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開復在他的書中寫過他的一個好朋友,他們是大學室友,有一年兩個人放假留在學校,為了節約開支和時間,他們買來了一桶乳酪和麵粉做了一堆蛋糕。
他們很高興想出了節省的妙招,結果吃了一週兩人一提到蛋糕就想吐。終於有一天,朋友帶來來了好訊息:蛋糕壞了!
於是兩個人出去大吃一頓慶祝。從此後蛋糕成了他們的暗語。
比如遇到很難搞的事情,便說,比做蛋糕還難!如果遇到需要長時間完成的事情,便說,哎我花了做蛋糕的時間終於把這件事情辦完了!
這種只有朋友間懂的暗語讓我想起了我也曾和朋友有過這樣終身難忘的經歷,可是,讓人難過的是,我曾經以為會是一輩子朋友的人,在半路走散了,並且給我留下了難以癒合的傷口。
1、沒有給朋友帶零食,她馬上就翻臉了。
我們相識在大學入學的第一天(我們就讀的是一所大專院校),那天一群女生圍著老師站成一圈,聊些什麼不記得了,我們就在遇見一瞬間吸引了彼此的注意。
多年後我們都記得那天對方所穿的衣服,我覺得她身上有股安靜的力量。她覺得我很文靜。
她的名字裡有一個玉字,我叫她玉兒,我們都喜歡安靜、喜歡看書。共同的愛好和相似的性格讓我們一見如故,很快就成了最好的朋友。
我們一起上課,一起回宿舍,一起吃飯。還有一件最愛做的事便是晚上一起手挽著手在操場轉圈。
我們一圈又一圈地走,一直走到操場打球的男生全都散去,走到夜風吹散了雲朵,走到月朗星稀宿舍要關門了才離開。
那一圈圈的腳印見證著我們的友誼,我們總有聊不完的話題。
玉兒家裡很窮,那時我一個月生活費是400元。處於同學中的中等水平,但這400元我也用不完,因為玉兒要省錢,即使是食堂兩塊錢一份的米線她也捨不得吃。而是去學校外面農貿市場買一塊錢兩個的饅頭。
而我這個好朋友肯定是要陪著她吃苦的。每個週末我都會回家,回家的時候會帶好吃的到學校。
每個週日傍晚,玉兒就會在操場的階梯上等我,我就把家裡帶的好吃給她吃。
而我第一次覺得玉兒不是我想像中那麼好,就是因為有一次我在回學校時沒有帶吃的。當我空著手走到我們每週日見面的階梯時,玉兒發現我沒有帶吃的給她。她不但把不開心表現在了臉上,還直接生氣地表示不滿。
我急切地給她講我們分別後的周未我是如何過的,但是她根本就不感興趣,冷言冷語地埋怨我空著手來。
那是第一次我感覺她盼著我來並非是為了想見我,而是為了吃的,為了佔我的便宜。
可那是我對她是一片赤誠,此後的每週都記得帶吃的給她,每次都背一大包,讓她高興到尖叫。
2、我們曾經好到不分彼此。
大學很快畢業了,我繼續升本科學習,玉兒家裡窮,再升學的事想都不敢想,畢業後就開始找工作。
我請她到我家裡住,這樣她可以省房租。
於是她就搬到了我家裡。
她早出晚歸,我週一到週五呆在學校,周未又忙著找男朋友,那段時間我們相處的並不多。
住了幾個月後,到年底了,玉兒說她找到了男朋友,於是搬走了。
在她搬走之前我們去吃了頓火鍋,我還記得那時的火鍋是一拖三,有一部分菜是葷菜三元,素菜一塊錢一份。
我們當然挑最便宜的吃,由於便宜我們也不想著省錢了,敞開肚子吃,我們一直從中午只有我們一桌人吃到店裡人聲鼎沸,再吃到人都走光了,吃完最後一片冬瓜,我們突然感覺到肚子有點痛。
趕緊結賬,24元,我們AA了,一人12元。吃完走出店子,還沒走出五十米,就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我們吃得太多了,肚子滾圓,一走路肚子就劇烈地痛!
