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2月8日,中央電視臺2016年度“感動中國”十大人物新鮮出爐,一位來自湖南省衡山縣福田鋪鄉白雲村的大學生“村官”,引起了全國人民的注意。
這名叫做秦玥飛的年輕人是一名畢業於耶魯大學的高材生,他是一位典型的學霸,當年耶魯大學只錄取了兩名中國高中畢業生,而他正是那二分之一。
2011年秦玥飛從耶魯畢業後,很多跨國公司或大型金融機構都向其丟擲了橄欖枝,願意花幾十甚至百萬年薪聘請他,如果他願意,隨隨便便就能找一份待遇極其優厚的工作。比如他的同學們大都成為了金領,年薪也高達六七位數。
然而,秦玥飛本人卻做了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決定:拒絕許多開出百萬年薪待遇的企業,毅然回國當月薪僅有1450元的“村官”。
如今,距離秦玥飛回國當“村官”已經過去10年了,如今的他怎麼樣了呢?他又為何毅然回國要當一個小小的“村官”呢?
耶魯學霸
秦玥飛是重慶人,出生於1985年。他的父母都是普通的工薪階層,家裡條件並不能稱得上優越。自小,秦玥飛身上就揹負著父母殷切的希望。為了讓孩子有個更好的學習環境,秦玥飛的父母甚至賣掉了老家的房子,帶著他搬到了北京。
而秦玥飛也沒有辜負父母的期望,2005年高中畢業後,他以托福考試滿分的成績以及卓越的面試表現,順利的考入了美國耶魯大學,享受一年46892美元的全額獎學金。秦玥飛也因此吸引了全國很多人的目光,因為當時耶魯大學在中國只錄取了兩名高中生,而他就是其中之一。
進入耶魯大學前,秦玥飛因為父母想讓他學自然科學,所以選了臨床醫學專業。然而真的進入耶魯大學之後,秦玥飛卻改變了主意。
因為他發現詹天佑、馬寅初、以及北洋艦隊定遠艦、致遠艦中從艦長到搞機械的軍官都是他的校友,醒悟過來中國從來都不缺少學自然科學的人,真正缺少的是能踏踏實實,一步一個腳印,帶領大家實現夢想的人。
因此,沒過多久秦玥飛就轉讀了經濟學、政治學專業。
耶魯大學畢竟是出過5位美國總統的世界名校,教師團隊堪稱夢幻。墨西哥前總統教全球化,諾貝爾獎獲得者教金融市場,里根的高階顧問教大戰略和雄辯術,如此雄厚的師資力量,讓本就是學霸的秦玥飛的知識水平更是與日俱增。
2011年,他進修完了所有政治學和經濟學的課程,獲得了文科學士學位,在這期間,他還順便學了俄語和法語。
可以說,秦玥飛就是一個典型的“別人家的孩子”,像他這種人才到哪都受歡迎。然而誰也沒有想到的是,秦玥飛並沒有選擇留下,而是毅然決然地迴歸了祖國。
之所以做出這個選擇,是因為秦玥飛很清楚地記得一位偉人說過的話:“中國說到底是個以農為主的國家,不瞭解中國的農村,就不瞭解中國。”
秦玥飛認為,刻苦讀書為的就是報效祖國、實現個人理想,如果對自己的祖國都不瞭解,又何談去建設祖國呢?
