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朝陽、黃四少
最近有幾張圖片在網上爆火。
中國收入人口結構 圖源:中金公司研究部
據一些機構研究,中國97.8%的居民人均可支配月收入在1萬元以下。
五環外的世界,其落後可想而知。
或許也正因為如此,今天中國最大的時代主題已切換成了“共同富裕”。
這也意味著有形之手的重心,會逐漸從“效率”轉向“公平”。
第一個重拳改革的領域,便是關係整個社會階層流動的“教育”。所以,我們見證了:
這5年轟轟烈烈發展的線上教育行業,在一紙“雙減”檔案之下土崩瓦解,降低了全民內卷的焦慮症;
北京、上海、深圳這些批次生產天價學區房的一線城市,開始探索教師輪崗制,以打破優質資源的過於集中,教育供給側真的進入了深水區;
老師在私宅補課被納入“掃黃打非”,大家都不用補課了,站在了同一個起跑線上……
可以說,教育資源的橫向流動已經開始啟動了。今後大城市會不斷地抹平教育鴻溝,讓市區與郊區的資源不那麼失衡。
不過,相比之下,大城市與小城市之間,城市與鄉村之間的教育水平差距更加的懸殊。如何解決教育資源的縱向流動呢?
這是歷史遺留下的,更深層次的問題。
大城市的小孩有多牛?
有個段子是這樣的。
問:孩子4歲,英語詞彙量只有1500左右,是不是不太夠?
答:在美國肯定是夠了,在海淀肯定是不夠。
是不是有點啞然失笑?
以北上廣深為代表的一二線城市,集中了中國最頂流的資源。生活在這裡的小孩,從小就打開了眼界。
有的小學把運動會辦在了國家奧林匹克體育中心,由奧委會副主席宣佈開幕;
有的中學經常邀請院士、航天員走進課堂傳道授業。
當農村的小孩只能透過課本認識什麼叫量子計算、人工智慧、高能物理、航天發射的時候,合肥的中小學生已經走進了中科院的全超導託卡馬克核聚變裝置,與大國重器親密接觸。
當農村小朋友進城後還要學習過馬路、看紅綠燈時,北京的小孩已經跑到了北極來一趟畢業旅行,親身體驗地球的極端氣候。
大城市的孩子往往在年幼時,就破格獲取了比同齡人多得多的“知識儲備”。而小鎮青年長大之後,往往會自嘲為“做題家”。
2017年北京高考狀元在接受採訪時就說,
“我是普通家庭長大的,但是衣食無憂,父母都是知識分子,而且在北京這種大城市,在教育資源上享受到得天獨厚的條件,可能是外地或農村孩子完全享受不到的。我確實能比他們走很多捷徑。”
大城市與小地方的教育撕裂,是十分明顯的。
但是改變這種局面卻不容易。
我查到2020年各地的財政預算執行情況,一線城市的(市級)教育財政支出,北京372億,上海287億,深圳383億,廣州215億;二線城市中,成都78.35億,重慶122億元,杭州59.98億,青島43.6億元;
之後的城市差別就更大了,蘭州作為一個經濟欠發達的省會,只有24億元。普通地級市溫州,僅有27億。重慶的遠郊璧山為13億,均不及深圳一個城市的十分之一。
小地方的硬體和軟體水平長期跟不上大城市,緣於這些地方的經濟落後,教育經費捉襟見肘。而經濟的欠發達,又與地緣、行政地位等因素息息相關。
在今天這個大都市圈化時代,城市發展已經進入了馬太效應,強者越強,弱者越弱。一個小城市想要成功逆襲,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這對於中國的經濟發展是不利的。長遠來看,大城市們也無法高枕無憂。因為人口是流動的,落後地區的年輕人最後可能會離開家鄉,到一二線城市奮鬥。他們的素質、眼界和能力,直接關係到大城市的命運。
那麼,欠發達地區到底應該怎麼做,才能打贏教育翻身戰?