於是我們只得在路邊花臺上坐下來,直坐到太陽偏西肚子才不痛了!我們坐在花臺上笑得背氣,那天正好是12月12日。我們又吃了兩個12元,於是,我們把1212當成了暗號,從此後只要提起1212便想起曾經的荒唐和……友誼。
3、她利用我甩掉前男友。
玉兒男朋友和我及我男朋友很快成朋友,我們時常一起吃飯,或是去我男朋友那裡,或是去玉兒他們家。
她男朋友人很誠實,但是工作不太穩定,家庭條件雖然比玉兒好,但是卻並不讓玉兒滿意。
因此可以說從戀愛一開始,她就很猶豫糾結。但是那是她第一段戀愛,所以她又難以自拔。
兩人相處了有一兩年,那一年春節玉兒去了男朋友家,春節過後,她說她有同學在江蘇開了公司,經營得不錯,她要過去上班。
走的時候輕裝簡行。過去不久後,她讓我幫她寄衣服過去。
那時我依舊還在上大學,對於她讓我寄衣服我覺得很奇怪,為什麼她不直接讓她男朋友寄呢?那時我不在家,他男朋友把東西打包送到我家,然後等我周未回去再寄。
寄的時候我發現收件人不是她。
等收到東西后,她才給我打電話,說在江蘇找了個男人,兩人相識一週就同居了。讓我寄東西就是怕前男友知道了地址會去找她。她說她給的地址都是別人的,離她家很遠!
我在電話裡聽了半天反應不過來,我覺得讓我幫著她做惡人,去得罪她男朋友(特別是我其實也把他當朋友) 這樣置我於何地呢?我有種被人利用了的感覺。
果然,後來她前男友來找我,問我她的地址,我只能說不知道,我自己都感覺我在幫著她騙人。她男朋友當然不相信,又跑去問我爸媽,我爸媽就更不知道了。
就這樣,他帶著對我們的恨離開了。在這件事情上,我真覺得自己裡外不是人。
4、我對她有利用價值時,就是她最好的朋友。
玉兒就這樣消失在了我的生活裡。
過了好幾年,玉兒突然給我發來QQ資訊(那時還沒有微信)。說,喲,我高攀不起了啊,看你空間還得要回答問題呀。
那時我已經工作了,喜歡寫空間,因為不想被太多人看到便設定了回答問題可見。
我一看是她,興奮得趕緊去設定裡把她設成了最有許可權的好友。
那時她開淘寶店,做得不錯。我們就時常在QQ上聊天,熱絡得彷彿又回到了學生時代。
但她很敏感,總是在我們聊得很開心的時候,不知道一句什麼話把她得罪了,她便把我拉黑。
我不記得都因為什麼事拉黑過我,只記得每次只要她一找我說話, 我馬上就忘了所有的不愉快,把她當成自己最好的朋友。
就這樣“分分合合”我們都跨過了三十歲,直奔40歲而去。
在我們36歲那年,聯絡突然多了起來。
有一天玉兒突然給我發信息,說她感覺天快要塌了,他老公突然昏倒,送去醫院,檢查出肝硬化並且肝腹水嚴重。
而她直到那天才知道,她老公從大學時起就有肝炎,而且還曾休學過。
我自行腦補了玉兒閃婚的真相:家裡貧困的她不甘心嫁給同樣貧困的前男友,孤注一擲地去了江蘇,在那裡遇到了大學畢業家境良好的男人,急於改變命運的她和他閃婚。只是她沒有想到,她眼中條件優秀的男人之所以遲遲沒有結婚,並非只是他說的江蘇的女人結婚要求高昂的彩禮他拿不出來,還因為他有病。
他們當地的醫院沒什麼辦法,要麼換肝,要麼等死。
換肝沒那條件,等死又不甘心,於是她陪老公去了上海協和醫院。記得有一天她給我發微信,說自己在家裡只能躲在廁所裡哭,不敢讓女兒看到。
而現在她在醫院,從沒和她分開過的女兒在爺爺奶奶家裡像留守兒童一樣。她給我發來她女兒的照片,照片裡的孩子一臉的無助。
我馬上問玉兒要了她婆婆家的地址,去超市買了一大包重慶特產寄過去。我知道這東西哪兒都買得到,但是隻希望能讓她孩子感到一絲快樂,讓她也能放寬一點心。
5、找我借錢。
協和醫院的治療讓她老公的病情暫時穩定了。但是他的病像個定時炸彈一樣懸在她頭上。淘寶店那裡也不好做了。她整個人非常焦慮。
處於人生低谷的她開始尋求心理寄託,慢慢接觸到了靈脩課。一開始她參加一些免費的群,也會拉我進去,後來開始參加付費課程。
而且是很貴那種,三天課9900元。她去了之後說找到一個專案,就是賣一種淨水裝置,一個機器套在水龍頭上,就可以去油汙。
她說她親測了有用,她想做那個,但是家裡不同意。她進貨需要錢,問能不能借給她。
我不記得當時向我借多少錢了,大家約是二三萬吧。我二話沒說馬上從微信上轉給她了。
我覺得能幫助她站起來比什麼都重要。結果她的淨水器賣得不好。賣到後來說要處理,我買了幾臺下來,一臺自用,兩臺送人。
那筆錢她還給我了,我也不知道她賺到錢沒有。但是應該是沒有虧的,因為她的貨賣完了。
6、沒有利用價值後,她把我拉黑了。
她的心情越來越好,在靈脩的路上也越走越完,後來她還去閉關,一次半個月。在閉關機構裡,她又接觸到拍打療法。
她閉關出來接到電話,說她老公快要死了,因為昏迷送去了醫院。
她趕回去照顧。等她老公又一次死裡逃生病情穩定後,她決定去學習拍打。
學習拍打我記得是一萬八千塊錢。她當時堅信有用便向我借這筆錢,其實現在想來,我借錢給她風險真大,不是她還不起的風險,而是讓她誤入歧途的我險。萬一她借了錢去學了,反而走火入魔那我真是罪大了!
