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4月,國民黨政府拒絕簽訂國內和平協定以後,毛主席、朱總司令向中國人民解放軍發出了“向全國進軍”的命令。5月,我四野戰軍在武漢以東強渡長江,解放了武漢三鎮。接著,又南下湖南。我四十九軍一四七師,自荊沙戰役後,渡長江,經津市、常德,在進軍馬跡塘時,打響了進入湖南後的第一次較大規模的戰鬥。
馬跡塘原系益陽縣西部(現屬桃江縣)的一個集鎮,住有上千戶人家,三四千入口,一字街達一里多長,開有不少鋪子,比較繁榮。它北臨資江,西面有一條小河叫泥溪河,水陸交通頗為方便:東順資江直下,可去益陽、長沙;西溯資江而上,可到新化、邵陽去廣西;北通常德、湘西、四川等地。在地理上是交通要衝,且地勢兩邊傍山,兩邊靠水,可攻可守,在軍事上歷來就成為兵家必爭之地。
四野部隊進入湖南後,一四七師為十三兵團先遣師,我四四O團為師的前衛團。1949年8月2日,我團從常德出發,跋山涉水,走了一夜山路,於次日凌晨4點多鐘,到達馬跡塘對河的蓮花坪。當時我和師偵察科長吳忠海在前衛營(三營)。為了弄清馬跡塘的情況,令部隊就地休息,由師偵察科長和團部的一個參謀帶1個班進行偵察。
此時,恰巧從馬跡塘跑來兩個國民黨計程車兵,被我偵察人員抓獲。他們交待:河那邊馬跡塘下首的一個村莊,駐有國民黨的1個連,馬跡塘街上有國民黨的一O三軍的軍部,約五、六百人。主要是一些軍官家屬和後勤人員,他們的東西,大多放在木船上。共有30多條大木船,盡是裝的彈藥、服裝和銀洋。
情況弄清後,快6點鐘時,便令三營副營長徐銳松帶著九連於大河口下首摸過河去,只打了幾槍,便把敵人駐馬跡塘下首的那個連解決了,俘虜、繳獲六、七十人槍,我無一傷亡。接著,我便令三營營長餘振江帶了七連,從蓮花坪的大河口(馬跡塘街的對面)強渡資江。這時,馬跡塘的敵軍,發現了我們的部隊,在街口用機槍封鎖渡口,企圖阻止我軍渡江。三營長立即挑選了1個班共10多個人,乘坐一條小木船搶渡,並組織輕重機槍掩護。
剛開始搶渡時,因敵人用機槍瘋狂掃射,我方搶渡人員只得下水,手扶著船,隨船前進。船過河心後,因在馬跡塘下首過河的九連,向馬跡塘壓了過來,敵人忙於阻擊,因而放鬆了封鎖,搶渡的同志才上了船,但也有四、五個同志負了傷。這次搶渡,只花了半個小時,便勝利到達彼岸。船靠岸後,與敵軍交戰了一陣,敵人抵擋不住,便向東南方跑了,我軍一舉解放了馬跡塘鎮。8點多鐘,戰鬥便已結束。這一仗共俘虜300多人,主要是國民黨的軍官家屬和守倉庫的官兵。
上午10點左右,我團的全部人員,先後到達了馬述塘。因考慮到有一部份敵人逃跑了,而馬跡塘又兩面靠水,對我作戰不利,團部決定:令各營作好戰鬥準備,並令三營住南邊,二營住東邊,只留一營住在馬跡塘鎮上。同時,還令二營、三營各派一個連在附近山上修築工事,迫擊炮連也去鎮東南方的山上構築陣地,其餘人員休息。擬在這裡休息兩天後,部隊再向南挺進。之後,便把我們的作戰情況和安排,用電臺向師部作了彙報。
部隊在站崗執勤中,抓到了一個敵軍軍官,經審問供認,第二天從桃花坪來的九十七軍共2萬多人,將在馬跡塘宿營,再過河去湘西。並說一。三軍,也有1萬多人,同時在此渡河,準備西去。基此,我們急電向師部作了報告,請求指示。
下午5點多鐘,師後勤部長趙治安、政治部副主任傅東華各帶了幾十個人,相繼到了馬跡塘;師長鄭貴卿,政委王建中,參謀長庶席民也隨即趕到了。聽了彙報後,師首長考慮到馬跡塘這地方背靠資江,對我作戰不利,便命令我團除留下二營屬師部直接指揮外,其餘連夜出發,趕到15裡遠的泗裡河去。我團便連夜動身,令一營為前衛營,一連連長仇萬順帶領一排為前衛排。翌日凌晨4點左右,先頭部隊行至離馬跡塘六、七里路的黃慄湫時,與敵人遭遇了,部隊被迫停止了前進。
團長令一營長到前面去查清敵情,一營長剛動身,敵人的機槍便朝我們打響了。我們原以為是昨天從馬跡塘鎮跑出來的那小股敵人。團長令一連連長帶全連衝上山去,佔領有利地形,堅決消滅這股殘敵。可是,一連向敵人發起兩次衝鋒,都沒有衝上去,而一連連長光榮犧牲了。當時,天還不大亮,戰鬥暫停了一,二十分鐘。團部派參謀長韓守芳前去了解敵情。
這時,敵人的迫擊炮響了,我們才知道是敵人的主力部隊來了。團長當即下令,要一營搶佔東邊的山頭。韓參謀長邊指揮、邊拿起一挺輕機槍向敵人掃射,打了一陣子,還沒有衝上山頂,韓參謀長便負傷了,一營副營長也負傷了,戰鬥進行得十分激烈。
