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燥熱漸漸退去,涼爽的秋天緊步後塵而來,白如煙抬手捋過額頭的劉海,面前的寫字樓有點晃眼,仰頭都看不到頂端,一想到自己今後就在這裡上班,心頭不由一緊,自己是否勝任?白如煙長長吁出一口氣,暗自給自己加油打氣。
一旦邁開步伐,她被擁擠的人群簇擁進了電梯,等她回過神來,她已經到了33層樓的高空,穿過前臺,經人事部主任的引導,她來到自己的工位上,怯生生地坐下,始終覺得有點恍惚,不太真實。
一個短短的上午,白如煙就流轉了三個部門,她自己所在的編輯部,堆積如山的文稿,她成為名副其實“爬格子”的人;排版印刷部,還有營銷部。
最後她會落到誰家,暫無定論,人事部主任給了白如煙三個月的試用期,讓她在各個崗位之間儘快定型定調。
其實白如煙一直都不很明白,當時應聘的百十來號人,為什麼偏偏選中了她?雖然在之後有機會問主任,但事已至此,她權當是上蒼開眼,眷顧了她一回吧。
作為職場新人,白如煙已經非常知足了,無論留在哪個部門,她都能夠勝任,信念如鐵地紮根星城成為白如煙此生之夢,無人能夠撼動。
一個人要是被另一個人溫暖過,她會感激,力所能及會感恩報恩,然而一個人要是被一座城溫暖過,此生便在此城。白如煙就是如此。
她在最為落魄的時候,星城給了她陽光、雨露和從未有過的包容,埋葬了她所有不為人知的過往,慢慢地,她愛上了這座喧囂卻靜謐的城,一座紮根在她心裡的城市。
因此,工作上的每一件事、每一個人她都放在心上,全力以赴,如果人不負她,她定不負任何人!
如果說“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話,此時的白如煙正是“春風得意盡看長安花”之時,編輯工作得心應手,採訪撰寫信手拈來,人氣正旺,百事皆順。
秦雪凌那通不愉快的電話,早被她忘得一乾二淨了。此刻再接到他的電話,已經是三個月之後的事情了。
秦雪凌突然告訴她,星城是他旅途的下一站,是否方便見上一面?含蓄、謙卑和彬彬有禮的語氣,讓死過一回剛剛復活的白如煙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拒絕。
沉默便是最好的回應,行程資訊“叮咚”一聲到了白如煙的手機上,那一刻她醉了,沉迷、徹底而又忘我。捧在手裡的文稿撒了一地,白如菸絲毫不知,她的魂已經隨著這聲叮咚,追隨在飛馳而來的列車上了……
白如煙一下子回到了四年前那個沙塵漫天的午後,處理完家裡的繁雜瑣事,再次回到高考備戰的教室,白如煙萬念俱灰、生不如死,陷入了各種情感交織的泥潭裡,拼盡全力也無法掙脫,她時刻都有窒息的感覺席捲而來,淚水止不住溢滿眼眶,心潮翻滾,錐心之痛意難平。
側臉看到若無其事地慕容雪,白如煙如同離弦之箭衝出了教室,爬上了學校後面的北山,漫無目地遊蕩著,任由淚水決堤,放聲號啕,唯有如此,方能讓翻騰得內心稍微平復。
正在白如煙肝腸寸斷之時,一隻大手輕輕拍打著她的肩膀,白如煙一個猛回頭,恰好與趕來救場的秦雪凌撞個滿懷,或許是情緒失控,也可能是白如煙孱弱的肩膀擔負太多,孤軍奮戰的疲憊讓她迫切需要一個有力的臂膀暫時依靠。
一個順勢倒了下去,一個輕輕將其攬入懷裡,彼此沉淪不願醒來,許久,秦雪凌換一個舒服的姿勢,將白如煙抱在懷裡,用纖細的手輕撫白如煙潔白如玉的臉龐,還有忽閃忽閃的眼睛。
不知道過了多久,夕陽催趕著,他們該下山了。白如煙緩緩地睜開眼睛,哭得太久,浮腫眼睛更顯柔情,秦雪凌低下了頭,雙目緊閉,紅唇熾烈……
站在33層寫字樓裡的白如煙冷不丁打著寒顫,臉不由得紅起來了。
她迅速掃尾了手頭的工作,還特意向主任請了兩天假,“老家來親戚了,陪她逛逛”!
飛奔回到出租屋,白如煙把十幾平米的房子裡裡外外打掃了不下十遍,床單被套全部換新,男士用品一應俱全,甚至還向房東要了空調遙控器,生怕我王歸來,招待不周。
折騰一天,累得直不起腰的白如煙,吃了一碗泡麵,換上心愛的連衣裙,直奔火車站。
那一聲到站的廣播通知,似乎是白如煙在星城聽到最為動聽音樂,她隨之起舞,踮起腳尖,在人頭攢動裡追尋著那一束聚光的眼神。
時隔四年,彼此都應該變了模樣吧,滿心忐忑,卻又處處雀躍。她已經無數次想象著重逢的場景,他會給她一個當年那般溫柔的擁抱嗎?白如煙該有怎樣的表情?
“嗨”,秦雪凌已經出現在她的面前,身高持平,略胖,臉更為白淨,穿著得體,成熟男人的味道。
“呵”扯開條的白如煙被合身的連衣裙勾勒的身材更為曼妙,白皙的手臂、纖纖玉手,潔白的牙齒,光是一笑足以銷魂。
他們平靜地手拉著手,迎著星城初秋的風,穿過廣場,目中無人,喧囂的世界裡頓時只有他們,靜謐地能夠聽見彼此的心跳,一如當年坐在單車上的情景。
那一夜,他們徹夜長談,從過去的懵懂、校園的落寞和音信全無的嗔怪、再到此刻重逢的激動難耐,自然憧憬著未來朝朝暮暮的耳鬢廝磨,此生不離不棄,再也不分開!
異鄉他地的狹小一隅,他們相擁而泣,兜兜轉轉散落天涯終究團聚,這是多少年才能修來的福分。
在星城的大街小巷裡,都留下了他們甜蜜的身影,白如煙真的又活過來了,一如當初他們初次相約,騎著單車穿行在柏油路上那般。
白如煙的臉上重現了少女般的笑容……
(上接《初戀埋下的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