但是當時在她的洗腦下,我也覺得修身養性才是正道,只是我沒有她那麼狂熱。反正她找我借錢,我二話沒說又借了。
她去學了一週,回去變化還是很大的。那些課程她給我詳細講過,我覺得沒那麼神,就是一些憚修、佛法、心理學的運用。
重點是心理學,那些老師的理論我初聽時覺得很牛逼,後來看了一些心理學的書,便覺得不高深了。
但是那些修身養性的方法確實對於處在人生低谷的玉兒很有用。
7、決裂
我們的決裂就在她學會拍打之後,她學會了之後回來天天給自己老公拍拍打打,然後用學到的理化來教導他,用我們正常人的語言來描述就是,她讓他老公放寬心、放下心理包袱、相信奇蹟會發生。
可能是協和醫生的醫術高,再加上她那套拍打和開導她老公完全放下了心理包袱,病情穩定,沒有繼續惡化。
玉兒後來不但給她老公拍,還加入了一個工作室給別人拍。我知道收費很高的,都是按小時計費,但具體多少我不知道。
我問她你拍一個小時收多少錢呢?她沒有回答我。
又過了兩天,我朋友圈裡全是她發的廣告。於是我在下評論了一句:就你逼話多,被你霸屏了!
基於多年來的牢固友誼,我覺得這句話就是一句玩笑話啊,可是,沒想到,第二天我起床時發現她發來了一條絕交資訊。大意是說,她已找到正路,修成正法,不再度我,我們緣盡於此,勿擾。
我想她平時總對我開玩笑,怎麼我開一次她就生氣了呢!我笑著給她回信,卻發現我被她拉黑了。
於是我又轉到QQ去給她解釋。
看到我找她,不等我說話,她就說,知道你不會死心,所以留著QQ沒有拉黑我,然後又說:我發空間不是給你看的!以後緣盡了,不必再聯絡!
不等我說話,就把我拉黑了。
我當時看著手機,感覺到了滿滿的惡意。
突然想起大學時我沒給她帶零食她生氣語氣,想起她不想讓前男友找到自己利用我給她寄東西,想起她找我借錢時,對我千般友好的語氣。
而那時,她找我借完了錢,又找到了新的工作,男人也病情穩定了,我不再有利用價值,所以我對她開個小玩笑也不可以,而且她只管自己發洩不滿,絕不給我機會為自己辯解。
那是我此生感受過的最有惡意的瞬間。而它居然來自我一直最信任的朋友。
她曾經拉我進過一些群,我一直耿耿於懷她對我的絕交。於是在群裡點開她的空間,她設定了陌生人可以看十張照片。
有一天我看到她寫,她把那個一萬八的課推薦給了一個不熟的朋友,那人立馬就報名了,而她推薦給自己最好的朋友,推薦過好多次對方卻不為所動。
我想這就是她和我絕交的理由吧,就因為她認為好的課我沒有去。
那天我退出了有她所在的所有群,刪了她所有的電話。我想這輩了我們不會再有和好的一天了。
那不是朋友,我一遍遍地給自己說,那樣對我的人根本就不是我的朋友,不值得我去傷心。
真正的朋友,她幫助你的時候赤誠得似乎毫無原則。當我寫下我借錢給她的時候我就在懷疑,當初我根本沒想過借錢給她讓她去做的事對她好不好。
我只是覺得在那一刻她需要我那樣去幫助她,我便那樣去幫助她了。
現在,時隔兩年過去了。看到李開復寫的故事,我想起了曾經的朋友,只是最後的結局不是溫馨的。要不要寫下這個故事,我提起筆又放下,因為太傷心了。
過程也寫得乾巴巴,因為一切是真實的,我沒辦法美化它,我最終鼓起勇氣坦露傷疤。我只希望我在寫完後就能真正的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