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國曆史上,太子之爭、宮闈之鬥,一直以來都屢見不鮮,但要說到最為慘烈的宮鬥歷史,可能還要數漢朝開國之初呂后呂雉與戚夫人戚姬的較量。兩人之爭最後以呂雉的勝利而告終,而失敗的戚夫人則被削去手足做成人彘,在痛苦之中離開人世。
也正是因為此事,呂雉揹負上了殘忍暴戾之罵名,但是將一個複雜的歷史人物標籤化、扁平化,其實是歷史研究中的大忌。實際上,呂雉走到這一步,跟劉邦與戚姬兩人都不無關係。
呂雉原本是名家呂公之後,從小含著金湯匙出生。而劉邦一開始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亭長,從身份地位跟家世背景之上都比不過呂雉。而且呂雉當時還是少女,而劉邦比她年長15歲,因此兩人無論是家世還是年齡,都是十分不相配的。
但是呂公僅僅因為覺得劉邦面容奇偉,就將呂雉嫁給了劉邦。呂雉嫁給劉邦之後,也就認了命,決定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跟家徒四壁的劉邦過起了十分清貧的生活。在這段時間裡,呂雉盡心竭力地照顧著劉邦一家的生活,一個曾經大家閨秀成為了現在亦妻亦僕的人妻,呂雉在中間吃的苦是難以言明的。
後來劉邦在芒碭山起義之後,從此離開了家庭,呂雉不僅要獨自照顧他們的兒女劉盈與魯元公主,還要服侍劉邦的一大家子,抽口還要長途跋涉去到芒碭山內,給劉邦送些吃穿用品,這其中的苦楚更是令人難以想象的。
公元前206年,劉邦成為漢中王之後,已經跟呂雉有好幾年沒見面了。此時的呂雉和劉邦家人都還在沛縣,劉邦當時就打算接呂雉回到漢中,結果半路卻被楚軍攔下,在公元前205年時還被楚軍俘虜,在牢裡過了整整2年的生活,直到公元前203年楚漢之間鴻溝和談之後,呂雉才得以回到劉邦身邊。
而在這段時間裡,呂雉要時刻提防楚軍對自己和劉邦家人不利,又要好好照顧劉邦父親,可以說呂雉自從嫁給劉邦之後,幾乎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現在終於可以回到所謂的“漢中王”劉邦身邊享享福了,結果回去之後,卻發現劉邦有了新歡,也就是長袖善舞的戚夫人。
戚夫人是劉邦在定陶時候找到的舞姬,因為年輕貌美能歌善舞而得到了劉邦的喜愛,在為劉邦生下兒子劉如意之後,更是讓劉邦歡喜不已,漸漸就忘記了當年呂雉為其做出的巨大犧牲與付出。
呂雉為劉邦操勞十幾年,最終卻因為人老珠黃而漸漸失寵,戚夫人僅僅因為年輕善舞就足以取代她的地位,這放在任何人身上想必都很難過去心理上的這一關。可是有什麼辦法呢?君王三妻四妾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好在呂雉還有兒子劉盈,她還有劉盈這個心裡寄託,劉盈就是她的命。
可這最後的寄託,最後的命,也在後來受到了威脅。因為戚夫人常吹枕邊風,以至於劉邦多次想要廢長立幼讓劉如意繼承大統。這如何能讓呂雉不恨不怒呢?因此,呂雉開始為著本該屬於自己兒子的皇位努力。
當時的奪嫡事態基本上是這樣一個形勢,戚夫人有劉邦的寵愛,而呂雉有文武百官和開國功臣以及嫡長子繼承製的傳統禮法的支援,因此暫時得以分庭抗禮。可劉邦若是一個完全的昏君,能夠為美人不要江山的話,或許戚夫人還有勝算。
但劉邦並不是這樣的人,對於他,戚夫人到底也只是一個女人,比不過他漢家的江山,因此他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而廢長立幼,也不會不顧文武大臣的極力反對而一意孤行,戚夫人的失敗其實是註定的了。
