引?”
老僧道:“施主有所不知,這個病腿的玄壺和尚,原是我的徒弟,幾年前,疫病流行,他不聽我勸,偷了我的藥方來平江救人。這藥方中的藥引必須是施藥之人膝蓋上的一塊皮肉,用別人別物代替都不靈驗,這藥引看似一塊皮肉,實是捨己救人的醫德啊。現在疫病已過,告訴施主也無妨了,施主缺的正是這個藥引。”
聽了這些話,錢益仁羞愧難當。從此以後,他施藥救人,都只收本錢,再不貪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