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朱炳東
1951年7月10日,以美國為首的聯軍,與中朝聯軍在開城開始了停戰談判。因為雙方勢均力敵,互不服輸,談判中雙方唇槍舌劍,計謀百出,都想佔上風。
當美軍代表團到達時,發現中朝方面使用汽車都是繳獲的美軍車輛,美軍的白色五星符號清晰可見。上午11點,雙方代表在蓋著綠色檯布的桌子旁坐定。美方代表發現,他們的座椅比中朝代表的低一些,一坐下來,中朝代表便高高地俯視著他們。美方喬伊中將堅決主張雙方的座椅必須一樣高,並且還特意把一面聯合國的旗幟放在談判桌上。
【1951年,開城,解方乘坐繳獲的美軍吉普】
休會後再開會時,中朝方面把一面朝國的國旗也放在了談判桌上,這面旗幟比聯合國旗高出了一截。以後幾天,雙方不斷升高旗杆,直到雙方旗幟都與屋頂一般高了。談判過程中,會場多次被美軍飛機騷擾,甚至投彈、掃射。
實力是談判的基礎。美方倚仗更強的經濟、武器裝備實力,談判中遇到理屈詞窮時,便發出叫囂:“讓飛機、大炮去辯論吧!”可是,美軍在談判桌上得不到的,戰場上同樣也得不到。
8月24日,夏季多雨的東北亞半島,出現了晴天。美軍發動了進攻,以期加一些談判桌上的砝碼。不過美軍的進展緩慢,直到9月4日,他們終於攻克了一個目標——“血嶺”。這是經過3個星期的苦戰,付出傷亡2700多人代價後的“成果”。
10月15日,他們攻佔了另一個目標——“傷心嶺”,傷亡3700人。美軍對國內遮遮掩掩,美第8集團軍宣告說,進攻是韓國軍隊進行的。然而美軍傷亡慘重,哪裡能掩蓋得了?真相被披露後,美國民意調查顯示有2/3的人,把美軍的戰鬥稱為“一場全然徒勞的戰爭”。
美軍為應對國內的聲浪,11月中旬,美軍駐朝第8集團軍的詹姆斯·漢利上校,在釜山召集各國記者,釋出了一條“重磅訊息”,造謠說他們的5500名戰俘被殺害了。
在戰場上被擊斃的美軍
西方各大報刊電臺都紛紛刊登了這一訊息。兩天後,“被害美軍人數”增加到6270人,美聯社據此發表另外一條聳人聽聞的訊息,說“美國戰俘遇害超過了1776年死亡的人數”。美國國務卿迪安·艾奇遜在巴黎舉行的會議上也滿嘴噴糞造謠,和現在的做派也沒什麼兩樣。
美軍干涉朝戰之初,朝軍對待侵略者、美軍戰俘當然不客氣。但志願軍入朝作戰,十分嚴格地執行俘虜政策。在和朝軍共同作戰時,常常保護俘虜,避免被民眾復仇。
中方看到美國如此造謠,當然要向世界澄清事實真相。當時,在半島這個熱點地區採訪報道的世界各國記者很多,有一名法國《今晚報》的澳大利亞籍記者,名叫威爾弗雷德·貝卻敵。一直在遠東採訪報道,這次停戰談判,他又被派到了半島。談判開始後,中方派來專業的“談判專家”,替換了鄧華等軍事將領,其中就有柴成文、喬冠華等。貝卻敵與喬冠華早在40年代的重慶就認識了,喬冠華說一口流利的英語和德語,與外國記者交流順暢。被外國記者取了個“瘦條”的綽號。
這回在開城,老友又重逢了,貝卻敵出於職業的敏感,有意識地從喬冠華嘴裡“掏”新聞,喬冠華非常配合,還邀請他參觀了中朝邊界的碧潼戰俘營。貝卻敵本來是來採訪的,因為他的特殊經歷,卻成了被其他記者頻繁採訪的“被採訪者”。
【碧潼戰俘營,戰俘可以收閱書報雜誌】
戰俘營裡的美聯軍
在板門店,記者們又去找貝卻敵瞭解事實真相。貝卻敵告訴他們,漢利簡直就是“胡說八道”,在碧潼戰俘營,他親眼目睹美軍戰俘身體健康,環境良好。
聯軍遠東總司令李奇微當時採取新聞管制,他認為,釋出某些資訊將會是“愚蠢的誠實”。《紐約時報》一個記者說:“自從實行新聞檢查以來,戰報成了所謂‘行為’動詞和形容詞短語的摸彩袋”,意思是說軍方只是揀好聽的說,並隨意說。
美聯社駐東京分社負責人找到貝卻敵說:“我們有一位叫帕皮·諾埃爾的攝影師被中國人俘虜了,他是一位富有經驗的攝影師。我們為什麼不透過渠道,送給他一臺相機和膠捲,讓他拍下俘虜們的照片,然後我們在國內的報紙發表?這樣,人們就會再次呼籲他們的歸來。”
戰俘營裡的美軍
貝卻敵找到喬冠華講了此事,喬冠華立即請示上級,上級馬上同意了。這個諾埃爾,是在長津湖被志願軍俘虜的,他當時穿著美軍軍服,佩戴手槍,胸前掛著照相機,自然也被關進戰俘營。諾埃爾拿到照相機和膠捲後,中方對他說,你願意怎麼拍,就怎麼拍。於是,他如實地拍攝記錄了美軍在戰俘營方方面面的情況。之後在板門店討論戰俘問題時,美國各大報紙在頭版陸續刊登了美軍戰俘在戰俘營運動會上打排球、籃球、踢足球、過聖誕節的照片。一些地方報紙還刊登了本地美軍戰俘的個人照片。美聯社大出風頭,因為這些照片來源沒有第二家。而諾埃爾拍照技術不差,他拍的照片當然有稿酬,美聯社把稿酬交給他的妻子。等諾埃爾釋放回國後,竟然有百萬美元之多!
【碧潼戰俘營籃球賽,黑人戰俘表現出色】
美聯社的同行合眾社一個高管,也找到貝卻敵,抱怨美聯社搶在他們之前刊登了戰俘營的照片。合眾社提出要求,要貝卻敵去採訪一下被人民軍俘虜的美軍師長迪安將軍,因為美國軍方說,迪安已被中朝方面“野蠻地殺害了”。而中朝方面說,迪安還活得好好的。
被俘美軍的家屬看到照片,知道戰俘受到寬大的對待,待遇良好,非常高興
貝卻敵的要求,得到中朝方面的迅速批准。貝卻敵很快採訪了被俘的美軍師長迪安,並特意拍了一大堆照片。照片不久就出現在美國各家報紙上。照片中,迪安在用筷子吃飯、練太極拳、林中散步,與看守他的衛兵下棋……
被俘的美軍師長迪安
這引起美國人的轟動,原先說迪安被殺害的軍方,臉被打得啪啪響。更讓李奇微惱火的是,連美軍的《星條旗》報都用兩版的篇幅,詳細報道了被俘的迪安,看上去迪安好像是住在一個不怎麼樣的大飯店裡——但這怎麼都不像是被“野蠻虐待”啊!美國官方氣沒地方撒,“雷打下來朝樹指”,當即把該報的主編炒了魷魚。
所謂“美軍戰俘被野蠻殺害6000多人”,自然成了巨大的謊言。後來李奇微在其回憶錄中不得不承認:“相比較於朝軍,中國軍隊是兇狠的鬥士,常常不顧傷亡發起進攻,又是文明的敵人,與(敵人)戰俘一起分享有限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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