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三輪車,一個小攤,蔡偉的一生好似一眼能望到頭。
誰也未曾想到,這個普通至極的男人,會在38歲時收到一封神秘來信。從此,人生迎來逆襲。
一夜之間,他從一名三輪車伕變為復旦博士。這種看似天方夜譚的事情,真的發生了。
但,為什麼偏偏是他?
蔡偉,又憑什麼深得3位國學大師厚愛,不惜聯名向教育局舉薦他入學呢?
與書為伴,不問世事
上世紀70年代,蔡偉出生在遼寧錦州。那時的錦州人並不知道,這個小男孩日後會成為這座城市的奇蹟。
工人家庭出身的蔡偉,繼承了父母身上最樸實優秀的品質——勤奮踏實。從小,蔡偉就深刻懂得“知識改變命運”的真理,學習一直很用功。
他並不僅僅滿足於課堂知識,為了看書,他整日往返於市圖書館。
那時候,錦州市圖書館借書需要辦理資質,他就催父親去單位蓋章。
有了借書證後,他更加肆意徜徉在書籍的海洋中,不斷汲取養分,短短一年,他讀了300本書。當然,他也自願放棄了享受多彩童年的機會。
蔡偉如此勤奮好學,誰都認為他會考上名校。只可惜事與願違,蔡偉最終竟未能踏入大學門檻。
不是他太笨,也不是他假裝認真看書,而是他每天認真研讀的書籍,都與課程無關。
他痴迷的科目是“小學”,是中國古代對文字學、音韻學和訓詁學的統稱;他研讀的書籍是古代漢語,是包括古典詩詞、古代語言文字和古代書法在內的科目。
最終,他因“偏科”嚴重而高考落榜。
此時已是90年代,上不了大學,蔡偉就得擔起養家餬口的重任,他進入了膠管廠做一名普通工人。
但他看起來又不普通,每天下班回到宿舍,他總是窩在床上看看那些古漢語書籍,顯得格格不入。
一個總是效仿讀書人的普通工人,在這個時代中激起什麼浪潮呢?恐怕終究也是一場絢麗的煙火,不是淪為笑柄,就是被遺忘了吧?
喜歡看書的街頭小販,不爭不吵
那是最好的年代,也是變化最大的年代。當改革浪潮襲來,無數新興企業應運而生,眾多舊式工廠黯然倒閉。
1994年,蔡偉所在的膠管廠也難逃命運大手,一夜之間,工人全部下崗。當時,有錢、有手藝、有關係的工友們都輕輕鬆鬆找到了出路,羨煞旁人。
蔡偉沒錢、沒手藝、沒學歷,想要謀生只能賣力氣或做小本生意。於是,他找了一份在食堂當後廚的工作,100元工資。
100元實在太低了,無法養家,蔡偉不久便辭職了。再三斟酌,他買了一輛三輪車去商場門口擺攤,夏天賣冷飲,冬天賣炒瓜子。
讀書人的那些尊嚴一點點失去了,他能保住的,就是不張口吆喝,一張嘴,他就完了。
所以他從不吆喝,即使收入比同行差了一大截。
他生不起病,交不起暖氣費,買不起新衣服,也無法給妻兒更好的生活,他依然不吆喝。
那時,有人說,那你擺攤幹嘛?
原因很簡單,擺攤時間自由。
擺攤時,他可以看書、做筆記;他還可以隨時停攤,去瀋陽、北京,找一本稀缺的書;遇到不外借或極其昂貴的書,他還能抄下來、裝訂成本。
然後,又有人不理解蔡偉:
同行們笑話他“酸”:飯都吃不飽還琢磨什麼“閒書”;
路人會向他投來異樣的眼光,或好奇,或鄙夷;
去圖書館借古籍書刊時,蔡偉也經常遭到工作人員的嘲笑:你又看不懂!
