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年代末,香港地區的電視市場,開始一步步壯大。當時的電影巨頭“邵氏”,也萌生了轉型電視劇市場的想法。
1970年,“邵氏”大老闆邵逸夫,入股了當時的香港無線電視臺(也就是TVB),並一步步成為了無線電視最大的股東。
為了促進電視臺的人才培養,邵氏與TVB攜手,搞起了“藝員訓練班”。周潤發、劉德華、梁朝偉、梁家輝等實力派演員,都是來自於這所“培訓學校”。
80年代末,一個叫鄭伊健的小夥子,也走入了TVB的藝員訓練班。
從藝員訓練班畢業之後,鄭伊健順利進入TVB,並接拍了《蜀山奇俠》、《中神通王重陽》、《血印金刀》等電視劇作品。
90年代中期,鄭伊健被王晶看中,之後接連出演了《超級學校霸王》、《追男仔》、《人魚傳說》、《古惑仔》、《風雲雄霸天下》等電影作品。
在一部部電影作品的鋪墊之下,90年代末的鄭伊健,也迎來了自己的事業高光時刻,成為了香港演藝界的“第五天王”。
90年代的鄭伊健,因為銀幕風格、人設氣質與劉德華十分相似,所以被不少製片人當作劉德華的“市場競品”。
劉德華主演了《廟街十二少》,而鄭伊健也拍了一部《廟街的故事》。1995年的《烈火戰車》,讓劉德華獲得了影帝提名。到了1999年的《烈火戰車2》裡,男主角則直接被替換成了鄭伊健。
1999年,劉德華因為警匪片《暗戰》,拿下了一座影帝獎盃。而2001年《暗戰》推出續作《暗戰2》時,杜琪峰導演也選擇了找鄭伊健接手拍攝。
劉德華的經典警匪片IP
《暗戰》這部作品,可謂是劉德華演藝生涯中,極具代表性的一部電影。然而,《暗戰》在籌備之初,杜琪峰導演卻對劉德華,充滿了顧慮。
90年代末,港片市場一片蕭條,為了確保電影的票房效果,杜琪峰選擇了找劉德華出演這部《暗戰》。畢竟,當時的劉天王,市場號召力還是相當巨大的。
但是,彼時的杜琪峰,對於劉德華的演技,卻十分不放心。用杜導的話來說,90年代末的劉德華是一個很帥、很自信的演員,他演得不一定好,但他很自信。
為了確保電影達到預期的表演效果,杜琪峰又找來了劉青雲,與劉德華進行合作。杜琪峰對於劉青雲的演技,有著十分高的評價。杜導認為,劉青雲的表演非常成熟,他是周潤發之後,香港影壇的一個代表者。
選定了兩位男主角之後《暗戰》正式開拍,因為對劉德華不太放心,杜琪峰將大量的精力,放在了劉德華的戲份拍攝之上。在導演的高要求之下,劉德華於《暗戰》之中,也呈現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銀幕效果。
在第19屆金像獎上,劉德華、劉青雲都因為《暗戰》裡的精彩表現,入圍影帝評選。最終,表現驚豔的劉德華,拿下了影帝的獎盃。
這個結果出乎了劉德華的意料,更出乎了杜琪峰的意料。而劉德華的銀幕表演,也在這部《暗戰》之後,有了質的飛躍。
《暗戰》上映後大受好評,杜琪峰也產生了拍攝續作的想法。2000年之後,港片市場一片低迷,好萊塢式的視覺大片,成為了市場主流。
2000年,徐克籌備了《蜀山傳》,打算對好萊塢式的創作模式,進行嘗試。而此時的杜琪峰,也打算對好萊塢式的視覺大片,發起挑戰。
杜導的這份挑戰之心,也被放在了這部《暗戰2》裡。
其實,《暗戰》在劇本創作之初,就是奔著好萊塢視覺大片的路子去的。
《暗戰》一開始是由勞倫特·考蒂奧德、朱連·卡邦兩位法國編劇創作。這兩位法國編劇的劇本初稿,極具好萊塢視覺大片的特色。杜琪峰認為,這樣的電影投資預算太大,而且這種電影模式,與杜導心目中的港片,也相距甚遠。
於是,杜琪峰找來了游乃海,對勞倫特·考蒂奧德、朱連·卡邦的劇本進行修改,之後才有了《暗戰》裡的故事。
到了2000年之後,固步自封的小成本港片模式,顯然已經沒有了市場空間。為求突破,杜琪峰決定在《暗戰2》中,對好萊塢式的創作模式,發起挑戰。