這一點,劉邦其實十分清楚,因此在自己臨死之前,他透過三個方法來給戚姬留了退路。
第一,讓戚姬明白自己根本不是呂雉的對手,希望戚姬能夠示弱。因此,劉邦專門為戚姬寫下了一首《鴻鵠歌》,其中言道:“橫絕四海,當可奈何?”其中意思就是說,劉盈已經成為羽翼豐滿的鴻鵠了,就算是我也沒有辦法,你最好也收斂一點。
第二,將戚夫人跟呂雉分開,降低兩人產生直接衝突的可能性。因此,在公元前198年,劉邦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的時候,他就將劉如意封為了趙王,想要將劉如意跟戚夫人都送到趙地去,趙地一方面土壤肥沃物資豐盈,他們去了之後能夠生活得很好,一方面又遠離京城,能夠避開呂雉的鋒芒。
另外,劉邦還將德高望重的周昌安排為劉如意的相國。周昌是劉邦的開國功臣,深受劉邦和呂雉的敬重。同時周昌也是保太子黨,算是呂雉一派的。將周昌放到劉如意身邊去,就是告訴呂雉,我已經安排周昌看好他們母子了,你就不要再對他們下殺手了。
第三,勸誡和警告呂雉母子及其黨羽。在劉邦病重之時,他專門將劉盈和呂雉召入宮中,並對劉盈說:“我死了之後,你就是漢王,到時候沒人能威脅你的位置,屆時你可要照顧好你的弟弟妹妹啊。”這裡的弟弟妹妹當中,自然就包括了劉如意。
劉邦後來又對呂雉說:“我現在已經是病入膏肓,半截身子埋進土裡的人了,但還是十分擔心劉如意母子,現在其他的孩子都已經長大自立了,可劉如意還很小啊。”這意思就是告訴呂雉,首先劉如意我是保定了,你一定不要對他們母子動手,而且劉如意現在年紀還小,甚至都無法自立成人,對你也沒有什麼威脅,你就放過他們吧。
另外劉邦在聽說樊噲想要殺掉劉如意母子的時候,甚至還一度想要殺掉從泗水亭的時候就跟著自己打天下的兄弟樊噲,可惜因為命令發出去不久劉邦就離開了人世,樊噲也就保住了一條命。但這也可以看出來,劉邦是真的盡了全部的力量,想要保住戚姬和劉如意兩人了。
劉邦為戚姬安排的這三條活路,不得不說已經做得算是仁至義盡了。可惜的是,戚姬並沒有將劉邦的話聽進去,她依然覺得自己有機會將劉如意納為太子,多次衝撞呂雉不說,還依然我行我素地覬覦著太子之位,多次向劉邦提出還是想要將劉如意立為太子的心思,這就觸犯到了呂雉的逆鱗——她呂雉可以不受寵,不邀功,但是她必須為自己的兒子爭到這個皇位,這是她應得的,也是她兒子應得的。
因此,在戚姬如此不識時務的情況之下,當公元前195年劉邦去世之後,呂雉當即就將戚夫人及其黨羽統統囚禁了起來。即使此時,呂雉還沒有動殺心。可戚夫人卻一直在唱一首歌,控訴呂雉的所謂“暴行”,這使得呂雉更加窩火,想到這幾十年來自己受的苦和委屈,最終將戚夫人做成了恐怖的人質,而劉如意也在後來被呂雉派人毒殺,一對母子就這樣離開了人世。
總的來說,這場悲劇的根本原因,其實在於劉邦的始亂終棄(雖然當時這是正常現象),也在於戚姬缺乏大局觀,不夠了解劉邦,錯估了自己的實力,最終招致這樣的禍事,害了自己也害了自己的兒子。
而呂雉固然有錯,其手段實在殘忍,因此她也受到了懲罰。當戚姬被削成人彘之後,呂雉還讓劉盈前去檢視,結果劉盈看過之後受到了深深的驚嚇,從此之後抑鬱成疾,在公元前188年的時候就離開了人世,時年僅僅24歲。從此之後,呂雉也就只能抱著所謂的皇位,孤單地過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