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覓仇(12)
原著:沈縝
十二、無名島上父子受困 西方來客絕處逢生
幾經輾轉,張亭冰和狗仔被海盜們押送到一個不知名的彈丸小孤島上。
“下船去吧,我的船主……”小甲對張說。
亭冰父子被鬆了綁,上了孤島。這是個不毛的荒島,島上盡是嵯峨嶙峋的怪石,面積還不及月美行的一半。一上島,成群的鰹鳥便從島上飛起,飛向自由的海天。
“美嗎?船主。”小甲得意地說,“人們相傳海上有仙島,我想這裡就是無疑了。船主雖無恩於我,但我還是不吝賜與你們這塊寶地,你應感激我才是。”
“妙哉!非極樂世界不可比擬。”張亭冰說。
“我實在再也找不出比這更妙的地方來安置你們,請就此閒居下來,今後日子必將樂在其中。”
“我們吃什麼?”狗仔喊道。
“好小子,你可真利害,你的主人只想極樂,可你卻想吃的,看來不比你主人樂觀。好吧,你既然開口要吃的,我留下就是,足夠讓你吃到明年今日。至於你的主人……看來他無求於我,資財萬千的富翁,怎會向一個無足輕重的小盜乞憐呢?因此,為了成全船主的名節,我就不敢強辱他了。”
“少來這一套,要殺便殺。”張亭冰怒道。
“殺人嗎?哈哈!我小甲殺人就象吃番薯一樣,不過初吃起來香,多吃了就沒什麼味了,你要活得不耐煩,就自己成仙去吧,別指望借我的刀。”
“天無絕人之路。”狗仔說。
“但願如此!活下去吧,明年今日你們的船隊會來此接你。”
說罷,小甲命海盜們開船離島。
“你叫我們餓死不成?”狗仔急了,大喊。
小甲根本不理,一頭鑽進船艙。
狗仔氣得撿起一塊石子就要扔過去。他無意見懸鐘號船窗上探出一個小腦袋瓜來,正望著他。他感到奇怪,難道又是被海盜抓來的?哎,敢不是小甲的兒子,瞧他那雙小眼睛多象小甲。不管是小甲兒子,狗仔一見小夥伴心就熱。他把原想扔出去的石子突然塞進口裡,嚥進肚內去,然後雙手放平摸摸脖子和肚皮一一他在變魔術哩。小眼睛一見,樂得拍起手來,而狗仔又突然自肚皮裡用力掏出原先那粒石子來,拋入水中。小眼睛大吃一驚,瞪著狗仔的肚皮,懷疑他肚皮破洞了。狗仔把光溜溜的肚皮挺給對方看,對方看肚皮完好,笑了。
懸鐘號和單桅帆船——墨魚號開始離岸。見他們起航,狗仔丟開小眼睛,忙再俯身拾一塊大石頭準備扔去,小眼睛突然對狗仔喊道:
“別再吃石頭了,山洞裡啥都有。”
“你說什麼?”狗仔忘了扔石頭,大聲問道。
“山洞,山……”
船掉轉個方向,再走了。狗仔愣在水陸交接處,等他想到該扔石頭時,船已經走遠了。
他們被丟下了!
如果說他們的腳下就是一個王國,那麼,張亭冰便是至高無上的國王,而狗仔則是獨一無二的臣民——他們開始統治這塊浮出水面的土地。請不要把荒島描繪成地獄,他們的確活下來了,並活得很好。水裡有游魚,島空有飛鳥,有風雨,有日月星辰,更有國王和臣民,他們每時每刻都感覺到世界的存在,生命的存在。狗仔倒是十分快樂,只是“國王”他並非那麼樂觀,尤其是開首,以為必死無疑。狗仔相信“小眼睛”講的島上啥都有,果然,他很快就替國王找到了山洞,洞中備有食物,炊具和柴火。這個山洞於是成了他們的皇宮,寬敞而舒適,謝天謝地,這比起狗仔兒時睡馬路來要強上一萬倍,吃住不愁,自由而且自在。
他不時把洞中有限的柴火搬去島上最高處點燃它,說是為了呼救!呼什麼救呀?這茫茫的汪洋啊!狗仔一陣陣心疼,為了省柴火,狗仔總是把飯搬到島頂上去做。
不出三個月,島洞中的柴火就快燒光了,狗仔不得不進諫,道:
“義父,要不要把我也丟進火裡燒?”