今天,方興未艾的人工智慧,試圖給出答案。
2019年,教育部遴選了8個城市和地區作為“智慧教育示範區”。
2020年,“智慧教育示範區”的名單擴大到20個,範圍向二三四線城市再次擴大。
裡頭既包含了富到流油的國家中心城市,也有安徽蚌埠、山西運城這一類相對邊緣的地方。
在中國的話語體系裡,示範區具有十分特殊的地位。
我們現在的“三大社會主義示範區”:深圳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先行示範區,浙江高質量發展建設共同富裕示範區,上海浦東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引領區,都是寫入頂層設計的宏大藍圖。“試驗田”的經驗,最後都可能會複製到全國各地,進一步放大。
在這些教育示範區中,正在進行一場事關國本的改革試驗:如何利用先進科技,建立起培養下一代人才的教育體系,並推動教育公平改革。
作為教育設計藍圖的《中國教育現代化2035》《教育資訊化2.0行動計劃》,都將教育現代化、技術賦能教育、智慧教育列為下一個階段中國教育的重點發展工程。
如果中國能夠直接透過科技的手段,實現教育資源的共有共享,將會一步領先當今世界的基礎教育體系。
7月,教育部、網信辦、發改委、工信部、財政部和中國人民銀行6部門釋出了《關於推進教育新型基礎設施建設構建高質量教育支撐體系的指導意見》。
這份檔案明確提出了,教育新基建需要聚焦資訊網路、平臺體系、數字資源、智慧校園、創新應用、可信安全等,到2025年基本形成結構最佳化、集約高效、安全可靠的教育新基建體系。
這意味著,中國近年來耗資數萬億的新基建工程,將開始向教育改革傾斜資源,遍佈全國的5G基站和網路全面下鄉入戶,資料中心向偏遠地區建設轉移,帶動地方發展,雲計算建設教育資源雲……
這些公共基礎資源,讓廣闊的“五環外地帶”成功搭上時代的列車。
2019年,蚌埠率先在全國全域推進智慧學校建設。這個城市的經濟體量在安徽省只能排中游,當地投資15.86億元,找來了科大訊飛等硬科技企業,把市裡800餘所學校、6000多個班級通通納入智慧學校建設專案。
科大訊飛來到蚌埠的第一件事,就是對硬體裝置進行升級。
早前政府已建了光纖入校等基礎設施,科大訊飛依靠這些基建條件,在學校建立了大資料服務中心,讓智慧黑板、平板學習機和VR裝置能順利進入課堂,開設數字科技和AI的專屬教室,並在雲上接入其智慧課堂的系統,獲取教育雲中的教學資源。
透過一塊塊螢幕,蚌埠也開始享受到了北京、上海這樣優勢教育地區的資源“溢位”。
去年12月,蚌埠六中同時與上海梅園中學、江蘇蘇州市草橋中學、浙江杭州市大關實驗中學進行了連線教研活動。來自不同學校的優秀物理教師,分別從不同視角對“凸透鏡成像實驗”進行剖析。
這就是一次長三角地區內優質資源共享,滬蘇浙皖一體化發展的嘗試。
成都七中曾經與國內248所貧困地區中學線上教學,但那塊“改變命運”的螢幕是優勢地區的單向輸出,直播缺乏互動,有的地方經常出現課堂打瞌睡和聽不懂等問題,網路直播班淪為了 “看影片自學班”。
現在建設的連線教學實驗是更進一步,要做到雙向輸出、實時互動。讓不同中學的孩子和老師坐在同一間課堂上相互碰撞,效果更為理想。
按照我們的國情,目前北上深等地所探索的教師校長輪崗制,基本可以判定是在同一個城市的內部橫向流動,很難跨市、跨省流動起來。所以,教育資源從高處到低處的縱向流動,仍會是溝壑林立。
技術,或許便是將最優質的教育資源,帶往農村和欠發達地區最好的路徑。蚌埠的智慧學校建設,無疑為將來打通長三角的資源共享做了實驗。
曾經,蚌埠(Bèng Bù)因為“蚌埠住了”(繃不住了)的諧音流行梗而意外躥紅。如今,這座小城市以另一種模式獲得了更大範圍的關注。
一般來說,欠發達地區的班級,人數會相對多一些。老師會陷入批改作業、課件準備、歸檔管理、考試閱卷等重複勞動裡,很難關注到每一個學生的學習進度和情況,因材施教。
這個供需問題一直困擾著教育界。而科大訊飛的智慧教育與AI應用系統,讓蚌埠的老師們效率大為提升。
比如說,老師上課時要怎麼知道學生有沒有跟上?最直接的方法是現場來道測試。
