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載春秋的生命歷程,留下了許多至今仍在回味的不朽經典詩詞。一國帝皇淪為階下囚的巨大落差,渲染了悲壯的人生經歷,也奠定了千古詞帝的地位和名聲。他就是唐後主李煜。
多才多藝的李煜生於公元937年七夕,卒於公元978年七夕,是唐元宗李璟的第六子,公元961年在今陵繼位稱帝,公元975年被唐太宗俘擄,直至公元978年七夕死於東京汴梁,葬於今洛陽邙山。生於七夕死於七夕,也許就是老天特意安排的一個玩笑。因出生於帝王之家,從小就受到良好又系統的教育,他在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都有不俗的表現,尤其以詞造詣最高,被稱為"千古詞帝"。
他的作品在內容上以亡國為分水嶺,有著涇渭分別的差別。
39歲前以宮廷生活的驕奢聲色、縱情花間為主。他在詩中這樣記錄:
浣溪沙
紅日已高三丈透,金爐次第添香獸,紅錦地衣隨步皺。
佳人舞點金釵溜,酒惡時拈花蕊嗅,別殿遙聞簫鼓奏。
日高三丈了,舞興卻還正濃。獸形的炭料燃盡了,再一爐爐依次新增。紅綿鋪成了地衣,隨舞步旋轉起皺;舞點飛旋的佳人,已顧不得金釵從髮髻滑落。酒無疑香醇上好,偏嫌它品味中下;唯恐汙染了口鼻,便不時拈花來嗅。這裡的歌舞已夠令人炫目,便殿的盛況更不難想像;且聽陣陣簫鼓之音,那歌舞才入高潮!
玉樓春
晚妝初了明肌雪,春殿嬪娥魚貫列。鳳簫吹斷水雲閒,重按霓裳歌遍徹。
臨風誰更飄香屑,醉拍闌干情味切。歸時休放燈燭紅,待踏馬蹄清夜月。
月圓之夜,大型宮廷歌舞酒宴。出場前先是畫妝。因是晚妝,為了適合舞場與燭光,畫眉點唇,都不妨色澤濃豔。宮娥們剛畫完妝的一刻,是何等光彩照人呀!妝畢,春殿上美女如雲,她們佇列整齊,魚貫而入,雖是層層嬌娘的行列,望之也頓生軍旅的浩蕩之感。
歌罷宴散,月色更明。當即吩咐隨從滅盡紅燭,純任得得馬蹄,踏著一路月色歸去,方見得歌舞雖散,而餘興未盡!
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早年無憂無慮,在繁華的宮廷、奢華的環境中過著聲色犬馬、紙醉金迷的生活,妥妥的紈絝世子形象。所以他的早期作品多是記錄徹夜歡歌的奢糜場景和風花雪月的男女之情。作品題材相對狹窄,用詞花麗、語言明快、描述細膩,但缺乏澎拜氣概,略顯空洞。更是大膽呈現與周後的纏綿之情,實屬用情真摯,在當時的環境下可謂風格鮮明,獨樹一幟。
然而好景不長,沉醉於舞文弄墨的文藝青年,怎比那趙宋鐵騎,階下囚的屈辱生活就此展開,也造就了李煜的文藝巔峰之路。國破家亡失去自由之身,卻打開了創作靈感,一改之前的花間之氣,盡顯才子的家國情懷。
《破陣子》
四十年來家國,三千里地山河。鳳閣龍樓連霄漢,玉樹瓊枝作煙蘿。幾曾識干戈?
一旦歸為臣虜,沈腰潘鬢消磨。最是倉皇辭廟日,教坊猶奏別離歌。垂淚對宮娥。
開國四十年,疆域三千里河山。高樓大廈,與天邊相接,珍奇花草就像煙霧中的美少女。哪曾想到會有戰爭?自從做了俘虜,身體消瘦頭髮變白。從宗廟出來的時候,樂師還奏起別離的曲子。這種情形也只能面對宮女們垂淚。
《相見歡》
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
默默的獨自登上西樓,抬頭望彎月如鉤。梧桐樹寂寞地孤立在庭院,被籠罩在清冷淒涼的秋色之中。剪不斷,理不清的正是離家的憂愁,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痛苦纏繞心頭。
《浪淘沙》
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羅衾不耐五更寒。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
簾外,是潺潺不斷的春雨,是寂寞零落的殘春。五更天,夢醒了,薄薄的羅衾擋不住晨寒的侵襲。睡夢裡好像忘記自己身為俘虜,似乎還在故國華美的宮殿裡,貪戀著片刻的歡娛,可是夢醒以後,一切又回到現實。獨自一人在太陽下山時在高樓上倚靠欄杆遙望遠方,因為想到舊時擁有的無限江山,心中便會泛起無限傷感。離別它是容易的,再要見到它就很艱難。像流失的江水凋落的紅花跟春天一起回去也,今昔對比,一是天上,一是人間。
不是悔恨就是自責,對故國的思念之情展現的淋漓盡致,把悲憤和悽苦形容的惟妙惟肖,懷著一顆破碎的心,透過回憶來安慰自己的絕望之情。
虞美人: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這年的時光,什麼時候才能了結,有誰知道往事有多少!昨夜小樓上又吹來了春風,在這皓月當空的夜晚,怎麼承受得了回憶故國的傷痛。精雕細刻的欄杆,玉石砌成的臺階,應該都還在,只是所懷念的人已衰老。要問我心中有多少哀愁,就像那不盡的滔滔春水滾滾東流。
這首詞是李煜的絕筆,也因此成為了千古絕唱。在歷史上,李煜是一個備受爭議的人物,大多數人認為他是失敗的君主,治國無力,沉迷於風花雪月,最後丟了國家。
清朝大詩人郭磨在《南唐雜詠》中就有首詩這樣憑弔李煜:作個才人真絕代,可憐薄命作君王。
個人認為:李煜的職業是詩詞作家,兼職皇帝職位。雖說丟了南唐之國,但在詞的領域又君臨天下,豈不同樣是人生巔峰。元芳,你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