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就把從容、達觀、快意定格成了蘇東坡的代言,而在我們的印象裡笑傲於江湖,豪邁一人生才是這位蘇軾的本來面目。
東坡先生的確寫了不少豪放的詩詞大作,是豪放派詩詞的代表,而且他的人生也是在風雨中砥礪前行,的確表現出了豁達的人生觀,但這並不表示他就是完全超然脫俗了。
他固然豁達瞭然,但蘇軾也是血肉之軀,更食得人間煙火,他也有情有愛,有愁有苦,而這才是真正的真實的東坡人生。
豁然的人生態度,與有血有肉的真實並不矛盾,這在東坡先生的筆下,在他的詩詞裡表現得淋漓盡致,而作為詩詞常客的秋辭自然不容東坡居士放置一邊,置之不理。
秋辭多以秋情、秋思、秋愁為主題,以秋風、秋雨、秋月為楔子,以秋葉飄零、秋水長天、秋波盈盈為寄託,把一個秋涼寫滿秋色,讓秋意深濃落入不捨。
在蘇軾的秋辭作品中,就讓人感受到了他的真實,詩詞中他既有愁緒不解,秋傷難已,也有秋涼不暖,寂寞苦悶,凡是常人有的情緒他都有,當然他的樂觀自是不會少的,而這才是他在平凡中見不凡,愁思中不陷其中的超凡之所在。
孤獨是秋月裡最傷神的景,一首《西江月》就讓我們讀出了蘇軾筆下的秋涼。
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
夜來風葉已鳴廊,看取眉頭鬢上。
酒賤常愁客少,月明多被雲妨。
中秋誰與共孤光,把盞悽然北望。
一種哀婉的神情躍然紙上,孤獨的寥落成了幾度秋涼。悽然北望,凝望中是天涯淪落人的悲鳴在耳邊迴響,月色籠罩中有著多少難酬的志向,有著多少憤然的感傷?一首《西江月》讓我們讀出了蘇軾心中的孤苦,感受到了他文字裡入心的秋涼。
如果說秋涼是秋的寫意,那秋愁就讓時光真正記住了秋,秋思更把秋光拉伸成了走不出去的停留,秋愁與秋思系在一起,就成了連蘇軾都難解的心結。
一首《菩薩蠻》,蘇軾就讓他的愁思凝結在了秋風中。
秋風湖上蕭蕭雨。
使君欲去還留住。
今日漫留君。明朝愁殺人。
佳人千點淚。灑向長河水。
不用斂雙蛾。路人啼更多。
離情別緒在字裡行間充盈,鼓動著秋愁與秋思在蘇軾的筆下流淌,秋風徐徐,風雨瀟瀟,秋思成傷,秋愁成淚,灑向長河水。
在秋風秋雨的秋愁秋思中惹人心傷,但蘇軾就是蘇軾,達觀、豁達終是他人生的主旋律,讓我們在秋色重重中還是佩服他的心胸。一首《點絳唇》,看到了我們熟悉的筆墨,熟悉的東坡。
不用悲秋,今年身健還高宴。
江村海甸。總作空花觀。
尚想橫汾,蘭菊紛相半。
樓船遠。白雲飛亂。空有年年雁。
你看,東坡不愧為豪放派的代表,如此蕭瑟的悲歌聲中,依然放得下哀傷,走得出愁苦,讓人心中頓時秋高氣爽,更讓人久久地回味他那“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裡裝滿的生命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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