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有個讀書人叫奚成列,他有一個大老婆,一個小老婆。小老婆何氏,小名叫昭容。大老婆死得早,填房申氏,妒忌成性,常常虐待何氏。而且,連老奚也不放在眼內,整日打罵、吵鬧,攪得日子都過不安穩,老奚受不了,逃出家門。
老奚走時,何氏已有孕在身。沒多久,生下一個兒子,取名承宗。老奚一直沒回家,申氏排斥何氏,不跟她一鍋吃飯,按天數給她一點糧食。
承宗一天天長大起來,生活費不夠用,何氏便紡布來貼補日用。承宗看到學塾裡的孩子唸書,也想念書。何氏因為他太小,權且送他去學塾看看。承宗不僅聰明,且比其他孩子讀得更加賣力。塾師很賞識承宗,情願不收學費,何氏就讓他跟老師讀書,每隔一段時間,總會送些酬勞過去。不過兩三年時間,承宗已把五經四書已然全讀懂了。
有一天,承宗回家,對何氏說:“學塾裡五六個同學,都向爹爹討錢買餅吃,我怎麼沒個爹爹?”
“等你長大,我再告訴你。”
“現在我才七八歲,到什麼時候才真長大呢?”
“你上學會路過關帝廟,應該求求關帝,求他保佑你快快長大。”
承宗相信這話,每次去過關帝廟,一定進去跪拜一番。何氏知道了,問說:“你禱告的是什麼話?”
承宗笑著說:“只祝願明年就讓我長得像十六七歲。”何氏微笑不語。
可是,承宗的身體和學業一齊長進,到十歲時,已長的如就如十三歲的孩子般高大。做的文章,也已經成篇成章。
有一天,承宗對何氏說:“過去你說待我長大,要告訴爹爹在那裡,現在該告訴我了吧。”
“還不到……還不到時候。”
又過了一年多,承宗居然長成大人樣子,追問得更加頻繁。何氏眼見瞞不下去,就詳細地告訴他。承宗非常悲傷,想出去尋找爹爹。
何氏放心不下,只得說:“你還太小,你爹死活又不知道,怎麼可以忽忙去找?”承宗沒答腔,轉身去學堂讀書了。
誰知,到了晚上也不見回來。何氏趕到學塾裡去了解,塾師卻說承宗今日並沒有來學堂。何氏驚慌起來,出錢僱人到處尋找,一點蹤影也沒有。
再說承宗,出了家門沿著大路急匆匆而走,方向不明,也不知道該向那裡走。路上,碰到一個上瀘州去的人,說是姓錢,承宗沿路跟著他趕路。老錢嫌他走得太慢,給他僱了車子,破花費頗多。
到了滬州。老錢和承宗一道吃飯,他暗中在飯中放進蒙汗藥讓承宗吃。承宗昏迷失去知覺,老錢就把他送到大廟裡,說是親生兒子,因缺少錢用,把他賣給和尚。和尚看承宗相貌堂堂,搶著買。
少時,和尚用水將承宗灌醒,正好方丈趕過來,見他相貌非凡,盤問他的來歷。得知經過後很同情他,送他盤纏讓他上路。
這天,承宗碰到一個姓蔣的秀才,因考試落榜回家。得知他的情況,很賞識他的孝心,帶他一路走。到達瀘州後,蔣家供他食物住宿。接下來一個多月,承宗想方設法打聽爹爹去向,有人說福建商人當中有姓奚的,他就向蔣秀才告別,要到福建去。蔣秀才送他衣服鞋襪,街坊上也都湊錢幫助他。
路上,承宗遇到兩個布販子,要到福清縣去,約他作伴。走了幾站路,布販子發現了他袋裡的銀錢,把他領到偏僻地方,捆綁起他的手腳,解開他的錢帶奪了銀錢,然後走了。恰巧有個永福縣陳老爹經過那裡,替他鬆綁,帶他回家。
陳老爹富有得很,各路的商人他都有來往。老陳囑託南北各幫商人代為訪求承宗他爹爹的訊息。這期間,留住承宗陪兒子們讀書。從此,承宗就住在陳家,不再到處跑。
回說何氏,獨個兒生活了三四年,申氏減少了她的生活費用逼她改嫁,何氏誓死不願。申氏硬把她賣給一個重慶來的生意人,生意人就搶走了她。當天夜裡,她用刀自殺,生意人不敢逼她,等她傷口好了,又轉賣給鹽亭的一個生意人。
回到鹽亭,她又戳穿自己胸口,看得到內臟。鹽亭人嚇了一跳,給她嫩上藥來,傷勢才平復。她請求讓她做尼姑,鹽亭人說:“我有個生意夥伴,不能人道,總想找個能給他做家務的,這跟做尼姑沒有什麼差別,倒還可以貼我一點身價錢。”
何氏同意,鹽亭人用轎子送她過門。進了大門,買主迎出來,誰知竟是奚成列。原來,老奚已經丟開儒業改做買賣,鹽亭人因為他是光棍,所以介紹給他。老奚和何氏見面後又是吃驚又是傷感,各人談了這幾年的苦況,才知道有個兒子正在尋找他。老奚就囑託眾位商人,打聽承宗的訊息。