“怎麼啦?”“國王”問。
“燒柴就是燒性命。”
“國王”沉吟了一會,怒衝衝下令:“滅掉它!”
再過不多久,他們便開始等死!或者說,他們開始向極樂世界舉步!
秋天已經降臨,秋風從北面的海洋上吹來,開始掃除他們生命的落葉。
皇宮在秋風裡顫抖,“國王”坐臥不安,要狗仔扶他到島頂端去,說是要向親愛的大海告別。於是狗仔攙扶著虛弱的“龍體”來到王國的最高峰,久久,久久地眺望的大海,突然“國王”放聲狂笑,笑得鳥兒驚入藍天,笑得大海掀起巨浪,笑得狗仔哭了起來一一他昏死過去了!
狗仔好歹把他揹回洞中,守在義父身旁。一天一夜過去了,狗仔突然也感到眩暈。他也突然渴望到外面去看看,他丟下義父,爬上最頂峰,望望汪洋,望望海島,望望浮雲,望望秋風。·……他感到大自然的存在,因之也就切實感到生命的存在。“我是不會死的,”狗仔想,“除非海天一塊同我毀滅!”他無意回到墳墓裡去,他要看,站著看,看看太陽掉入大海,把海水燒乾,把世界燒成灰燼……太陽開始往海里掉,滿臉是血;大海開始惶惶不安,悽悽沸沸。狗仔樂得揮舞雙臂,呼喊起來:
“萬歲!生命萬歲!!”
他眼前一黑,倒了下去,但他又掙扎起來,再看那殘陽,掉入煙水,掉入煙水,掉入……
一片帆影托起了那即將掉入煙水的落日,象刀叉從火爐裡叉起了大燒餅。狗仔狂呼:“船!船!”
“燒柴,快,燒柴!”張亭冰喃喃自語,顫抖著。
“哪還有柴呢?恐怕把你我合起來燒也燒不著了一-我們已成一堆死灰。”狗仔說。
“死灰可以復燃。”
不,那些看到過我們呼救煙火的船全都遠遠避開,無非一懼海盜弄虛作假,二怕這一帶暗礁難防。這條船未必朝我們來,它來此幹什麼?一點立足情理也沒有。”停了二下,狗子又叫道,“海盜船,抓我們的那條海盜船!”
亭冰仔細辨認了一下:“很象,是它。”
“太好了,我們得救了。”狗仔高興地說。
“得救?得什麼救?海盜前來救我們?異想天開。”
單桅帆船吃風,駛得飛快,不久便駛近孤島。
不大一會兒,他們便覺出島上上來了人,並且很快就抄到他們背後。背後有人喊話:
“喂,你們是什麼人?”是位女子的聲音。
張亭冰和狗仔都不想回答,更沒有回頭去。
“什麼人?”換了另一個男子的聲音,這聲音未免太奇特了,不知為何物製作的嗓門,簡直是一面銅鑼。“怎麼不回話?你們是人是鬼?”
霍地,張亭冰猛轉身子,狗仔也隨之回過頭來,他見他們立足的巨石下面三個持刀者打著個小半圓,圓右方是位十兒歲的姑娘,圓左邊是個壯年男子,中間一條頂天立地的大漢。
“大山!”張亭冰終於喊叫起來。
當中那條大漢瞪大虎眼,圓得如同兩盞燈籠,扔掉手中武器,叫起來:“亭冰兄!”他一腳蹬上巨石,緊緊握住亭冰瘦得暴出青筋來的雙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