在演員陣容方面,《暗戰》裡的劉青雲、許紹雄等人,悉數迴歸。但“反派男主”的角色,卻從劉德華變成了鄭伊健。
不僅在演員陣容上發生了調整,在故事主題的表現上,《暗戰2》相比於第一部,也有了更深層次的突破。
可是,杜琪峰導演在故事創作上的別出心裁,卻並沒有獲得觀眾市場的認可。
另類的警匪對決
和《暗戰》一樣,這部《暗戰2》也是圍繞一警一匪在72小時內的對決展開。不過,與《暗戰》不同的是,這部《暗戰2》的故事,平添了濃重的童話寓言色彩。
電影的一開始,保險公司女老闆“朱小姐”(林熙蕾飾演),為了工作放棄了自己的個人生活;探員“何尚生”(劉青雲飾演),為了破案不顧同事、朋友的關心;談判專家“陳勁威”(林雪飾演),因為“賭馬”債臺高築。
這3個人的生活,都陷入了僵局。可是,隨著一個男人的出現,一切都發生了改變。這個男人就是“伊先生”(鄭伊健飾演)。
朱小姐的保險公司,要和一位大客戶談一筆大生意。可是,在朱小姐公司投保的3件昂貴藝術品,卻意外被盜。事情一旦曝光,這筆大生意必將受到影響。為了保住生意,朱小姐決定隱瞞“失竊案”。
另一方面,“探員”何尚生,接到了“藝術品持有人”的報警,開始對案件展開暗中調查。在調查期間,何尚生收到了3件來歷不明的包裹。
正當朱小姐、何尚生為“失竊案”忙得團團轉時,城市的高樓大廈之上,突然出現了一名想要“輕生”的男子,他就是伊先生。
“警探”、“消防員”迅速趕到現場,試圖勸說伊先生,讓他放棄“輕生”的念頭。談判專家陳勁威,也趕到現場,對伊先生進行心理疏導。
談判中,伊先生攻破了陳勁威的心理防線,還戳中了他“逢賭必輸、負債累累”的生活痛點。結果搞得陳勁威,也想“跳樓輕生”。
何尚生和搭檔黃啟發(許紹雄飾演)趕到現場,並救下了打算“跳樓”的陳勁威。此時,何尚生髮現,這個伊先生根本不想“跳樓”,他就是在戲耍眾人。
伊先生告訴何尚生,之前的藝術品失竊案,是自己乾的。聽聞此言,何尚生打算拘捕伊先生。豈料,伊先生跳下大樓,之後化作一陣青煙消失。整個人,就如同鬼魅一般。
何尚生跑下大樓,驅車追趕。終於,在一個街角發現了伊先生。然而,伊先生再次化作青煙,消失了。不過,他在現場留下了一條手帕,上面還有一根鳥類的羽毛。
沒過多久,朱小姐、何尚生相繼接到了伊先生的電話。伊先生向朱小姐勒索贖金,並要求何尚生作為交易人。
還有3天就要和大客戶談判了,朱小姐決定破財免災,儘快解決問題。而何尚生也發現,之前自己收到的奇怪包裹,都是伊先生寄來的。伊先生早就做好了一個局,他要何尚生根據這些線索,猜出交易的地點。
於是,一場警匪之間鬥智鬥勇的“貓鼠遊戲”,就此展開。
根據線索,何尚生抽絲剝繭,可還是處處被伊先生算計。兩天的時間裡,何尚生不僅沒能抓住伊先生,贖金還被伊先生抬高到了“一億”。
3天的期限馬上就要到了,朱小姐馬上就要和大客戶談判了。在這最後一天的時間裡,何尚生抓住機會,找回了失竊的藝術品。但是,伊先生卻帶著一億的贖金,逃之夭夭。
數日之後,聖誕節來臨。平安夜這一晚,何尚生看到了報紙上的一條新聞。原來,伊先生將之前的一億“贖金”,捐獻給了全世界的貧困兒童,而且還是以“何尚生”的名義捐的。
雖然沒能抓到伊先生,但何尚生、朱小姐、陳勁威的生活,卻因為伊先生的出現,發生了不小的改變。
債臺高築的陳勁威,改掉了“賭博”的惡習;一心只有工作的朱小姐,也開始慢慢感受自己的個人生活,並且找到了自己的心中所愛;只想著辦案,從不顧忌他人感受的何尚生,也開始轉變性格,與身邊的朋友互相釋懷。
別出心裁的杜琪峰
如果說《暗戰》是一部邏輯緊湊、故事精彩的警匪片,那麼這部《暗戰2》就是一部浪漫主義色彩濃重的成年人童話故事。
鄭伊健飾演的“伊先生”,是一個形同鬼魅的人物,他能夠在關鍵時刻,化作青煙逃走,也能在一瞬間掙脫手銬,還能從機關重重的保險庫,偷走藝術品。
