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範智榮

01

鬼子投降那年的一個秋夜，縣城一家旅館內，兩名荷槍衛兵遇襲倒在暗角落。樓梯口探出一張猙獰兇惡的鬼臉，口中伸出一條血紅的長舌，青面獠牙。厲鬼頭戴黑色高帽，身穿一襲黑衣，手拿勾魂鎖鏈，是個黑無常。後面跟著個一身白衣的女鬼，看她天使般面容竟是國民黨保安團長兼縣長柴祥的已故二太太藍梅。兩個鬼怪悄然敏捷地沿頂層走廊摸去。

一個客房的門被輕輕開啟，只聽有個男的在衛生間哼黃色小調。藍梅率先進房，見一名俊俏少女如待宰羔羊般捲縮在床上，便豎一根食指到嘴邊：“噓——來救你的！”

“小寶貝，開苞嘍！”踱出衛生間的團參謀長曹功繼，諢號騷公雞，是柴祥的大舅子。他脖子被鎖鏈勒住時，才發覺身邊的黑無常，頓時嚇得語無倫次：“鬼、鬼哥，無常爺……”

“你可來了？”身後響起一個耳熟卻恐怖的女聲！

騷公雞轉身面對的是黑洞洞的槍口，握手槍的絕色女鬼竟是三年前吊死的藍梅，他大驚失色：“藍、藍梅？”

藍梅厲聲道：“正是，我來索命！”

“不，二太太，饒命！”騷公雞跪落下去，“我有罪……”

“那好——”藍梅將紙筆拍於茶几上，“老實交待你的罪狀！”

“是是……”騷公雞雙手顫抖著去抓紙筆，嚇得尿溼了褲襠。

02

次日上午，騷公雞被警察送到了柴府。他渾身抖索著龜縮在廳堂八仙桌下。柴祥的老婆、走路扭腰擺臀的“水蛇腰”蹲身欲加撫慰，不料他竟歇斯底里叫嚷：“鬼，鬼……”

有條警犬去嗅騷公雞身上的氣味，他哭著叩拜：“二太太，求您饒了我……”

“還真見鬼麼？把他嚇瘋了！”柴祥命水蛇腰帶衛兵送騷公雞去醫院，自己迷惑，“二太太？怎麼扯上藍梅了？”

警察局長堆笑：“在出事旅館，參謀長見著了二太太，所以受到驚嚇。”

柴祥不信：“胡說！藍梅死了三年，怎麼可能去旅館？”

這時，警犬湊攏來，直向他左邊褲袋嗅著，隨即叼出塊手帕。

柴祥：“這，什麼意思？”

“手帕上與參謀長身上有同一種氣味。”局長拿過警犬所叼手帕聞著，“哦，有種獨特的芳香……”

“我灑了藍梅的花汁水。書房還有大半瓶呢。”柴祥一面辯白，一面掏鑰匙給親信趙副官，吩咐他去拿來。

局長攔下趙副官，說不必了。

“藍梅從小跟養母自制花汁水，母女倆總是搽得香噴噴的去賣唱……”柴祥憶述著，突然感覺事情的詭異，“難道真是藍梅鬼魂去了旅館？”

“對，就是二太太纏上了參謀長！”局長遞上一紙，便領手下敬禮後離去。

柴祥看到的正是騷公雞親筆所寫的罪狀！

原來，騷公雞和水蛇腰並非兄妹，而是出身軍統、聽命於國軍田司令的一對姦夫淫婦。三年前，柴祥所率綠林武裝已擁有千餘人槍，而其未婚妻藍梅參加了縣抗戰演劇隊，常與一名有中共背景的戴眼鏡後生演對手戲。

為防止柴祥因此投向中共遊擊隊，騷公雞和水蛇腰以賀客身份出席了他迎娶藍梅的晚宴，趁眾人不備，往酒罈下了迷藥。給柴祥下的藥中還添加了催情成份，當他藥性快發作時，水蛇腰便將他架去自已床上。騷公雞則取代新郎入洞房，肆意奸弄了新娘。事後又以綁架了她的養母性命相威脅，逼她當一個月性奴。目的是汙損藍梅，誣陷那戴眼鏡後生，醜化中共，使柴祥敵視游擊隊。

睡了水蛇腰的柴祥，無奈只好將她娶作正房，並接受她乾爹田司令的收編，出任國軍保安團長，由騷公雞任參謀長。被水蛇腰纏著度過蜜月後，柴祥終於同屈居偏房的藍梅圓房，竟發現她已不純潔了。姦夫是誰？藍梅不敢實說，只是屈辱地流淚。柴祥動粗打罵了她。次日一早，就有巡哨的發現藍梅吊死在俗稱“鬼門關”的山坡上……

“該死的狗男女……”柴祥氣得嘴唇顫抖。許久，他帶著自責和愧疚：“我沒有保護好藍梅！她活著無處伸冤，死了總得給她化解冤氣……”

03

後天就是鬼節，民間盛行在這天給已故親人超度亡魂。柴祥要去師部開會，便囑託趙副官，屆時請班道士去鬼門關，給藍梅祭拜招魂，做場法事。

趙副官暗喜，一切都在按他策劃的進行！預定方案就是讓一批黨員幹部假扮做法事的闖過鬼門關，進山堅持隱蔽鬥爭，同時把山區一批身份暴露的同志轉移出來。

幾天前，趙副官跟一對身手了得的青年男女接上了頭。男的就是那戴眼鏡後生，女的竟是藍梅！但她其實是藍梅的孿生妹妹小梅，姐妹倆長相與語音一個樣，小時候失散了。

為強調護送戰友過鬼門關任務的艱鉅性，小梅還幽默一句：“也許，這是項鬼也不相信能完成的任務……”

“鬼？……”趙副官看著小梅的臉蛋，他眉頭一皺，計上心來。

昨天傍晚，戴眼鏡後生扮作賣水果的來柴府門外吆喝，趙副官假裝買梨，悄然遞上一小瓶花汁水，並與他最後敲定了鬼門關行動方案。

作者簡介 ▏範智榮，1964年出生，浙江上虞豐惠人，主任編輯。專業從事電視節目釆編與攝製，先後在紹興電視臺、浙冮電視臺、中央電視臺和美國斯科拉衛星電視網等播出各類電視節目600餘部（條）。多部作品獲紹興市級以上政府獎、單項獎。出版有個人專著——電視專題（紀錄）片解說詞集《熒海拾貝》。曾任上虞廣播電視臺副臺長和上虞影視藝術家協會副主席兼秘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