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珍寶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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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浙派”諸家時，巧遇一張草稿，畫中有佝僂而坐的長髮怪人，身負體型巨大的蟾蜍。蟾蜍前爪一隻扶膝、一隻探向酒壺，怪人似知其所欲，反手捉住一隻蟾足。二者神態生動、目光耐人尋味。
蟾身與長髮，點綴泥金的曲線，墨與金、金與紙、紙與墨，交相輝映；筆跡更從容瀟灑、靈動天然，猶如舉重若輕般寫出。
由於冊頁對合的緣故，蟾蜍背上曲繞的墨線印到左側，宛如指尖繚繞而出的煙氣，更增添畫面詭妙的氛圍。
畫頁之上沒有題識，僅見作者的款署“平山”，與指明畫意的二字——“海蟾”。
作者款署“平山”
“海蟾”
“海蟾”之名，並不陌生，傳說五代人劉海，得道成仙，號海蟾子，他有三足蟾蜍為伴，後者能夠口吐金錢，因此被民間認作九路財神之一。元明之間，以他為題材的畫作頗多，畫風大抵如下——
元人《劉海蟾像軸》
元人《劉海戲蟾圖》
這件小畫卻擺脫形成模式的構圖，人蟾姿態之間產生前所未有的張力，使人一眼便能夠記住。
張路《雜畫十八幀之海蟾》
而它的作者，是明代浙派被埋沒的天才——張路。
張路，字平山，開封人，浙派翹楚。其性情豪縱，早年屢試未中，乾脆放棄仕途，以畫為業，而後名動公卿。他早年師法王諤，後來轉學浙派前輩吳偉，據說作畫風馳電掣，頃刻而成，而意氣足道，風調別具。
包含本頁“海蟾”在內的《雜畫十八幀》，堪稱明代最為驚豔的畫稿，不僅筆意收放自如、線條從容瀟灑，更深具詩意，將物件的精髓一一展現無疑。
例如，其中“列子”一幀，以紛亂的墨線展現草木因風狂舞的姿態，由此引出“列子御風”之意；
「列子」
又例如，“海”頁之中，一輪明月皎然于波濤之上，直指“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的詩境。
「海」
同樣令人感到可貴的是，作為張路的畫稿，大部分畫頁之中，都可以看見他以淡墨事先勾勒的痕跡，從而展現他繪畫的過程，成為後世推敲、學習與效仿其畫技的完美途徑。
晚明以董其昌為代表的文人畫家們，每每以粗鄙貶損浙派，認為他們不過是一群傻學南宋而未成的庸才，而細賞這套雜畫冊頁，則誠然可見其功力之深、情韻之高，絕非俗手所能媲美。
畫家終究以畫為道，如此信手拈來之作，實在令人感到痛快淋漓。以下依次呈上雜畫十八頁，供諸君自行定奪——“浙派”究竟是真的粗鄙？還是自有高明？
張路《雜畫十八幀》
每幀 31.6×59.3cm I 上海博物館藏
“張平山先生者，大梁之畫史也。諱路，字天墀，世為聞家……初習舉子業，即於書案之上，或課稿之末，畫山水人物之狀，弱冠考入郡庠，為弟子員，屬文雋永，為時輩所宗……先生暮齒，高臥謝客，七十四歲終於家焉。餘與先生居止接近，氣味頗同，乃以弱息妻其季子柯，有忘形契焉。”
——朱安《張平山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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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路《雜畫十八幀》高畫質大圖「連結」
元人《劉海蟾像軸》高畫質大圖「連結」
元人《劉海戲蟾圖》高畫質大圖「連結」
元人《劉海像》高畫質大圖「連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