蔡偉不在乎這些,一有時間,就自己琢磨學問:
他經常給著名學者們寫信請教和提建議,包括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教授裘錫圭、清華大學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主任李學勤等;
條件允許後,他也給自己註冊了國學網賬號,經常發表文章;
他更是在幾所知名高校主辦的學術網站上,大膽發表自己的學術觀點。
1997年,裘錫圭教授發表了一篇《<神烏賦>初探》,他表示自己對其中的“佐子”尚存不解,不明其意。
蔡偉看到後,立馬寫信回覆到:“佐子”疑讀為“嗟子”,“嗟”是嘆詞。不久後,裘錫圭教授在報刊上公開表達對蔡偉的認同。
隨後,裘錫圭教授認真研究了蔡偉的文章,並稱讚道:“他寫東西不多,很謹慎,難得的是,能把出土文獻和傳世文獻結合起來看。”
憑藉著言之有物的硬核觀點,蔡偉很快就在網路上和學術圈,有了屬於自己的一席之地,名氣漸漸開啟。
但理想的燦爛陽光,依舊照不進晦暗的現實。
他的狀況並沒有得到改善,生活依舊窮困,難以為繼。
生活突遭變故,看似無望又遇轉折
轉眼到了2007年,蔡偉和國學大師們深交了10年。可突然間,蔡偉失蹤了,各大網站都沒了蔡偉的足跡,裘錫圭教授們也無法聯絡到蔡偉。
正當教授們為他牽腸掛肚時,北京大學考古文博學院董珊教授收到了蔡偉的信件。他這才知道,原來蔡偉妻子病倒了。
就在蔡偉邊擺攤邊看書的這些年,是這個偉大的女人身兼數份工作養家:送報紙、送牛奶、在超市理貨......
為了還債,蔡偉必須打起精神賺錢。
可擺地攤的收入太微薄,蔡偉只得去蹬三輪車,他每天跑十多趟送貨,一天下來能掙三四十元錢。
身體的苦痛是其次,最主要的是蔡偉沒有時間研讀學問了。
內心愁苦之時,他忍不住向董珊教授傾訴現狀,但在信中,他絲毫沒有想過向對方求助。
董珊教授看著手中的信,心頭彷彿被壓了千斤重的石頭。之後,他便向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劉釗教授求助。
剛好此時,復旦大學要與中華書局、湖南省博物館聯合編纂《馬王堆漢墓簡帛整合》,劉釗教授便臨時邀請蔡偉加入。
這項工作並非單純著書那樣簡單,而是要根據前人觀點去修正、完善。而且,古文字不僅難以辨認,絕大多數還特別模糊,平均一列文字有30個,要重新解釋的就有15個。
蔡偉入局後,很珍惜這次機會,總是仔細翻閱一張張竹簡和照片,再一一寫下注釋,即使每天只能完成一張竹簡。
蔡偉這次一出手,他的專業能力也使得各位教授刮目相看。
琉璃易碎、好夢易醒,再漫長的工作也有盡頭。一年後,蔡偉短暫的古漢語體驗期也結束了。
未來該何去何從?
