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履|服役期滿了，到底是走還是留，聽從組織安排
1974年年底，對於我們71年的老兵來說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時刻，因為當兵滿4年了，按常規，這一年的兵如果不是重點培養物件原則上都要復員了，特別像我前不久住院休息那麼長時間的人來說，走的機率就更高。我已經做好了復員的準備，已經給父母寫信告知今年可能要復員回家的資訊。
就在這關鍵時期的一天晚飯後，我們車間劉主任把我叫去，通知我明天去外地學習轟五飛機，要去陝西臨潼，就是當年張學良、楊虎成捉蔣介石的地方，他們裝備的是轟五型轟炸機，機型比較先進。根據軍委的部署，我們部隊有個團要用轟五型飛機替代杜二飛機，在部隊的飛機裝備更新前必須要提前培訓一批技術人員。我們修理廠共去8個人，每個專業一個人。我那時也沒多想，因為這種短期出去學習在我們部隊是常有的事，以為這次培訓是輪到我了，就傻呼呼的跟他們去了。事後才知道我們是廠裡精心選拔的業務骨幹。
緊張的一個月的學習過去了，到了11月份天氣也很冷了，突然我們單位叫回去了一塊學習的其中三人，說是回去體檢，要提幹部了，我很羨慕他們。他們回來後個個興高采烈，興奮無比。過了幾天，又叫回了兩個，同樣是要提幹。就剩下我們三個人沒被叫回，看來沒我們的戲了。很快培訓學習就結束了，讓我們沒想到的是來接我們的竟是位副廠長！從當時看，那麼大的官親自來接我們，可見廠裡對我們的重視程度有多高了。
回到部隊後，緊接著就開始了老兵復退工作，進行了幾天連續的教育，人人都表態，一顆紅心兩種準備，走者愉快，留者安心。在充分動員學習的基礎上，終於迎來了關鍵的時刻。那是一個冰冷的夜晚，我們車間全體幹部戰士集合在門口的籃球場上，按照程式點完名後，車間主任開始宣佈退出現役人員名單。此時，全體人員都憋住氣認真聽他宣讀：“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國防部XX號命令：下列人員退出現役，劉xx、張xx、於xx……”50多個人的車間一下子要有20多個人退伍，有些人當時就哭了，我們一年的老兵還剩下四五個人了，當然，我在繼續留隊的名單中。安撫著退伍的戰友，幫他們捆綁行李，一直到把他們送走。
一下子走了那麼多人，新兵還沒到，到處感到空蕩蕩的。閒暇時想到趕快給家裡寫封信，告訴父母一聲今年不回去了，家裡忙著給我蓋房如果能停下來就暫時別蓋了。此時我的心情當然是既高興又自豪。之所以沒讓我走就說明我已經被作為重點培養物件了。
迎來了新兵，部隊又恢復了往日的喧鬧。
部隊有個規定，戰士服役期未滿原則上是不安排探親的，只有服役期滿了，對於我們來說服役期是三年，也就是說第四年只要不復員就可以探親了。本來我去年就可以探親，可是我們一年的兵多，探親也必須保持部隊戰鬥力，必須輪流探，一個排一個，一年下來也沒排上我。因為我年齡小，比我大的人家裡事多，要麼找物件，要麼家裡老人身體不好，總之都有理由先回家，我都理解了領導的安排。今年可沒人給我爭了，剩下的老兵除了我都回過家了，於是我就試探性的給車間主任打探，我能休探親假嗎？領導說準備一下回去看看吧！我當時就興奮不已，立馬著手準備起來。記得買了些當時很時興的濃縮果汁，陝西特產西鳳酒和一些食品裝了滿滿一提包，買了車票，發了個電報就上路了。
一路上，車上人擠人，哪有座位。我時刻以解放軍高姿態的標準嚴格要求自己，再加上由於回家興奮，基本站了一路。好不容易站到了河北邯鄲，終於有了個空位子，我趕緊坐下想休息一會，回頭一看，有個老大爺在我旁邊站著，我又趕緊把座位讓給了大爺，就這樣站到了石家莊。因為那時回老家德州還沒有直通車，只好在石家莊轉車。
到了石家莊，就更興奮了，離家越來越近了，鄉音越來越濃了，離家整整四年了，我回來了，我回家了。由於我離開家時只有16歲，還是個孩子。可想而知一個孩子離開家幾年再回來是個什麼樣的心情，往事歷歷在目，簡單用興奮、高興、激動是不能形容的。有些人就說我沒經歷過青年時代，直接從青少年時代跨度到成年時代，這雖然有些誇張，但也有一定的道理。
坐上了石家莊到德州的火車，滿車上基本都是德州人，鄉音那個親切呀，四年沒聽過這麼濃的鄉音了。到了德州，是我叔叔接的我，那時他還在德州市農行工作，我們先到了他的工作單位稍作休息後，騎上他借給我的腳踏車一路急切的回了家。
那時家鄉變化不是很大，進村的路還是那樣，只是房子多了一些，還多了些不認識的小孩子和新媳婦，其他依然如故。見了父母兄弟，都有說不完的知心話，母親招呼著前來看望我的鄉親們，他們都在議論評價著我，長高了，成大人了，該找媳婦了等等……鄉親們的話語響徹整個農家小院。只有爸爸一聲不響的收拾這收拾那，但卻看得出他透著滿臉的高興。
這次探家還不明朗我的未來，今年不復員不見得明年不回來。家裡正忙碌著給我蓋房，但也很矛盾，農村蓋房畢竟是件大事，蓋吧如果不回來沒人住，因為兩個弟弟都還小，不蓋吧萬一明年再回來還得蓋，再說蓋房的東西都已準備好。商量來商量去還是下決心蓋。我在探親期間就打好了地基。（待續)
壹點號 鍾福生攝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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