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10月16日,蔣介石乘坐的專機在臺灣嘉義機場降落。按照慣例,蔣介石下飛機後,要對迎接他的軍官和機場工作人員進行訓示。
就在蔣介石訓示時,尷尬的事情發生了。蔣介石在機場這邊大講“精誠團結、效忠領袖”,機場那邊4個空軍士兵卻架著飛機強行起飛。
幹啥去了?飛往大陸!起義了!
那麼,4名士兵為何選擇這樣一個時機起義呢?起義士兵中有一人叫陳尚明,他後來詳細講述這個故事。
陳尚明出生在山東汶口縣陳家村,小時候家庭非常貧困,吃不上飯,上不起學。陳尚明5歲時,父親去世了。家裡頂樑柱塌了,沒有了收入來源。為了活命,母親只好帶著他們兄妹四處乞討。
陳尚明飢一頓飽一頓,勉強活了下來。17歲時,他聽說當兵能吃飽飯,於是決定去參軍。
1946年,蔣介石大肆擴軍打內戰,陳尚明當了一名國民黨兵,被分配到空運10大隊第2中隊,當了一名地勤機械兵。1948年,他被送到了臺灣,在嘉義機場執勤。
在軍隊裡呆久了,陳尚明越來越不喜歡國民黨軍中腐化墮落的風氣,不願意待在這支與人民為敵的軍隊中。後來,蔣介石逃到臺灣,陳尚明想離開國民黨軍隊的願望更強烈了——他思念自己的家人,更不想背叛祖國。
陳尚明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回家,但在當時的處境下,他只能把這個想法藏在心裡,默默地待時機。
1949年10月1日,新中國成立了。陳尚明在廣播中聽到這個訊息後,再也抑制不住迴歸祖國的想法。
要走就要有個周全的計劃。陳尚明透過不斷地觀察,漸漸發現周圍還有人抱有和他一樣的想法,也想回到祖國。
於是,陳尚明嘗試著聯絡他們。最後,他又找到了三個志同道合的戰友。
他們四個都在一個飛行中隊,除了陳尚明外,另外三人是:飛行員江富考、機械員周震南、機械兵石建儒。
四人為了安全起見,決定不再增加人數,把風險降到最低。
既然決定迴歸大陸,那就不能空手回去。當時嘉義機場上,有5架先進的C—47型運輸機,都是美國賣給蔣介石的,非常先進。為了給新中國獻禮,陳尚明等人決定開一架飛機回去,也就是“駕機起義”。
經過反覆研究,4人決定在陳尚明維護的249號機和石建儒維護的248號機裡選一架飛機。
飛機定下來後,開始分配每個人的具體任務:江富考負責選擇航線和駕駛飛機,周震南負責副駕駛並想辦法拿到飛機的鑰匙,剩下的兩個人負責看守飛機,尋找機會。
為了不暴露此次行動,他們不能有一點的反常行為。大家決定捨棄所有財物,隨時做好準備,一有機會就起飛。
機會很快就來了。
1949年10月16日傍晚,平時冷清的嘉義機場突然開進來很多車輛。機場上人聲鼎沸,照明全部開啟,熱鬧得不得了。
陳尚明等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正疑惑時,塔臺廣播響了。原來,蔣介石和宋美齡“訪問”菲律賓歸來,準備在這個機場降落。
因為這是個臨時決定,所有的軍官不管大小都要跑出來迎接,所以機場顯得很混亂。
陳尚明等人分析,只要蔣介石飛機一降落,所有人的注意力就都會被吸引過去,機場的守備肯定會鬆懈下來,這是個駕機起義的絕佳機會。
於是,陳尚明等人全部集中到248號飛機上,準備起飛。
沒多時,蔣介石的專機降落了。按照慣例,蔣介石下飛機後,要在機場進行訓示。
就在所有人都被蔣介石的講話吸引時,陳尚明等人已經悄然啟動了飛機,滑進了跑道。
於是,尷尬又搞笑的一幕發生了:蔣介石在機場這邊大講“精誠團結、效忠領袖”,機場那邊幾個士兵正在駕機起義。
飛機在跑道上平穩地滑行著,眼看就要起飛了。可就在這時,意外發生了:飛機尾輪的操控線斷了,彎道轉不過去了。
更可怕的是,塔臺已經發現了248號飛機正在擅自啟動,立即向他們發出詢問:“248號機在幹什麼?”
機艙裡的陳尚明等人一邊緊張地思索解決辦法,一邊鎮靜地回覆說:“正在試機。”
“試機?怎麼沒有你們試機的請示?”
