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手術組隨某師某團衛生隊住守在廣西邊境的山裡,可能是由於買菜買肉不方便,我們每天吃飯的菜都是豆腐。
半年多的時間裡,我們一天三餐基本上頓頓都有豆腐:豆腐煮海帶、豆腐煮蔥花、水煮豆腐等等等---,吃到我遠遠聞到豆腐味就噁心,胃部一進入豆腐就抗議吐出豆腐水,對豆腐產生了嚴重的抗拒。對此,我只能採取自救辦法,用醬油拌飯吃,只吃兩口白飯了事,吃白開水送壓縮餅乾,有時乾脆不吃算了,沒有肌餓的感覺,吃飯對於我來說已經沒興趣了,有點白痴。
隨著日子在寂寞枯燥中流逝,我的體重也伴著一天比一天減輕,身上的肋骨用十個手指“彈鋼琴”狀態越發特出,特別是夏天把白襯衣裹在褲子裡面,加上軍用皮帶一圍,細細的腰圍,黝黑的小臉,單薄的身軀格外顯眼。
一天,衛生隊的謝醫生(團衛生隊的副隊長、醫生,廣西人)利用實習用的活體狗肺作誘捕,在山裡捉了一隻“小黃鼠狼”送給我,那是一條活蹦亂跳對著來人撕牙裂嘴的小野狼,不是電視機裡的影子狼哦。就像獲得了戰利品,當時興奮得我圍著鐵籠裡的“小黃鼠狼”轉來轉去,新鮮好奇,從頭到尾地觀察、研究,一會兒用小木棒對著小鐵籠裡撕牙裂嘴、拼命放臭屁的黃鼠狼惡恨恨地戲謔,一會兒又自言自語溫柔體貼地和小野狼說話兒,嘿嘿,行為有些變態。
當沒有了當初的興奮點、新鮮感後,無聊中又尋思著煮熟了的黃鼠狼肉是野味吧?味道肯定不錯吧?現有的好東西我為什麼不能美美地享受享受呢?於是,馬上行動,將“小黃鼠狼”送到伙房,告訴炊事員我想吃了它,並要求用油爆炒的那種做法。
哈哈,連國家保護動物都要殺來吃,當年的本人真可為是荒唐透頂了!
當炊事員將那碗炒熟的黃鼠狼肉遞給我時,那肉香味剌激得我水口直往上湧,連“花花”(衛生隊養的一條小狗)也引來了,我從來沒聞到過這麼香的野味肉,我想,大概天鵝肉也不過如此吧。
那天的下午,是我最開心、最快樂的時候了,人如果長時間處在對食物乏味的飢餓中(現在看來估計是我得輕度厭食症),營養不良會使眼睛發綠的,當一下子有了一種食慾的願望時(它無意中治好了我的厭食症),那是多麼幸福的事呀,彷彿一下子進入了美食的天堂。我和小狗“花花”靜靜地坐在那,專心致志地對著那碗黃鼠狼肉,我吃肉,小狗“花花”吃骨頭,我們倆配合默契,我們那怕一點汁也不放過,放開肚皮美美地享受了一頓美味小餐。黃鼠狼放的屁真臭!可它的肉真香!
從那以後,我和花花的私人感情更是大大地進了一步。花花是一條略通人性的小狗,也許是經常陪伴男兵們站崗的原故,天生有一種軍事才能,有時候晚上我想去“唱歌”,在其他戰友又沒時間不方便的情況下,我就會輕輕地拍拍花花的腦袋,手指茅房方向對它說:“花花,我想上茅房,和我一起去好嗎”?花花就會自覺地走在前面幫我開路,我左手拿著手電筒,右手拿著保險開啟子彈上膛的五四手槍跟著花花後面,向茅房進發。返回時,我在前面走,花花會跟在我後面幫我斷後。
當年我離開某邊防團時,小狗花花還跑過來送我。
至今我還常常會想起它---一條可愛的小狗,名叫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