回到中國後,秦玥飛毅然拒絕了很多企業丟擲的橄欖枝,跑去了甘肅和青海,對中國的農村進行了深入考察。
在考察期間,他得知湖南省委組織部正招聘大學生前往農村基層,當即停止了考察趕往湖南應聘,順利成為了衡山縣賀家山村的村主任助理,任期三年,月薪1450元,沒有五險一金,沒有編制。
大學生“村官”
賀家山村是一個有著800多口人的村莊,距離縣城35公里。想要進村子走很長時間的山路。2011年夏天的一個夜晚,鄉政府的陳希軍副書記親自開著一輛摩托車帶著往村子趕。到了地方後,坐在後座的秦玥飛迅速跳下了車,仔細地觀察著這個未來三年內要生活的村莊。
陳希軍打量了一遍秦玥飛後,掏出了一雙解放鞋塞給他,說道:“在這裡用得上。”
進入村子後,秦鑰飛發現村子裡大部分都是白髮蒼蒼的老人或者年紀幼小的兒童,青壯年非常稀少。他明白,村子裡的青壯年大部分都出去打工了,這是一個“留守村”。
走了沒一會兒,陳希軍突然間停下腳步,指著一棟破舊的紅磚房子說道:“你就住那裡。”
推開房門進去後,秦玥飛發現這房子可以稱得上“一覽無遺”,只有8、9平米的房間裡面,擺放著一口木櫃,一張行軍床,兩口尿桶。
房子裡十分的陰暗,陳希軍進來後給他打開了燈,秦玥飛這才發現房子的紗窗都是破的,好在漏洞都被人用紙給堵住了,牆邊溼漉漉的,因為最近剛下過雨,而屋頂又沒有瓦片,只蓋著幾層蛇皮袋,水自然而然地流了下來。
對於當“村官”後可能遇到的艱苦環境,秦玥飛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他沒說什麼便住了下來。
秦玥飛沒想到的是,第二天他這個“村官”就出名了。
夏天的湖南是十分炎熱的,當第二天秦玥飛醒來時,發現自己身上熱得出了一身汗。趕緊拿起洗漱用品跑去澡堂洗澡,這也是他多年來養成的習慣。
秦玥飛的這一行為立刻就讓他在村子裡面出名了,有村民見了他後直接說道:“一天洗兩回澡,多浪費水啊。”還有的村民不客氣地批評道:“嫌咱村裡髒?”
秦玥飛雖然能說一口流利的英語、俄語、法語,但卻聽不太懂村民們的方言,他還以為村民們是在和他打招呼,於是微笑著向他們點了點頭。
當秦玥飛洗完澡後,村主任胡傳佳找到了他,拍著他的肩膀說道:“小夥子,這裡是湖南農村,如果你想得到村民的信任,在村子裡面站住腳,必須得在各個方面儘可能的向他們看齊。”
秦玥飛覺得村主任說得很對,想要不讓村民們拿自己當外人,就必須得從生活習慣上向他們看齊。在跟胡傳佳交流過程中,秦玥飛得知,村裡面的人,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紀的人,都有個習慣,那就是“認人不認臉”,大老遠的看對方穿的十分衣服,就能知道你是誰了。
原來,賀家山村的村民條件大都不寬裕,一年到頭就穿兩件衣服,而且顏色都不帶換的,久而久之就成了“個人特色”。
秦玥飛來就職的時候,帶了兩件花裡胡哨有著英文字母的T恤,為了顯得“合群”,他決定把衣服翻過來穿。
秦玥飛的這一舉動立馬產生了良好效果,他穿著T恤出門時被鄰居大媽看到了,大媽看到秦玥飛T恤上的線頭後十分心疼,覺得這孩子年紀輕輕的怎麼能穿“破衣服”呢?硬是要幫他“補一補”。
這個插曲讓秦玥飛大受鼓舞,腳上的皮鞋再也不穿了,換上陳書記送給他的解放鞋“啪嗒啪嗒”地在村子裡行走,哪裡人多他就往哪裡湊,對於坐的地方髒不髒毫不在意,直接一屁股坐下去。
如果沒有座位了,就自然而然地將鞋脫下一隻來塞到屁股底下,然後蹲下去,就算聽不太懂衡山話,也要硬扎進去聽村民們聊天,大家笑,他也跟著笑。
在這之前秦玥飛並不會抽菸,當村里人隨手遞給他一根菸後,他就接過去,逼著自己學會了抽菸。如果別人敬菸的時候他手上有煙了,也接下來,夾到耳朵上。
有時候在秦玥飛村子裡轉的時候看到村民家在吃飯,他也湊過去坐下嘗幾口,然後誇一句:“真好吃。”
事實證明,秦玥飛的努力的確卓有成效,過了幾個月後,秦玥飛的房門第一次被人敲響了,原來是一位村民家裡的熱水器壞了,想讓秦玥飛幫忙修修。秦玥飛對此非常高興,因為這意味著村民們真的接納他了。
果然,不久之後秦玥飛的住處就變得門庭若市起來了。這個人家裡的屋頂漏雨,讓他幫忙修修,那個人孫女作業不會做,讓他幫忙看看,更有甚者,兒子沒物件,也想請他幫忙介紹一個。用被村民們稱為“小秦”的秦玥飛自己的話說,“那種感覺,就像是嫁到了這個村一樣。”
腳踏實地的耶魯哥
雖然成功融入了村子,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就是一個好“村官”了,必須要有實打實的政績。秦玥飛認為,自己應該給村裡做點建設工作才行。
秦玥飛經常聽村民們抱怨說村裡的水渠很長時間沒人修了,對灌溉農田造成了很大的影響。原來,賀家山村有一條水渠,灌溉著村裡的300畝良田。結果這十幾年來一直也沒人維護,越來越堵,下雨天水排不出去,乾旱天水引不進來。
秦玥飛想要給村裡修水渠,問題是村子裡沒錢,根本沒法修。想來想去,他決定去北京找老同學“拉贊助”。
拉贊助當然不能再穿解放鞋了,秦玥飛換上不知道在箱底壓了多長時間到皮鞋,梳洗梳洗就出發了。雖然打扮了一番,但當老同學見到秦玥飛時,仍然愣了很久,直到秦玥飛主動開口,對方才確認他的身份。趕緊拉著他去理了個發,洗了個澡,然後拿出了一身自己的西裝讓秦玥飛換上,說道:“你要不收拾一下,簡直就是個乞丐,誰會相信你啊?”