相比於“人”的概念,這個“尹先生”更像是一個精靈。他的出現,並不是盜取藝術品,而是盜取人們在生活中的“煩惱”與“壓抑”。
在伊先生出現之前,執著於事業的朱小姐,將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她沒有自己的私生活、沒有男朋友,甚至是她最初的名字“朱麗花”,也被“Teresa”所代替。
可是,隨著伊先生的出現、藝術品的被盜,朱小姐開始放緩手中的工作,開始在尋找失竊藝術品的過程中,感受生活、找回最初的自己。
她想起來自己原來叫“朱麗花”,她發現自己原來分不清左右,她發現小吃店的“混沌面”原來這麼好吃,她發現自己原來喜歡何尚生。
債臺高築的陳勁威,在遇到伊先生之前,一直困擾在“輸錢,借錢,再輸錢,再借錢”的死迴圈之中。
可是,猜硬幣連輸了372次之後,陳勁威也看破了輸贏,放棄了“賭博”,選擇了直面自己的生活。
伊先生出現之前,何尚生是一個十分自我、不顧及他人冷暖的人,即便是搭檔黃啟發對他的關心,他也會認為是對方“雞婆”。
可是,隨著與伊先生展開“72小時的時間遊戲”,何尚生開始逐漸享受遊戲的過程,開始發現身邊人對自己的關懷,開始感受“法律”、“制度”之外的溫暖人情。
當然,在《暗戰2》裡擺脫工作壓力,迴歸質樸生活的不止朱小姐、何尚生、陳勁威3人。在保險公司上班的史恩,原本對鳥類十分有興趣,但因為工作的壓力,他逐漸抹平了自己的個人興趣。
可是,在尋找線索的過程中,史恩發現,自己頭頂這片天空,原來每天都有這麼多珍稀的鳥類飛過。
忙於工作的黃啟發,在追查伊先生的過程中,也意外發現,“警局”門口的餐廳,原來做菜這麼好吃。
一個精靈的出現,讓忙於工作的眾人,紛紛卸下了生活的壓力與疲憊,開始注重感受生活本身。
極具童話寓言色彩的故事,讓《暗戰2》充滿了浪漫主義的氣息。而華麗、豐富的視覺畫面,也讓這份浪漫主義,貫穿了《暗戰2》的始末。
在電影鏡頭的表現之上,杜琪峰對好萊塢式的視覺奇觀,發起了挑戰。
無論是鄭伊健在高樓大廈之間的走鋼絲表演,還是辦公樓內的煙霧大戰,抑或是雨夜小巷的腳踏車追逐。這些想象力十足的場景,都大大提升了電影故事的“童話氛圍”、“浪漫色彩”。
在《暗戰2》裡,杜琪峰導演雖然在創作上別出心裁,但當時的市場觀眾,卻都不肯買賬。
1999年《暗戰》上映之時,拿下了1400多萬港幣的票房成績,可到了這部《暗戰2》裡,票房卻只有慘淡的590多萬。
雖說2000年之後的港片市場走向衰落,但這並不代表,當時的市場觀眾不具備消費能力。這一年,周星馳的《少林足球》就以6000多萬的成績,打破港片市場的票房紀錄。成龍的《特務迷城》也在這一年取得了3000多萬的票房成績。
市場觀眾的消費能力還是有的,只是他們不願意為這部《暗戰2》消費。彼時的觀眾們為何不看好《暗戰2》,原因無非兩點。
第一、在故事設計上,《暗戰》憑藉邏輯緊密的故事,緊張感十足的氛圍,給觀眾們留下了深刻印象。可是到了《暗戰2》裡,電影故事的風格大轉,邏輯的嚴密性,已經伴隨著“伊先生”的各種魔法,蕩然無存。而有意拔高的故事核心,卻未能引發觀眾們的共情。
第二、角色人選的變動,也影響了電影的市場效果。由於“先入為主”的觀念,觀眾們總是會對最初的角色人選,抱有一種特殊的情感。而中途換人,也成為了不少“系列電影”票房折戟的關鍵因素。
比如,從李連杰到趙文卓的《黃飛鴻》系列,從楊紫瓊到楊麗菁的《皇家師姐》系列。從劉德華到鄭伊健的角色變換,也從某種程度上,註定了這部《暗戰2》的票房結局。
雖然在2001年上映之時,《暗戰2》未能獲得市場觀眾的認可,但在歲月的洗禮之下,這個浪漫氣息濃重的都市童話故事,還是獲得了大批影迷的認可。
畢竟,在壓抑、疲憊的生活之下,誰又能不被這個浪漫且可愛的都市童話,擊中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