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鄒玉振(左)和袁國章(右)兩名同上過朝鮮戰場的老兵70年後相見互敬軍禮
□頂端新聞·大河報記者 朱長振 文圖
沒有國,哪有家?今年是中國人民志願軍抗美援朝出國作戰71週年,伴隨著電影《長津湖》在國慶期間的熱映,記者再次把鏡頭對準這群“最可愛的人”。
駐馬店兩位老兵鄒玉振、袁國章回國退伍後各自忙於各自的生活,如今生活平靜。2020年,記者就曾去採訪過兩位老兵,兩家相距不遠,他們不在同一個部隊,沒有一起打過仗,碰了面卻用朝鮮語對起話來。說著說著,兩位老兵的眼眶溼潤了,互相擁抱著,久久不願分開。今年隨著《長津湖》的熱映,記者再次與老兵們聊起了戰鬥歲月,電影裡面美軍飛機讓志願軍吃了不少苦頭,老兵們作為機炮連戰士,他們經歷的戰場到底是什麼樣的?
對話老兵
凍土豆用牙颳著吃
記者:你在朝鮮戰場上吃過土豆沒有?鄒玉振:吃過,吃土豆喝鹽水。那時候咱們國家窮,在戰場上不能像美國兵那樣吃細米白麵,還有啤酒、咖啡喝,戰爭結束後回到國內才能吃飽肚子。袁國章:吃過,(吃的時候得)再熱熱,糧食送不過去,凍土豆啃也啃不動,用牙颳著吃,渴了,抓一把雪填嘴裡。記者:在雪地裡埋伏過沒有?鄒玉振:在雪地裡趴過兩天一夜,身體弱的凍死了,身體好的熬過來了。有凍傷的,有的人腳指頭都截了,有的腿都截了。袁國章:經常在雪地裡趴著,趴那裡也不動,經常在戰壕裡一趴就是一天一夜,(打仗)誰敢動一下?記者:打落過美軍敵機沒?鄒玉振:打落過不少,在清川江大橋,打落過敵人的飛機,高炮也多,高射機槍也多。我們當時有20個高炮團,100個高炮營。袁國章:我的部隊打過,打過飛機,也用炮打下來過一架。
老兵口述
鄒玉振:指揮戰士打落美軍飛機
我從小命苦,十幾歲的時候參加國軍,開始和日本鬼子打。日本鬼子投降之後,我投誠當了八路。
在1949年的時候,我跟著部隊一路南下,得到訊息朝鮮戰爭打起來了。其間我們在廣播上多次聽上級說,美國雖然在打朝鮮,但是緊挨著朝鮮的就是我們中國,我們國家經不起折騰了,必須去支援朝鮮!
我們入朝作戰後,我當時所屬的部隊是某軍三十二師九十五團一營機炮連,負責防空,主要對付美國人的飛機。再後來我的部隊去守下惠山打了一天一夜,戰鬥極為慘烈,我們的排長受傷了,臨時讓我頂替排長的位置。
當我當上排長那一刻,我深感自己的責任重大,這個時候西南方向飛過來了美國兵的戰鬥機。我來不及學習,趕緊指揮。按照以前我的排長的指揮方式,對著對講機喊道“西南五百,高度八百,放!”然後炮彈“嘟”“嘟”“嘟”“嘟”地發射了出去,目睹著這架飛機被打落,心中滿滿的成就感,當時激動得我全身都在顫抖。
1953年,我們突然接到命令,要去守清川江大橋了。我的部隊都是高射機槍,攻擊距離6裡地,主要負責保護高射炮。在清川江大橋邊上,我們打了7天7夜,打著打著,停戰了,我們下了汽車換乘火車,去了師指揮所,守了兩年的師指揮所。
雖然我是代理排長,但是把我的兵管理得還算可以,起碼沒有出意外,領導就任命我為排長了。
袁國章:長相秀氣的老鄉戰友在眼前犧牲
我被分配在某軍186師557團2營機炮連,到1950年的時候,我成為了文化教員。
我們根據當時的情況,編了一些順口溜:“小鬼子,美國兵,有三怕,一怕打野戰,二怕拼刺刀,三怕手榴彈把他崩!”這個順口溜編完,我們都笑。笑著笑著,周圍的戰士們眼角都溼潤了。美國兵為啥會有這三怕,這是我們的戰士擅長的,硬生生給他們打怕的。論裝備,美國兵比我們精良;論條件,美國兵比我們好太多了。但是我們不能怕啊,我們不能退,我們的背後,就是我們的國家,我們的親人!
我有個關係特別好的戰士兄弟,他叫侯順章,也是我們河南的老鄉,長得很秀氣,放在現在,他絕對是個大帥哥。那天我們正在山溝裡休息,美國的飛機飛過來了,飛機下方緊跟著美國兵。侯順章不知道怎麼回事,莫名其妙地給我說槍聲很好聽,他聽愣神了,竟然站了起來,不幸被敵人擊中犧牲。那場戰鬥很慘烈,當戰鬥結束的時候,我爬著後撤,邊爬邊拉著他往後走。等確定安全的時候,我忍不住地流下了眼淚,就地挖個坑給他埋了。沒有墓碑,我只給他插了個樹枝當他的墓碑,然後匆匆撤退。我一直到下了戰場,也沒有機會去給他掃掃墓,我甚至都忘了我把他埋在哪裡了。
1952年開始,戰爭沒有那麼激烈了,但是前線的小摩擦還是不斷,聽說中國一直在和美國談,一直到1953年,我們才開始撤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