在老同學的幫助下,秦玥飛和很多家企業取得聯絡,成功籌到了15萬元的捐款。
幫村裡修完水渠之後,秦玥飛又積極投身於賀家山村鄉村建設工作,四處東奔西跑的拉贊助,至於路費錢,都是從他每個月1450元的工資裡面支出的。
透過各種關係,秦玥飛先後為村子籌措了80多萬元的捐款。首先,他為村子修建了一座田園式的敬老院。
這座敬老院是秦玥飛專門找耶魯設計專業的校友幫忙設計的,裡面不但設施齊全,還有村裡的老人們最喜歡的菜圃和魚塘,很多村裡的留守老人都被吸引了進去。
留守老人的問題解決了,秦玥飛開始為幫助村裡的留守兒童進行努力。透過募集來的資金,他幫學校買了很多平板電腦,還扯上了網線,讓孩子們接觸了更加廣闊的世界。
在之前,從外地前往賀家山村需要走一段崎嶇的山路,秦玥飛還專門對道路進行了硬化、維修。
幹部是好是壞,人民心裡有桿秤。秦玥飛的表現,村民們都看在眼裡。他每次去村民家裡,村民們總會拿出各種水果來招待他,冬天的時候還有人給他送來了一床被子。
2012年衡山縣推選人大代表的時候,秦玥飛在3527名選民投票中,以85%的選票順利當選。次年5月,湖南省人民政府為秦玥飛記一等功,共青團湖南省委也授予了他第十五屆“湖南青年五四獎章”,五個月後,秦玥飛被央視評選為了“最美村官”,當時的頒獎詞是這麼寫的:
“喝洋墨水,走鄉土路,身懷夢想,腳踏實地的耶魯哥。”
感動中國
2014年8月,秦玥飛在賀家山村三年任期已滿,組織上鑑於他優秀的表現決定提拔他。然而秦玥飛卻主動放棄了這個機會,並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大跌眼鏡的決定:前往更加偏僻的白雲村繼續當沒有編制,沒有保險,月薪只有1000多的大學生“村官”。
當秦玥飛在耶魯的同窗得知他的決定後,都十分的惋惜:“秦玥飛把一手好牌爛在手裡了。”有同學覺得他傻,當面告訴他:“你再在鄉下待幾年,你就廢了。”還有同學給他報了名,讓他去參加耶魯LAST(法學院入學考試),到美國讀個法學博士,回來後找個新工作。
好友盛情難卻,秦玥飛答應到時候一定去。結果考試當天秦玥飛並沒有去參加考試,因為“公務繁忙,脫不開身”。
到了白雲村後,秦玥飛先用一個月的時間走訪了村裡258戶人家,瞭解大家的真正需求。當時白雲村到縣城光開車就要開半個小時,而且要經過一條寬度只能供一輛車通行的鄉間小路。村子裡的小學生去外面上學,光走路就要走三個多小時。
為了改變這種局面,秦玥飛透過各種努力,爭取來了10部校車,連附近幾個村子裡的孩子都因此受益。
在三年賀家山村生活中,秦玥飛意識到“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建設農村不能只靠“輸血”,透過四處拉投資,幫村裡搞建設的方式根本不可能長久,他離開村子後,某些資源就會斷掉。只有想辦法幫村裡“造血”,才是讓村民們富起來的真正出路。
因此,調到白雲村擔任第一書記後,秦玥飛進行了深入的調查研究,想找一條可持續發展之路。
經過調查秦玥飛發現,白雲村裡面有很多的茶樹林,村民們主要靠養殖山茶樹,榨取山茶油謀生。不過,因為村民們榨取山茶油不提純,每斤山茶油只能賣5、60塊錢,利潤空間並不大。
