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張山來物業當保安馬上就滿四個月，28號這天，他來跟我辭職了。
我心裡已經有所準備，因為他兩次拒絕賺職，我也沒有挽留他，就讓他寫辭職報告。
寫好後，我問張山辭職後準備去哪裡工作。
張山倒是也沒有隱瞞，說他的親戚給聯絡了一個開發商建築工地，在那裡看大門，管吃管住一個月2000元，兩班倒每天上十二小時。
他說這個工作不託關係還找不到。
我又問張山是不是有食堂宿舍？
張山說沒有食堂，就是跟著工地的工人一起吃，或者自己買，睡覺是在門衛室裡面的套間。
我問張山為什麼想去那裡？
他說第一工地上管飯，甭管好賴不用做飯能吃飽，自己省錢省事。
第二他不願跟人打交道，小區業主不好伺候，天天陪笑臉，工地就簡單多了。
第三工地上要求不高，管理不象小區那麼嚴格。
聽了張山的話，我竟然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按說保安八小時都在崗位上，應該管飯，可是想想幾個月以前的短命小食堂，唉，我這腦袋就大！腦袋瓜子就疼！
小區物業是服務業主和管理公共區域的，這行是微利，高品質小區物業費自然高，而且業主也不差錢，所以工作好乾，也好招人。
最難的是低端小區，物業費低可業主要求並不低，工作不好乾，工資高了物業養不起，工資低了人們不願留，特別是家屬大院，業主們都認識，很容易抱團排斥物業。
國企很多人是老少兩代三代都在同一企業工作，在同一大院居住，親戚套親戚，再加上同學同事，哪個人都能聯絡幾百號人，我一同學就是父母、兄弟姐妹五人、配偶四人都在這個企業工作，再加上姻親，好傢伙，這個大家族可不得了。
同學父親去世時，快半個大院的人都來了，賬單都寫了幾大本。
這不，這段時間他們小區的人就嫌物業服務不行，要聯名成立業主委員會呢。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張山去工地，我覺得還真是比在物業要好一些，就痛痛快快的答應了。
2
很快，宋隊長又從現代城找來了一個叫關福增的保安。
老關56歲，長的白白淨淨，穿的整整齊齊，說話不緊不慢，聲音不高不低。
我問宋隊長，老關在現代城乾的怎麼樣。
宋隊長說還可以吧，沒什麼突出的優點，也沒什麼大的缺點。不像孫彪優點突出，缺點也明顯。
我問孫彪有什麼優點和缺點？
宋隊長說孫彪的優點是領導讓怎麼幹就怎麼幹，衝鋒在前保證沒有二話，缺點是遇事不動腦子。
宋隊長又告訴我他們倆在現代城都被經理扣過錢，而且一扣就是扣二百。
我突然想問宋隊長有沒有被扣過。
宋隊長好像知道我想問什麼，馬上說到：“我就沒有被扣過，幹什麼都要有眼力勁。像老關為什麼打電話想過來，就是被罰了二百。”
我問：“為什麼罰他二百？”
宋隊長：“還是沒眼力勁唄，明知道經理愛轉悠，愛查崗，在經理眼皮子底下不登記，不扣他扣誰！”
宋隊長所言不虛。
這個老關後來辭職也是因為在門崗低頭玩手機，讓羅經理看見了好幾次，我扣了他二百元后，提出辭職不幹了。
按說同一個錯誤不能犯兩次，可有的人就是愛犯同樣的錯誤，比如老關，比如老鄧，比如孫彪。
先說老鄧吧。
老鄧被打休息了二十天，上班後著實的安定了一段時間，因為早班是宋隊長一個人上班，等於宋隊長把老鄧的工作給幹了，所以老鄧對宋隊長還是挺感謝的。
過了一段時間，老鄧的本性又暴露出來，開始跟宋隊長鬧彆扭。
起因是老鄧想要回農村老家，可是他又不想請假或請別人替班，因為請誰替班就要支付替班工資，或者替別人上個班補回去。