“長官不在。”
在應付塔臺的同時,駕駛員江富考已經想出了辦法:既然不能正常行駛,那就使用特殊方法。江富考稍稍抬高飛機的機頭,然後在跑道轉彎處猛一踩油門……飛機在這樣的操作下,“蹦蹦跳跳”就對準了跑道。江富考立馬加大油門,騰空而起。
飛機用超常規的方式起飛了。
陳尚明等人這邊架著飛機都升空了,蔣介石那邊還渾然不覺,軍官們還在為“精彩的講話”而猛烈鼓掌呢。
飛機雖然起飛了,但依然面臨著很多困難和危險。
為了避免國民黨空軍攔截,陳尚明等人刻意降低飛機的高度,讓飛機貼著海面飛行,並且把機身上的燈光全部關掉。
果然,飛機起飛後不久,臺灣就派出兩架P-51戰鬥機進行攔截。但陳尚明等人早把飛機隱藏黑暗中了,再加上當時雲層很厚,戰鬥機飛了半天沒發現目標,胡亂地開了幾炮後就返航了。
陳尚明等人成功躲過戰鬥機的攔截,駕機飛越臺灣海峽。這時,他們看見有幾顆訊號彈在飛機四周炸開。
4人嚇了一跳,難道又被發現了?
大家趕忙向下觀察,發現海里有幾艘國民黨的軍艦。大家分析,應該是軍艦上的敵人以為是己方飛機執行任務,怕誤炸軍艦,所以才發出訊號彈聯絡,只要抬升飛行高度讓他們放心就是了。
江富考拉昇了飛機飛行高度。果然,那幾艘軍艦也不打訊號彈了。
陳尚明等人平安飛過海峽,進入福州上空。他們原計劃是飛北京,但飛機過長江以後天氣發生變化,受氣流影響無法確定航線,於是臨時決定改飛南京。
但南京的解放軍剛開始不知道這是一架起義的飛機,陳尚明等人剛飛到南京上空,高射炮就“砰砰砰”地打了起來。
陳尚明等人一邊駕機躲避炮火,一邊跟地面進行聯絡,告訴塔臺他們是起義的國民黨空軍。
地面塔臺一聽,忙停止了射擊,讓他們降落。
江富考在空中看到地面上有一條非常亮的白色長帶,以為是跑道,操縱著飛機降落。
可馬上要落地了,大家才發現,這哪是跑道呀,這是秦淮河!江富考一頭冷汗,緊急把飛機又拉了上去,差點機毀人亡。
大家又趕緊聯絡塔臺,讓把跑道燈開啟。可塔臺說,哪有跑道燈,國民黨撤退時都給炸掉了,到現在還沒修好呢!大家又說,沒有燈,那就開來兩輛卡車,用卡車大燈照著跑道。
這次準備得很快。飛機繞機場飛了一圈後,卡車準備好了,大燈把跑道照得一片通明。
陳尚明等人駕駛著飛機安全著陸——在飛行整整五個小時後,起義圓滿成功。
當天晚上,陳尚明4人就受到南京軍區領導的熱情接待,粟裕和他們握手,對他們的行為給予了讚揚。
為防止國民黨空軍報復炸燬起義飛機,在南京軍區的安排下,陳尚明等人又連夜把飛機送去了濟南。到濟南後,許世友帶人親自在機場迎接,併為陳尚明等人接風洗塵。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陳尚明等人駕駛著這架飛機完成很多光榮的任務。但和以前不同的是,他們現在是為人民而戰,為祖國而戰。
1953年冬天,陳尚明離開部隊轉業回到家鄉,被分配到公安局工作。因為他在戰爭中受過傷,腸胃不好,後來又轉到自來水局,做起了一名普通的管道維修工。
在此後的20年裡,陳尚明低調地工作和生活,沒向任何人提起過自己的英雄事蹟,他的經歷也鮮有人知。
1983年,空軍邀請所有國民黨空軍起義人員到北京開會,陳尚明代表山西赴京,大家才知道,身邊的這位看起來不怎麼起眼的老水管工,竟然是一位駕機起義的英雄。
陳尚明從來沒有向組織提出過任何要求。他收入雖然不多,但身體健康,子女孝順,家庭和諧。陳尚明說:“比起舊社會連飯都吃不飽的日子,現在好太多了,還有什麼好要求的呢?”
他常說,自己一生中最正確的選擇,就是駕機起義迴歸祖國,這是一條光明路,也是一條幸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