針對這種情況,秦玥飛帶領村民成立了衡山白雲深處農作物種植農民合作社。透過和外地專業的油茶深加工工廠進行合作,開發出了茶油護膚、護髮產品,增強了茶油的附加值。村民們種植的油茶樹,由合作社統一進行包裝、銷售。
為了將山茶油推銷出去,秦玥飛基本上每天都帶著一包山茶油,想方設法地進行“推銷”,稱“能跟橄欖油媲美”,成功將品牌名聲打了出去。
秦玥飛相信,有了合作社村民們就都能受益,這樣將來就算自己離開了,也不會產生多麼大的影響。
數年深入農村的經歷,讓秦玥飛敏銳地意識到,優秀的產業離不開優秀創客的牽頭引領。中國農村缺的不是各種募集而來的善款,真正缺少的,是人才。
為此,他專門和海外的同學聯合發起併成立了“黑土麥田”專案。透過招攬大學生,讓他們帶著闖勁兒去鄉村創業,把當地的生態農業做成產品,利用網際網路思維將之推銷出去創造利潤,讓鄉村村民能夠上好日子。
當然,光讓大學生憑藉著一股熱情,帶著村民們創業,而不給人家工資,是不可能的。為此秦玥飛又專門找到各家大企業進行遊說,勸說他們贊助大學生的工資,同時對在鄉村中的大學生們進行指導,幫助他們找到村子創業的點子,帶領村民們致富,當大學生們完成任務回到城市後,大企業將優先錄取他們為自己的員工。
“黑土麥田”專案成立後,許許多多的北大、清華、復旦、美國加州大學等名校畢業的大學生都加入了進來,在鄉村裡面大展拳腳。許多原本陷入沉寂的村莊,也因為新鮮血液的加入而再次充滿了朝氣。
2016年11月至12月中旬,中央電視臺開始在各地海選2016“感動中國十大人物”候選人。2017年2月8日,數年來一直紮根農村的秦玥飛,出現在了“感動中國2016年度人物頒獎盛典”的舞臺上。
2016“感動中國”評選委員會給他的頒獎詞為:“在殿堂和田壟之間,你選擇後者。腳踏泥濘,俯首躬行,在荊棘和貧窮中拓荒,灑下的汗水是青春,埋下的種子叫理想。守在悉心耕耘的大地,靜待收穫的時節。”
秦玥飛並沒有將這份榮譽看得太重,而是將之看作是對自己的鼓勵。秦玥飛認為,在幫助農民實現中國夢的同時,他自己的夢想也就實現了。
當秦玥飛第2個村官任期即將屆滿時,湖南省已不再招募新的村官,很多大公司出高薪想要聘他為自己工作。然而秦玥飛心中已經有了具體的人生規劃,他的未來仍然要和農村聯絡在一起,遂拒絕了大公司的邀請,這也讓他贏得了更多的讚譽。
然而, 人紅是非多。2018年,一篇名為《七問秦玥飛》的文章橫空出世,說秦玥飛假公濟私,“黑土麥田”專案不透明,想要將秦玥飛打為一個“偽善者”。當“黑土麥田”對募捐情況進行公示後,質疑者卻沒了下文。
如今三年過去了,秦玥飛仍然還是秦玥飛,他的榮譽也沒有被褫奪,關於他的質疑聲也沒再出現。
2021年“兩會”召開時,黑土麥田青年扶貧工作隊隊長的秦玥飛已經成為了全國人大代表,獲得了前往北京參會的機會。
在現實生活中,不知道有多少人不顧一切的想要從鄉村逃離出來,然而秦玥飛卻成為了一名“逆行者”,將自己的青春揮灑在了鄉村泥濘的土地上,這樣的人,如何不令人尊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