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9月13日,我國著名高階工程師、革命英雄陳賡王根英之子,陳知非老先生因病醫治無效,在北京航天中心醫院逝世。
和藹可親,建樹頗多
9月17日10時-11時,陳知非同志遺體告別儀式,於北京八寶山殯儀館梅廳舉行。
追悼會內莊嚴肅穆,人們寂寂無聲,只能聽到追悼會旁低沉哀婉的哀樂。
靈堂兩側擺滿了人們敬獻的花圈和輓聯,正前方擺放著他的遺像,大螢幕上迴圈播放他生前的留影。
陳知非在生前曾叮囑,希望死後的追悼活動一切從簡。
當天的安排依從他生前的心願,喪事從簡,只在家中安設靈堂,不過多打擾他人。
陳知非生前和藹可親,與人為善,人緣極好,前來送別他的親朋好友、工作同事也頗多。
他們神色哀傷,陳知非的兄弟姐妹更是頻頻落淚。
人們自覺地排起長隊,按照次序依次鞠躬告別。
陳知非老先生之所以如此受人尊敬,還要從他的工作成果說起。
老先生紮根於基層研究設計工作,設計多型號的發射架,參與地空導彈論證工作,在空氣動力學方面也有深入研究,為我國的國防工業作出了突出的貢獻。
在“工程師”身份之外,陳知非還是一位畫家。
離休後,陳知非重新拿起了筆,在1995年曾為革命英雄帥孟奇畫過一幅《長壽圖》,惹得他人連連稱讚。
帥孟奇曾被敵人用辣椒水灌過眼睛,視力微弱,為了表達崇敬,陳知非在這幅畫上寫道:
“沒有孩子卻兒孫滿堂,沒有視力卻有敏銳目光。沒有權力卻最受崇敬,沒有享受卻活得最長。”
陳知非還著手繪製了連環畫《陳賡和他的386旅》,此連環畫由人民美術出版社編寫出版,此本連環畫八百多幅畫連線恰當,劇情有趣,廣受青少年喜愛。
在繪畫中,陳知非還有獨特創新之處。
他的畫雖然是連環畫,但卻夾雜了不少繪製圖紙時專用的技巧,他將簡單的畫面融入了工業透視法,在傳統基礎上進行創新,很是大膽。
由他的繪畫作品可以看出,陳知非老先生對紅色歷史頗為感興趣,作為革命後代,他繼承父母愛國愛黨的意志。
2015年時,陳知非以革命烈士後代的身份出席閱兵儀式,儘管此時他心臟病嚴重,心臟射血分數遠遠低於正常人,心臟失常,不管其他人如何反對,他依舊堅持:“之前兩次晚間預演我都去了,怎麼就不參加?”
多方爭執之下,工作人員只好同意陳知非參加閱兵典禮。
在閱兵儀式那天,醫生嚴陣以待,在陳知非身上貼上電極片,時刻監測身體情況。
陳知非身上的愛國情懷,也是其崇敬者眾多原因之一。
陳知非老先生愛國、敬業、務實的精神,不僅為身邊同事朋友所見證,也一直被兄弟姐妹看在眼裡。
在兄長陳知非去世後,其妹陳知進悲傷至極,提筆道:“懷念我們的知非大哥。”
陳知進常在文章中講述大哥服務人民、愛崗敬業的故事,在文章敘述中,我們旁觀了陳知非跌宕起伏的一生。
童年漂泊
陳知非具體的出生日期已不可考,有親戚說他是1929年出生,也有人說他是1928年出生。
上世紀二十年代,中國正處在水深火熱之中,內憂外患,中國人民不知未來該如何選擇,也不知國家又會如何動盪。
在這樣混亂的年代之中迎來一個孩子,陳賡夫婦格外欣喜,但也充滿焦慮,他們揹負著革命任務,無法長久陪在兒子身邊。
此時,陳賡夫婦都在上海從事特務工作,出沒於危機之中。
看兒子剛出生離不開母親,王根英乾脆將他帶在身邊,將其作為自己身份的掩護,還經常將情報放在兒子的尿片之中,就這樣,陳知非在懵懂時期便成了當時上海最小的一個情報員。
這樣與父母團聚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很快為了更好達成革命目標,王根英只能將孩子送到母親家中,自己遠赴革命戰場。
由於上海情況實在複雜,你方唱罷我登場,誰也不知道革命形勢會如何發展,王根英的母親與兄弟根本不能暴露陳知非身份。
在人生的前幾年,陳知非一直跟著外婆舅舅過活,姓氏也改為“王”,生怕暴露身份。
越困難的地方越有肯吃苦的人,為了補貼家用,陳知非大冬天凌晨便要早早起床,跑到報攤上購買報紙,幾十份報紙摞起來比他腦袋都要大。
一開始別人都欺負他年紀小,故意搶他的生意,後來他也學會了,既然別人搶,他也要搶。
陳知非追著那些路人推銷報紙,不管對方投來怎樣的目光,也不管遇到怎樣的恥辱打罵,他總是以笑臉示人。
很快,他終於能賺到錢了,雖然可能只夠買幾份早餐,但也總比沒有的好。
除此之外,陳知非還會抽時間替別人看管擦鞋攤子,偶爾也會幫大兵擦幾次鞋,賺上幾分零花錢。
他還會跟在舅舅身邊,販賣水果,舅舅在前面推著車,他便在後面拉長嗓子,高聲叫賣。
幸運的是,雖然家中貧寒,但陳知非還是讀完了小學。
在這一段段的社會磨練之中,陳知非明白了百姓疾苦,更明白了父母投身革命與自己分離的意義,這也為他成年之後為國建設,為民貢獻打下信念基礎。
父子情深
1946年,陳知非遠赴山西,父子二人終於見面。
時隔多年,雖然有血脈親情,但雙方都有些緊張。
看著眼前多年未見的兒子,陳賡熱淚盈眶,忍不住上上下下撫摸了兒子好幾遍,生怕這是一場夢。
這次見面足足間隔了13年,此時的陳知非已經17歲將近成年,而陳賡的頭上也多了幾縷白髮。
父子雖然團聚,但陳知非卻再沒有機會見到母親,1939年王根英在執行革命任務之中壯烈犧牲。
談起母親,陳知非只留下一張黑白合影,照片上的母親笑容和藹,每每拿起這張照片,陳知非便會熱淚盈眶,情難自禁。
建設祖國
陳知非懷念母親,尊敬母親,自然也受到母親不少影響。
他自小便有愛國之心,但他尚且年幼,並不懂得中國需要怎樣的人才,而就在這時,父親陳賡為他指明瞭前進道路。
在與父親相逢前,陳知非熱衷於繪畫,還曾經成功發表過一幅畫,掙到了稿費。可見到父親後,陳賡卻頗為正經地告訴陳知非,你最好不要學畫畫。
為什麼父親不肯支援自己的愛好?父子二人剛剛經歷過十幾年的分別,本不應該再起矛盾,難不成父親有別的良苦用心?
