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的結構模式一度讓女兒很憧憬。因為她說她有希望可以做老大了。當生活的煙火氣正式入住家裡的時候,她表現的很沮喪。她說:弄來弄去戶口本上的戶主咋地還不是我!我說你鬼沒變全就想嚇人了。她說,好吧,我繼續我的小妖生活,你繼續你的老巫行當吧。
我哭笑不得,氣岔之餘拿出家長的架勢來收拾她:小丫頭,對家長要尊重一點。不要太放肆了,可好。
女兒一點也不示弱,小嘴一張就是理由:那請媽媽也尊重一點我的感受,最好不要扮狼媽哦。”
女兒的話由來已久。在她小學三年級之前,我對她的教育可謂嚴苛。那個時候總覺得她就是一株幼苗,在需要陽光雨露的同時,還需要園丁的撥亂反正,時刻關注它的長勢,不要長偏了,不要長荒了,更不要長的變異了。所以,在那段時光裡,我不注重她智商需要有多高,更不要求她上種類繁多的興趣班。我只有一個要求,她能有一個良好的學習和生活習慣。
記得還是她剛上小學一年級的時候。有一天 我正在開會,突然接到學校老師的電話,說女兒一直哭訴肚子疼。我忐忑不安地堅持到會議結束後,急急趕往學校。剛拐進教學樓層,就看到哭得梨花帶雨的女兒依在教室門口,一副翹首盼望的樣子。看到我進去,她飛奔而來,緊緊將我抱住,眼裡的淚溼了我一肩頭。我問她是怎樣的不舒服,她不說話,只是抽泣。向老師請了假之後,我便抱起她下樓。
恍惚間我似乎感覺到她有一點點小雀躍。我帶著她去往醫院的方向。她吵鬧說不去醫院。她鬧鬧哄哄的差點打滾撒潑的手段都要用上了。我的耐心徹底用完了,厲聲問她,想要怎樣。女兒抽泣著說,媽媽,我沒有生病,我只是突然很想你,想和你呆在一起。說完可憐兮兮的垂下了腦袋。看她哭花了的臉蛋,我啞然失笑,突然覺得或許這就是較量吧,還是以愛的名義。
但是我又能怎麼回應呢。這個時候我也不能帶她重回學校去啊。雖然她小,但是也有自尊,我不能在老師面前揭穿她的謊話。所以,最終我妥協,哭笑不得的把她帶回了家裡。這個回合,明顯女兒勝出。
回到家之後,我沒有和女兒說過多的話,只是告訴她,對於今天的事媽媽很傷心。然後便不去管她。忙自己的事去。
第二天,上學的鬧鈴響過之後,我躺在床上沒有動。不一會兒,女兒就蔫蔫地趿拉著拖鞋眯著眼敲響了我的房間門。我說幹啥啊。她說鬧鈴響了。我說響就響唄。她喏喏地說,得去學校了。我蠻有氣勢的說,去學校幹嘛呀,你不是想媽媽嗎,今天不去學校了。女兒聽到我的話,一雙眼睛立刻睜大了。滿眼燦燦的光,差點就要讓我說蓬蓽生輝了。她問我,是真的嗎。我看看她興奮的小臉蛋和眼睛裡洋溢的雀躍,心底嘆息不止。果然,跟天鬥跟地鬥都比不了和家裡的神獸鬥。
我盯著她急急等答覆的小樣說,真的,不但今天不去,明天也不去,以後都不去了。然後轉身不再看她。心中卻是七上八下,忐忑於我這個包袱被小崽子死死就接住了咋辦。想想還是再補個補丁吧。想到這,我悠悠地說,既然你不喜歡學校,想媽媽,那就永遠都不上學了。不上學你也沒個事可做哦。你看我們家呢也沒個羊啊牛的需要你去放;也沒有啥莊稼地可讓你去種。沒事做你就學不到本事,沒有本事就賺不到錢,賺不到錢呢就養不了你自己。看來你是想要媽媽養你一輩子了。雖然媽媽也沒多少錢,但養你還能養幾年的。等到實在養不起你了,我就去賣血賺錢養你吧。說完我長長嘆了口氣,語氣裡滿是哀怨和傷心。彷彿明天我就不得不要去賣血養家了似的。
屋子裡一下子安靜下來了。氣氛像被抽光了空氣的容器一樣的壓抑。我一動不動繼續躺在床上佯睡。等待床下那個立著的小人兒的反應。在我還在暗自揣摩自己這招是否有效力的時候,就聽的女兒“哇”地一聲大哭起來。她嘴裡嚷著,媽媽你不要去賣血,你不要去賣血,血抽光了你會死的,你不能死……她邊哭邊朝外走,不一會就聽到她整理書包的聲音。我起床收拾停妥的時候,女兒已經安靜地立在分戶門旁等著。我看著她有點傷心而又堅定的小臉問,你要去哪裡啊。女兒低下頭小聲說去學校上學。本想再捉弄這個小東西一番,但是看看她漲紅的臉蛋,硬生生把那份快樂壓下去了,帶她出門。到學校門口,我蹲下身替她整理書包,悄聲告訴她,昨天的事我不會告訴老師, 會替她保密。然後很嚴肅的問她,今天的事呢。女兒急急表態說,會記住的,不會讓媽媽賣血養我。我會好好學習,考大學找工作養自己 ,媽媽……
和女兒諸如此類的較量充塞了她整個童年時光。她用孩子獨有的狡黠一次次挑戰著我的智商、情商和忍耐力。我也在用自己的耐心和關愛仔細呵護她幼小而又剔透的心靈。在她成長的同時 我也在成長。在我傾注了大半的心血呵護她養成了良好的生活和學習習慣的同時 ,孩子獨有的視角也總會讓我常常反省,並能夠做到寬容和慎獨……
父母與子女一次次的較量,與其說是智慧的碰撞,不如說是情感的互換。父母於子女的愛,子女對父母的懂,都在這一次次“較量”中昇華。那,是我們對生活滿滿的熱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