老鄧跟我請假，說週日上早班早走一會兒，我認為早走一會兒就是一個小時以內，不礙事也就同意了。
等老鄧和宋隊長鬧矛盾以後，宋隊長才告訴我，他說的早走可不是一會兒，而是還不到十點就要走，著急趕長途汽車，等於只上三個小時就要提前五個小時下班。
老鄧是週日請假，週一正好趕上保安換班，老鄧就會換到晚班，晚班十一點才上班呢，這樣不用別人替班，老鄧就休息了將近兩天，什麼事兒都沒耽誤。
宋隊長跟我講了半天，我才聽明白了。哇！這老頭不愧是幹過大隊會計，腦瓜靈光，算計的滴水不漏。
3
第二次老鄧請假回老家，又想如法炮製，宋隊長不同意他提前五個小時走，兩個人把我叫到了門衛室。
我告訴老鄧：要麼找人替班，要麼就請半天假。
結果是老鄧哪個都沒有選，而是沒有回老家。
從這兒以後，倆人的樑子算是結下了，後來發展到半公開了。
老鄧時不時的會拿話懟宋隊長，宋隊長呢，也不怎麼搭理老鄧。
有一次我給保安開會，我讓宋隊長講幾句，宋隊長又說了說紀律。老鄧小聲嘀估了一句“就你先兒，就你能。”
聲音不大，可是幾個人都聽見了。我不僅聽見了，還看見了老鄧的大白眼珠子，飄向了宋隊長。
我問老鄧：“鄧師傅你說什麼呢？”
老鄧說：“沒說什麼呀。”
見他不承認，我也沒再說什麼。
會後我問宋隊長，老鄧怎麼回事，宋隊長說他那人就那樣，非要顯得他敢說話，顯得他與眾不同。
我忍不住問：“那你怎麼不說他呢？”
宋隊長說：“光耍嘴皮子，就愛乾眼罩活，我看不上這樣人，懶得搭理他，管好我自己就行了，再說他這人，我說他管用嗎！”
對老鄧這樣的人，我還真是沒啥好辦法，除了嘴碎愛算計，也沒啥大毛病，我要是說他幾句，他倒也是樂呵呵的。
4
真正讓老鄧有所收斂的是老吳跟他翻了一次臉。
路燈的控制開關在物業辦公室，每天都是保安一早一晚按時開關。
有天早晨副主任兼維修負責人兼電工老吳，一早來到辦公室問昨晚是不是忘了關辦公室門。
我和美楊楊大胖徐三個人都說肯定關了，老吳說他清早6點來自助水機打水，看見辦公室門開著，進屋看看沒人，就把辦公室門鎖上了。
奇怪這是誰開啟門的呢？
第二天早晨一上班老吳又風風火火地來到辦公室，一進屋就說：“邪了蛋了，早清辦公室門又是開著呢，趕快看看，丟沒丟東西。”
我們三個人立馬檢視抽屜櫃子，倒是沒丟東西。
見鬼了，誰都覺得莫名其妙。
美楊楊一拍桌子說：“我去查查監控，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過了半個多小時，美楊楊衝到辦公室，說查到了，你們猜是誰？
我們三人異口同聲說“快說是誰？”
美楊楊說：“是老鄧！”
老吳問：“他怎麼回事，我去瞅瞅監控。”
我也跟著進了監控室去看。
監控畫面是室外攝像頭拍的，天剛亮時，只見老鄧用鑰匙開啟辦公室的防盜門，拔下鑰匙後進屋了，這是去拉閘關閉路燈。
一下的功夫老鄧就出來了，出來後把辦公室防盜門隨手一推，扭頭就走了，他前腳走，後腳防盜門就又緩緩打開了。
這個老鄧，肯定不是第一次來辦公室拉閘吧，怎麼這麼馬虎！
老吳看完了監控，說了一句：“這老鄧咋稀鬆二五眼呢，我得告訴老鄧讓他注意點，這要是丟點東西可就麻煩了。”
老吳走了，我們正常工作。
第三天早晨一上班，老吳瘋了一樣地衝進辦公室，臉色陰沉得嚇人。
進了屋老吳衝著美楊楊說道：“去把老鄧的監控調出來，讓老鄧過來，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姥姥個×的，快氣死我了！”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