繼續回去蹬三輪車?如果沒有經歷過做學問的快樂,好像一輩子蹬三輪車也無妨,可體驗過後又回到社會底層,到底有些不甘心。
那繼續做學問?去哪裡做?好機會也只能是可遇不可求。
三輪車伕艱辛讀博,畢業又陷入困境
蔡偉一籌莫展時,裘錫圭教授也在悄悄謀劃著一件大事情。
那時候,復旦大學早已開始實施新制度:兩院院士、傑出教授和全國百篇優秀博士論文指導老師,可以自主招收博士生。
裘錫圭教授建議蔡偉考研也好幾年了,但橫亙在他們面前的是蔡偉的高中學歷。
按規定,報考研究生必須具備研究生或同等學歷。因此,裘錫圭教授便和李家浩、吳振武教授聯名寫了推薦信,連同復旦大學的申請一起報送教育部。
不久之後,復旦大學博士生擬錄取名單上就出現了“蔡偉”名字。
蔡偉看似就要實現人生跨越了,但接下來的入學考試又成了他的攔路虎。
蔡偉英語成績很差,學校考慮到他的特殊情況後網開一面,將英語改成了相對較簡單的日語。從沒學過日語的蔡偉只好臨時突擊,年近40歲的他學習了許久才過線,如願踏入復旦大學。
這時候,“三輪車伕被複旦大學破格錄取”的新聞,一下佔據了各大報紙頭版頭條,蔡偉得到了廣泛關注,但他不想生活在聚光燈下,不想做學術明星,便更換手機號碼、躲開鏡頭,開始了孤獨的學習旅程。
雖然蔡偉的專業能力已經很強了,但他目前所擁有的知識都是自學得來,知識零散,不成系統。
他開始補學基礎的通識課,補學本科和碩士課程,又經過長時間的艱苦學習,蔡偉終於修滿了學分。
接下來就是完成博士論文。蔡偉從沒寫過專業論文,他又學著適應學術表達的正規化,將足以成書的博士論文來來回回修改。
就這樣,3年的博士被他足足讀了6年。
畢業那年,蔡偉已經44歲了。
此時的蔡偉,高學歷有了,可是年齡大也成了不爭的事實,他遭到了很多用人單位的拒絕。從上海回到東北後的一年多,蔡偉不是在面試,就是在面試的路上。
重獲新生,迴歸平靜
一年半後,千里之外的貴州安順學院向蔡偉拋來了橄欖枝。他終於能夠去夢寐以求的博士站工作了。
不久後,他便打包了80多箱書,花4000元從錦州運到安順,然後帶著妻子南下,成了一名真正的高校老師,負責教授古代漢語、文字學和書法。
2019年,他的博士論文《誤字、衍文與用字習慣——出土簡帛古書與傳世古書校勘的幾個專題研究》正式出版。
每年,蔡偉都會發表一些論文,數目不多,但每篇一定有自己的真知灼見,會解決一個問題,也確保有乾貨。
這些年來,蔡偉很少出現在大眾視野中,甚至連安順學院的很多老師和學生都不清楚他精彩的前半生。
因為他不願利用網路讓自己爆紅,也不願到處講自己的經歷來炒作。
他說:“古代典籍本就冷僻偏窄,既然不為大眾熟知,也沒必要總是讓人知道。做學問,不就是要經得住長時間的埋頭嘛,名利是致命傷。”
如今,蔡偉終於過上了嚮往已久的安靜生活。
上課時,他兢兢業業講學,為的是將畢生所學獻給學生們;下課後,蔡偉會去圖書館的古籍特藏部編寫館藏古籍書志;閒暇時,他就練練毛筆字,刷刷影片,亦或和妻子一起逛逛市場。
從識字伊始研究“小學”、高考落榜,到成為下崗工人、擺地攤,再到混跡於國學網、被複旦大學破格錄取、做高校教師,蔡偉頂風冒雨走了30多年。
這一路走得太苦,但步步有力,一步一印,他終究實現了逆天改命的願望,創造了奇蹟。
曾經,你我都被那個困擾很多人的問題難倒:
“只有一次的人生,到底該怎麼度過?”
是認命苟活,碌碌無為一輩子?還是,拼盡全力,朝著夢想往前衝?
如今,蔡偉用他的人生,給了我們最好的答案。
正如《大魚海棠》電影宣傳畫中寫的那段話:
人生是一場旅程,我們經歷了幾次輪迴,才換來了這個旅程。而這個旅程很短,因此不妨大膽一些去愛一個人,去攀一座山,去追一個夢......
有很多事我都想不明白,但我相信一件事。
上天讓我們來到這個世上,就是為了讓我們創造奇蹟。
是的,奇蹟屬於有心人,有心人創造奇蹟。
. END .
【文| 雷小草 】
【編輯|丹尼爾李 】
【排版 | 毛毛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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