如此一來,何氏就由小老婆作了大老婆。可是,經過多年磨難,累得渾身是病,不能操辦家務事,她勸老奚娶個小老婆。老奚想起從前家裡的麻煩,不聽她的建議。何氏勸說:“我如果是會嫉妒的人,這幾年我早嫁人生子了,還有機會如現在這樣跟你嗎?”老奚這才託人幫他尋覓個三十多歲的婦女。
過了半年,那人真的替他買了個小老婆回來。過了大門,一看,原來是他的前妻申氏,各人都感到吃驚詫異。
原來,申氏獨個兒住了一年多,他哥哥申苞勸她再嫁,申氏依從了。只是田產被奚家侄兒門阻攔,不能變賣。把隨身動用的東西賣掉,共計幾百兩銀子,帶回哥哥家。有個保寧縣的生意人,聽說她手裡有錢,出了高價買通申苞,把申氏騙到手。
可是,保寧人年老病廢不能行房,申氏怨恨他哥哥,在家不安份,上吊投井。保寧人受不了,氣得把她的私房錢都搜刮光,想把她賣給人家做小。聽說人都嫌她年紀太大,保寧人要上瀘州去,就帶她一齊去,遇到老奚託的人,正合條件,那人就買了回來。
申氏一見老奚,又是難堪又是膽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老奚問了經手的人,大略知道了情況,說道:“假使你遇到個壯漢,定會留在保寧,我們沒有見面的機會,現在這樣,也是定數呀。可是,今天我是買妾,不是娶妻,快先去拜何氏,講講大小老婆應有的禮數。”
何氏勸老奚不要勉強她,老奚不同意,拿著柺杖逼申氏去拜。最後,申氏雖然拜了何氏,卻到底不肯伺候她,只在別的地方操作家務。何氏完全不跟她計較,也不忍心對她太過嚴厲。老奚卻不這樣,每次跟何氏談笑喝酒,總是要申氏在一旁伺候。
數月後,老奚跟街坊人有矛盾,那人把他逼妻作妾的事兒告到了縣衙。不想,知縣瞭解經過後,不受理案件,叱喝著把原告趕了出去。老奚很高興,跟何氏在家稱頌知縣的高明。
一更天過後,僕人來敲房門報告說:“知縣太爺上門來了。”
老奚嚇慌了,趕緊找衣服襪子,知縣已來到房門口,老奚更加害怕,不知道怎麼是好。何氏仔細一看,趕緊出房門,喊道:“這是我的兒子呀!”說著便放聲大哭,知縣也跪在地上悲傷地抽泣起來。
原來,承宗跟著陳老爹改姓陳,已經做上官了。當初承宗考中從京城出來,走彎路經過老家,才知道兩個娘都已經改嫁了,槌胸痛哭了一場。同族的人知道承宗已經做了官,把侵佔的田產都退還出來,承宗留下僕人料理家業,希望他爹爹有一天能回家。
後來,他被認命做鹽城知縣,想辭掉官職尋找爹爹,陳老爹苦苦勸說阻止了他。一天,承宗碰上個算卦的人,去算了一卦。那人說:“小者居大,少者為長。求雄得雌,求一得兩,還是去上任吧!定能心想事成的。”
承宗聽了算卦先生的話去上任,因為還沒有找到他爹爹,在任上戒葷戒酒,只吃素食。
這一天,接到街坊的狀子,看到奚成列的名字,心裡起疑,暗中派人去探訪,果真是他爹爹,承宗就趁黑夜單身趕去,沒想到,孃親竟然也在,直說那算卦的真是靈驗。
眾人談至深夜,臨走的時候,承宗囑咐他娘,別傳揚出去。隨後拿出二百兩銀子,勸他爹爹一家人準備行裝回到家鄉去。老奚一到家,門戶修飾得一片新氣象,僕人大幫,牲口一大群,已然是個大戶人家了。
申氏看到承宗官高勢大,更加約束自己。申苞感到氣憤,告到衙門,想給他妹妹爭回大老婆的地位。知縣瞭解了詳細情況,憤怒地說:“貪財勸妹妹改嫁,已經換過兩個丈夫,還有什麼臉面來爭從前的大小之分呢?”重打了申苞板子,從此,大小老婆的名份更加確定。
自此以後,申氏把何氏當作妹妹,何氏叫申氏姐姐。吃的穿的,大家互讓,再也不存什麼私心。申氏一開頭害怕何氏要報仇,現在更加感到悔恨和慚愧。老奚也不記申民前嫌,讓裡裡外外都對她稱呼太太。
後來,人們知道了他們的事兒,紛紛感嘆因果輪迴,真是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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