陳知非百思不得其解,但在聽了父親的解釋之後,他也毅然決然放下了自己的繪畫愛好。
原來,此時已經是1946年年底,正是看見解放曙光之時。
未來新中國正等著有學之士加以建設,如果學習繪畫,這就意味著陳知非無法投身於建設祖國的第一梯隊。
如果真的想為祖國出一份力,陳賡建議兒子選擇工科就讀,這樣在畢業後便能成為一名為祖國發光發熱的工程師。
作為革命後代,陳知非當然有家國意識,聽到父親如此解釋,不但沒有怨恨父親,反而真心感受到了父親為自己未來的關心,也感受到了父親身上肩負著的家國責任。
在建設祖國理想的驅使之下,陳知非前往北方大學讀書。小時候在社會上摸爬滾打的他學起習來頗為頭疼,但很快他便跟上進度,不負父親所託。
陳賡鼓勵兒子學習,自己也沒有落下後腿,跑到中央黨校提升自己。
父子常常為學習交談,陳賡對兒子說:“先打牢基礎,學習就像打仗一樣要有牢固的工事和良好的裝備。”
父子二人在一次次談心之中,越走越近,分隔多年所造成的情感隔閡也隨之消解。
1952年,陳知非順利畢業來到長春一汽廠和中國航天部參加工作,當時的長春第一汽車廠工資不高,條件不算理想,陳知非心裡有些不願意,偷偷給父親寫了不少信,希望可以調動,但都被父親嚴詞拒絕。
在回信之中,陳賡說到,不管在哪裡工作都是為了黨和人民工作,有什麼分別呢?
受到父親教誨後,陳知非便踏踏實實在長春第一汽車廠幹了起來。
多次通訊之中,陳知非感受到父親一身正氣,受其感染,他也成長不少。
陳知非不願意別人因為陳賡兒子的身份優待自己,在同事面前從不提及自家父母,相識多年後,他身邊的同事才知道,原來這個埋頭苦幹的小夥是開國將領陳賡的兒子。
在外出辦事之時,陳知非總是穿著簡樸,一件大衣蓋在身上走幾里地,形象上也不修邊幅。
陳知非自知為中國服務的目標,堅決不肯向社會索取什麼,就算外界主動想要給予他福利,他也嚴詞拒絕。如此種種,都是受父親薰陶養成的好習慣。
不管是陳賡還是陳知非,他們都想將中間間隔13年未相見的父子親情彌補回來,但無論如何人總逃不過生老病死,1961年陳賡心臟病發,日漸孱弱,臥床不起。
看著低頭流淚的兒子,陳賡不僅沒有一同悲傷,反而開起玩笑:“我死之後你會不會為我哭?”
面對幾個子女,他總覺得最為虧欠陳知非。
晚年的“韌勁”
在陳賡去世後,陳知非立志,以父親為人生標杆。陳賡十三歲時便投身革命,晚年重病時筆耕不輟,在病床上編寫《作戰經驗總結》。
看著父親如此毅力,陳知非也繼父親“後塵”,保持了晚年“韌勁”,一刻不肯閒。
雖然小時候上完小學便出來跑社會,但陳知非在學習上卻頗有毅力,俗話說得好,笨鳥先飛,大學時期別人很快就能學會的基礎知識,他要花費多一倍的時間才能掌握熟練,但他卻樂意花這一倍的時間刻苦鑽研,絲毫沒有怨天尤人。
除此之外,他踐行“活到老學到老”,離休後閒不下來,學習掌握多門外語,可以流利與多國來賓進行溝通。
在晚年治病之時,醫生以為他不懂英語,在陳知非面前與其他大夫用英文交流病情,沒想到陳知非聽了個一清二楚。
英文熟練到可以聽懂醫學名詞,足以可見陳知非在學習外語上的努力用功。
無論在何時何地,不管是在學習還是在工作上,陳知非永遠都保持著一股韌勁。
這股韌勁支援著陳知非一路堅持,2001年醫生便給陳知非下了重病通知,但陳知非硬是在學習、創作中堅持到近二十年之後。
2020年9月13日,為祖國奉獻一生的陳知非撒手人寰,與父母在另一個世界團聚。
他這一生,雖然顛沛流離,但卻保持住了一個共產黨人的韌勁,踐行了革命後代的使命,可敬,可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