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小康網訊 古希臘歷史學家普盧塔克記載過這樣一個故事:殺死了克里特島牛頭怪的國王忒修斯返回雅典後,他乘坐的船被紀念展示了上百年。之所以能儲存這麼久,是因為船上有一塊木板腐朽了,人們就會替換一塊新的。最後船上連一塊最初的木板也不剩了,那麼,完好無損的它還是原來那艘船嗎?
這個悖論叫作“忒修斯之船”。實際上,如果把這艘船替換成人體,可以得出很多悖論的“變種”。比如,我們從出生那一天起,自身的細胞就不斷自我更新、修復。最原始的那個細胞早就不存在了。那麼現在的“我”還是本來的我嗎?
當然,聊以自慰的是,細胞再怎麼更新替換,都用的是“原裝元件”。而美國加州大學聖迭戈分校的一項最新發現,則讓我“孰不可忍”了——“我”竟然不是“純原裝”的!
研究顯示,人體裡只有43%是自身細胞,剩下57%都是微生物;人類自身的基因有2萬個,而人體裡的微生物基因則有2000萬個!更可怕的是,人體的腸道微生物甚至能決定人的性格、智商、壽命甚至精神疾病!
我彷彿看到,自身細胞那艘“忒修斯之船”再怎麼替換木板,都只是瑟縮在身體“聖殿”的一角,是否完好無損都有待商榷;而龐大的微生物“紀念品”,佔據了聖殿的大部分空間,甚至是“核心位置”!
那麼,“我”到底是我?還是我體內的微生物啊?
也許有人會感覺到我的問題可笑,“我”是大腦產生的自我意識和行為的集合。微生物再怎麼“喧賓奪主”,它們也突破不了身體裡面的“血腦屏障”,要知道,大腦可是人體的司令部啊!
如果抱著這個想法,認為只要守住大腦這方“淨土”,就能讓“我”佔據高地,那麼,你就太小瞧微生物的作用了。
我先舉個恐龍的例子。二十世紀初的時候,人們發現像馬門溪龍、樑龍這些體型太過龐大的恐龍,體長一般超過20米,會導致一個腦子不夠用。於是它們會在臀部脊椎上,長出一個膨大的神經球,就是所謂的“腸腦”,來協助大腦的工作。
可是近年來科學家研究發現,人類也有腸腦!與恐龍的不同,人的腸腦存在於食道、胃、小腸與結腸的鞘中。大腦能夠思考和記憶,是因為其神經細胞。你以為神經細胞只有大腦獨有嗎?腸腦也有!而且和大腦裡的數量相當!
所以,人體有兩個“司令部”。它們透過“電話線”,即迷走神經溝通。我們都知道,人的抑鬱、快樂以及各種行為,來源於大腦裡的兩種神經遞質——5-羥色胺與多巴胺。
那大腦裡的5-羥色胺和多巴胺是從哪裡來的呢?告訴你一組資料,人體內95%的5-羥色胺和50%的多巴胺,是腸腦輸送給大腦的!而這些神經遞質的合成,就是靠腸腦裡的微生物!
你看,從這個意義上講,大腦充其量只算是個“前敵指揮部”,而腸腦才是“後方司令部”,“後方司令部”裡的決策層還是微生物!
所以說,人的性情大變,或是有時幹出匪夷所思的事情,就不難理解了。我相信誰都有過這種情況,這不是“大腦短路”了,而是微生物發出了錯誤指令。我們不知道自己日常所做的決定、有意識或無意識的行為,來自大腦和我內的微生物的影響的比例各佔多少。
所以,“我”和我體內的微生物相比,真的不佔優勢。人類的發展史,有可能都是一部微生物發展史。
假如隨著科學的發展,人們萬一發現,身體這艘“忒修斯之船”可以完全被微生物替換掉呢?
我只想講一篇很早以前看過的美國科幻小說。
故事說的是一個遊子,一直在大都市打拼,十幾年都沒有回家,過得很不如意。有一次,他必須回鄉辦某件事,順便看看父母。
父母都很衰老了,但父親還是在農場裡辛勤地忙碌著,母親陪兒子說話,還給他煮咖啡。
然而主人公喝完咖啡才發現,咖啡渣裡竟然沉澱著螞蟻。於是他心想,母親太蒼老了,以至於連衛生狀況都搞不好。
到了晚上,他睡不著,於是便悄悄到父母房間外,透過門縫看看兩位老人。
他看到,床上只有兩大群雲一樣的螞蟻。它們有規律地運動著,不一會就聚合成了兩位老人的身形。原來,父母早就過世了,接待他的是家裡的螞蟻。
這是一個憂傷的故事。但這也是我對前面的問題,提供的一個不太憂傷的答案:
螞蟻替換掉了父母身體的“忒修斯之船”,卻替換不掉他們對孩子的愛與思念。(子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