團部怕一營挺不住,便派副團長姚克愚帶參謀和通訊員各一人上山,幫助一營指揮戰鬥。一營三連拿下這個山頭後,用機槍,衝鋒槍、手榴彈打退了敵人的六、七次衝鋒。他們連的二排排長、機槍班副班長和機槍射手都犧牲了,可是,戰士們不怕犧牲,英勇殺敵。七班副班長所在的陣地,敵人的手榴彈在他身後爆炸了,炸得他一身泥土,彈片從他腳上穿過去,鮮血淋漓,叫他下去他不聽,仍堅持到戰鬥結束。
這時,三營長帶著七,九連上來了,團長命令他們從敵人封鎖的小橋附近衝過去,佔領對河的山頭,從另一個方向支援一營的戰鬥。團直迫擊炮連也趕上來,投入了戰鬥。
與此同時,敵人的另一部份,與我警衛連碰上了。警衛連剛上山頭,敵人從山的那一頭上來了兩個營,雙方都搞不清山那頭的是自己的部隊,還是別的部隊?因為當天早晨霧大。團長令警衛連的一個排長,到山頂搞清那頭的是什麼人(當時團部估計是敵人)。是敵人就堅決消滅掉,因為這個地方是要害。當時,警衛連在這頭喊話,敵人也在那頭喊話,警衛連喊,我們是八大隊警衛連(當時部隊用代號),敵人喊他們是三營七連。
警衛連喊話的同志是朝鮮族人,普通話講不好,那頭聽不清楚。這樣,雙方便吵了起來。後來雙方都吹號,但都對不上番號。我們便派團作戰股副般長崔嘉翔上去查清情況。他上去後,在靠近山那頭的最近處,發現那頭的人帽徽是“青天白日”,證實是國民黨部隊,便令警衛連開火,雙方展開了激烈的戰鬥,有時雙方相距只有七、八米遠,只是沒有拼刺刀。由於警衛連人數少,而敵人有兩個營的兵力,眼看我連難以堅守陣地。
在這緊急時刻,三營副營長帶著八連上來了。八連的同志丟下被包,從山下衝上山來,先是一陣手榴彈,緊接著用機槍猛掃,經過一段激烈的戰鬥,才把敵人擊退,雙方對峙在山脊上。此時,警衛連只剩下幾十個人了,李連長也光榮犧牲。敵人為了要佔領這個山頭,組織兵力,向我警衛連和八連固守的陣地,反覆衝鋒七、八次,我們的戰士,發揚了勇敢戰鬥,不怕犧牲的革命精神,打退了敵人一次又一次的衝鋒,牢牢守住了這個陣地.
正當四四O團一、三營與敵九十七軍在黃慄湫激戰的時候,四四一團星夜從常德趕到了馬跡塘。4日上午8點左右,我團原留給師部指揮的二營歸還建制,他們與四四一團一道,在通往竹金壩路上的伍家侖,與從鸕鷀渡來的敵人一。三軍遭遇,展開了激烈的戰鬥。四四一團參謀長蔣順學帶領一營佔領了伍家侖的制高點,一營衝上去後,二、三營也相繼衝上來了。當四四一團衝上山頂時,敵人也從山的那頭往山頂衝,只是我們先衝了上去,佔了優勢。敵人兩次向山頂衝鋒,都被我們壓了下去。
四四O團二營四連一上陣,就搶佔山頭,四連剛上山,發現敵人也從山的另一面往上衝。四連發現這個山頭只有一條路能上來,連長當即命令:一排守東面,三排守後面,二排守住前面能上來的這個路口,用兩挺機槍封鎖。敵人先用一個班,再用一小排,後來用一個連的兵力輪番攻擊,幾次都沒有衝上來,在我們陣地前面,丟下了100多具屍體。
下午4點多鐘,一架敵機在馬跡塘附近上空低飛了兩圈,進行偵東後向東逃竄了。這時師部的山炮營到了蓮花坪,隔江向敵人陣地轟了幾炮。敵人知道我主力部隊來了,在我強烈炮火的攻擊下,於下午5點多鐘,丟下大片屍體和武器,倉皇向東逃竄。我二營、三營追擊了10多華里,因天黑才停止追擊,返回原地.
為了不讓敵人有喘息的機會和防止他們繼續從安化向湘西逃竄,晚上lo點鐘,師部命令我們團,連夜向安化梅城進軍,又走了一個晚上,剛到安化,接到師部命令,說湖南巳和平解放了,令我們在安化休息,並搞好戰功評模的總結。
馬跡塘戰鬥是一次遭遇戰,戰前不瞭解敵情.也沒有偵察地形,思想上準備不足,雖然戰鬥的時間不長,但兩軍短兵相接,傷亡不少,我軍陣亡300多,敵人死亡1000餘人。繳獲敵人大炮4門,武器彈藥一大批。
馬跡塘戰鬥,粉碎了敵人兩個軍3萬多人企圖西逃的計劃,促進了湖南和平解放的實現,併為湘南戰役(衡寶戰役)揭開了序幕。
為了總結推廣馬跡塘戰鬥的經驗,研究江南丘陵地區戰鬥的打法,湘南戰役前,兵團曾組織有關同志返回馬跡塘、黃慄湫,伍家侖等地,進行了實地觀看、研究和總結。
許長庚同志簡介:中國人民解放軍四十九軍一四七師四四O團政治委員,後任廣西軍區副政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