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中海”式長髮,金邊大眼鏡,指揮棒一拿,舞臺一站,不怒自威,陳燮陽有著令人過目難忘的形象。被譽為“中國第一棒”的他,創造了太多的傳奇,即使已經年逾耄耋,但只要揚起手中的指揮棒,他那充滿張力的“精氣神”就會讓人產生他依然年輕的錯覺。
陳燮陽(中)
1939年,陳燮陽出生在一個文化底蘊深厚的家庭,外祖父是國畫家,祖父是前清秀才,母親是京劇愛好者,父親是著名的出版家、詞作家陳蝶衣。耳濡目染之下,陳燮陽也對藝術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陳燮陽舊照
12歲那年,陳燮陽的母親病逝,父親遠走香港,他被送到了常州鄉下的祖父母家中。
14歲時,陳燮陽的人生迎來轉折。當年,姐姐陳力行在報紙上看到中央音樂學院華東分院附中的招生資訊,裡面提到學校提供學費和助學金,於是她建議弟弟去上海報考。
陳燮陽(中)與家人合影
因為家境清貧,陳燮陽從未受過正規訓練,姐姐請了自己團裡(南京軍區前線歌舞團)的鋼琴演奏員陳鋼,對陳燮陽進行了幾天緊急培訓。
“(我)連五線譜都不認得的,最早就自己瞎拉一把二胡,還是鄰居的一把破京胡改的,我們自己打的蛇,把皮剝下來,蒙上,沒馬尾,就把黃牛尾巴上的毛剪下來,做琴弓,很難聽的。後來去南京找我姐姐,姐姐的一位同事送了我一把二胡,才算有了個樂器。”
陳燮陽舊照(右一)
到了上海,姐弟倆才得知學校只收小學應屆畢業生,在姐姐的懇求下,時任上音附中校長的姜瑞芝同意先“聽聽看”。陳燮陽也不負眾望,他拉了一曲《二郎山》,又唱了一段《歌唱井岡山》,破格拿到了“特1號”的准考證,直接參加複試,邁入了附中大門。
陳燮陽(左)與恩師黃曉同(右)
在學校的日子裡,陳燮陽埋頭苦讀,等到高三畢業時,他已經從一個不識五線譜的農村孩子變成了樣樣精通的優等生,上海音樂學院的指揮系和作曲系的老師都搶著要他。
最終,陳燮陽進入上海音樂學院指揮系,師從中國指揮界一代宗師黃曉同教授。
大學畢業後,陳燮陽被分配到上海芭蕾舞團管絃樂隊接手芭蕾舞劇《白毛女》的指揮工作,一揮便是16年。
陳燮陽舊照
1981年9月,陳燮陽應邀赴美考察,師從耶魯大學奧托·繆勒教授進修指揮課,指揮多個美國樂團演出。1982年,他應邀在第33屆美國阿斯本音樂節上獻藝,演出獲得了巨大成功,他被一再叫出去謝幕,“那天半夜我回到酒店還有點激動,立馬給家裡、領導寫信,報告他們我為中國人爭氣了。”
從此,陳燮陽聞名遐邇,經常到各個國家演出。
陳燮陽(左)與小澤征爾(右)
在陳燮陽的藝術生涯中,他擁有無數箇中國指揮家中的“第一”:登臺維也納金色大廳指揮中國民族音樂的第一人、錄製貝多芬交響曲全集的第一人、身兼北京上海兩大樂團音樂總監的第一人……
陳燮陽
若說這位星途璀璨的大指揮家人生有何遺憾,那便是與他的父親陳蝶衣有關了。
陳燮陽
詞作家陳蝶衣,對兒子陳燮陽來說,融匯了太多複雜的情感。13歲,母親剛剛去世不過一年,父親就離開了他們姐弟倆遠赴香港,並且重組了家庭。陳燮陽說:“(我)也怨過他,甚至恨過他。那時候媽媽去世了,父親走掉了,我就是‘孤兒’一個,連姐姐也去朝鮮抗美援朝了。”
陳蝶衣與陳燮陽
《揮出一片豔陽天——速寫陳燮陽》一書中,記錄了父子倆久別後的第一次見面:“1982年2月,陳燮陽在結束赴美考察、指揮後回國,途經香港,終於與闊別30年的父親相見了。在機場,陳燮陽一眼認出了80多歲的父親,並沒有想象中的奔跑擁抱,他只是快步走上前用上海話叫了一聲‘爹爹’,眼淚就下來了。老先生也只是抓住他的手叫了聲‘燮陽’,任淚默默流下。那一刻,冰封在心中的恨已經被血脈中同樣的溫度融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