所有學生在各自的平板電腦上答題,瞬間就被機器批改,並立刻反饋到老師那裡。全班正確率高,代表知識初步掌握了,可以繼續往下講,反之就要再講再練。
這種能實時掌握學生聽課情況,並相應做出教學調整的能力,以前要靠老師的個人經驗判斷,現在透過技術更為精準了。
而且下課之後,AI會在學生交上來的日常作業中,對選擇題、填空題、作文題進行自動批改和評分,並完成資料統計分析,形成視覺化的學情報表。
僅此一項,就能減少40%的作業批改和閱卷時間,老師們有了更多的精力實行個性化教學。
這是多麼了不起的變化啊。
提高勞動效率,是科技永恆的主題。自工業革命以來,科技手段的運用或者工藝流程的改良,往往能讓生產力取得突飛猛進的成績。
19世紀40年代,一個女工一天只能縫製一件襯衣,縫紉機發明之後,她一天可以縫紉11件。1914年一戰開打時,福特公司組裝一輛T型車要14個小時,十年之後每10秒就能有一臺走下生產線。
對於流水線上的標準化作業,一個小小的突破便能帶來意想不到的驚喜。但是對於教學這種非標工作來說,改造它並不容易,提升速度很慢。
而人工智慧就像老師的分身一樣,有了另一個大腦來參與教學,生產力大為提升,讓教學擺脫“前工業文明”的狀態。
在智慧化的教育體系下,學習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不再是“填鴨子”式的痛苦過程。
北師大和科大訊飛透過資料調查發現,全國35億次的學生作業中,有60%是無效、低效的練習。
藉助於人工智慧後,每個學生的知識掌握、問答、作業、考試都被大資料化,系統會根據考試結果和錯題型別,實時判斷每個學生的薄弱知識點並針對性地訓練,讓大家有的放矢的“刷題”。
今年蚌埠高考693分的劉赫,就是這套“因材施教方案”的受益者,“系統會根據我的考試結果和錯題型別給我推送針對性的練習,形成個性化學習手冊。”
對學生來說,既收穫了學習效率、學習規範的飛躍,也從小就讓他們深刻地體會到,人工智慧、科技發展,是如何改變一個人的生活。
由於口語教育落後,很多學生讀了十年的英語仍然是“能寫不能說”,在AI系統的實時語音糾正下,學生們開始能夠訓練準確發音了……
何謂因材施教?何為資源的最佳匹配?這些就是了。
在2021世界人工智慧大會上,蚌埠市人工智慧教育“因材施教”創新方案入選“長三角人工智慧十大示範場景”。
安徽省出臺《安徽省智慧學校建設總體規劃(2018-2022年)》,要“全省一盤棋”地推進智慧教育生態。像蚌埠這樣的教育升級,正在安徽省內進行全覆蓋。
科大訊飛的區域性因材施教解決方案,也陸續走進青島、重慶、昆明、新疆、蕪湖、六安等地,紮根3.8萬所學校,服務過億的師生。
未來的“蚌埠模式”在全國推廣後,可能會推動城市走向不同的命運,撬動中國的更大變革,這就是硬科技+教育的正向迴圈。
尤瓦爾·赫拉利在《未來簡史》裡說,長期威脅人類生存發展的三大問題:瘟疫、饑荒、戰爭已經被攻克,未來人類面臨新的挑戰是:永生不老,幸福快樂,和成為具有“神性”的智神。
現實否定了他的預測。
至少在中國,有空思考這三大終極命題的人,只存在於大城市的精英。在最廣大的五環之外,中小城市和農村地區,年輕人更大的命題仍是——階層流動。
去年5月,有一位7歲的女孩在網路走紅。她當時剛在湖南某鎮上小學一年級,因為疫情停課停學,她就在父母的滷菜攤底下上網課學習。
案板上是一家人的生計,桌底下是一家人的希望。在這樣逼仄的環境裡,一方螢幕把小恩雅和知識連線到了一起。
很難想象,如果沒有現代電子資訊科技,小女孩是不是就要徹底失學,錯過最好的打基礎時期了?
科技並不一定能百分百阻斷貧困的代際傳播,但至少為階層晉升提供多一份可能。
里根當總統的時候,美國政府認為救助窮人最好的方式是刺激經濟增長,並對“涓滴效應”推崇備至。
作家威爾·羅傑斯卻諷刺說:“他們把錢都給了上層富人,卻希望可以一滴一滴流到窮人手裡。”
這個世界沒有完美的制度,也沒有盡善盡美、財富均一的社會,但善用科技,可以助推一個國家打破資源的過度集中。
智慧教育的推廣,是一個事關百年大計的工程,也是中國真正不能輸的起跑線。
未來大國博弈的主戰場是科技競賽和人才競爭,但歸根結底,還是教育的競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