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號上午,我正在中醫院扎針,四妹子打電話說保姆不幹了。我問怎麼回事,妹子說,不曉得,她說幹了今天就走,叫我們另外請人。
妹子又說,可能是嫌錢少了。么妹說,老媽這個身體狀況2千不少了,全癱的才三千。
我後來想了想,如果真是保姆想漲工資,那就給她加兩百吧。么妹又說,哪裡是錢的問題,老麼的脾氣你們又不是不曉得,哪個跟她都搞不長久。別個忍了好久,終於把三個月幹滿了。
四妹又說,兩個月滿的時候她就不相干的了,我勸了她好久,才忍到又幹了一個月。這保姆不幹了,再也不好找人了。
蘇州的大姐聽說保姆不幹了,也著急,她急忙給保姆打電話,保姆還是要辭工。扎針出來,我又趕緊給保姆打電話,我說,我們幾姊妹對你很滿意,希望你不要走,可以給你再加2百元工資。保姆說,二姐,不是錢的問題,你媽那個脾氣我真的是受不了了。我是來幹活的,又不是來受氣的。我妹路過來看我,她就說她東西不在了,天天早上多早就醒了,起來就搞到兵兵蹦蹦的,一會抹門窗,一會拖地,還說,你怎麼還不起來。要不是四妹勸我,兩個月的時候我就走了。
聽了保姆的陳述,我很是無語。我早就給老媽打過招呼,不要苛刻人,你睡不著,不要喊保姆跟你一起起來,早飯7點8點吃都不晚,人家比你年輕,瞌睡好睡,就等她睡,只要不誤你吃早飯就行。地也不要天天拖,房子又沒在公路邊,門窗一個月抹一次就可以了,你不要沒事找事。
我那媽偏偏就不行這個邪,子女老公被她苛刻了一輩子都只有忍著,你想,她會善待花錢請來的保姆?如果是那樣,她就不叫秦素君了。
想起她做的可惡事我就頭疼。
我們還未成年的時候,她天天走動家串西家,不到飯點從不歸家,一回到家不是罵這個就是打那個,嘴巴從來就沒有消停過。
小時候,我比較胖,她罵我,長一身賊肉,長大了好背黃沙;有同學邀約隔壁的同學出去玩,沒有喊我,她就罵我,烏碳修磨子走一方黑一方;我說話如果稍微大聲了一點,她就罵,把你脹翻丘了呢,還曉得兇老孃了;如果聲音小了一點,她又罵,你嘴巴含到有糖啊,聲音這麼小,老孃聽不見。
我八歲就站在凳子上煮飯洗碗,家務活基本是我和父親兩人承包了的。我想抽空看書,做事就必須麻利一點,走路也必須利索一點,見狀,她又罵,鬼攆起來了啊,走路咚咚咚的,於是我就放慢腳步,特別是看見她躺床上午休時,我就輕手輕腳的,不敢弄出一點聲響,這時,她又會罵?你做賊呀,走路聲音都沒得,你想嚇死老孃啊!
我這老媽,罵子女相當有一套,但是,她在外面,常常被別人罵得抬不起來頭來。
她不僅喜歡串門扯是非,還喜歡喊人到家裡來吃飯。小時候,我經常見她一會請這個來吃飯,一會又請那個來吃飯。今天她請人家吃飯,明天說不定又搞仇了,反正就沒有一個人跟她好。
她請人到家吃飯時,我們姊妹是不能上桌的。只有她們吃剩了,我們才能上桌吃。
很多事情,我已經記不得了,聽我妹子講,有一次,她請某人到家吃飯,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她把兩個妹子關到後面的豬圈裡,不准她們出來,直到她們下桌出門了,兩個妹子才出來得到飯吃。
更可恨的是,如果飯菜弄得不合人胃口,她還要掀桌子。我記得那時我讀初中,一天放學回家吃午飯,吃著吃著,她猛的一下就把飯桌掀了個底朝天。
我老媽還有一個臭毛病,每個月父親把家錢交給她後,她不是想著子女正長身體,老公上班勞累,怎麼改善一下伙食,而是先給自己制幾件新衣再說,每個月她都要添置幾件新衣,穿都穿不過來。零幾年我們給她搬新家時,發現沒穿過的新衣服還有很高一摞,全都是清一色的盤花扣。
我讀初中的時候,她天天罵,讀混書有啥用,還不如出幹活掙錢。初二下期,她就明明確確對我說,讀完這一學期就不準讀了,給我幹活路去。
哪知初二下期讀完,我就跳級讀高中了。當然,還是經過了考試的,全年級有二三十個同學參加,我考得非常出色,父親就支援我,我才得以讀完高中。
讀高中時,有一天放學,我還沒走到家門口,就聽見了父親的呻吟聲,推開門,只見父親倒在地上,抱著雙腿呻喚,一問,才得知是母親打的,於是我急忙跑去叫醫生。醫生給父親接腿的時候痛得一張臉都沒了血色。
有一次,午飯時,母親又罵人,我就回了她幾句,她放下碗筷,雙手握成拳頭在我後背像打鼓一樣一陣亂擂,父親上班去後,她居然進廚房拿起菜刀要殺我,我嚇得拔腿就跑。她在後面揮舞著菜刀追我,對面房的王叔叔看見了,急忙把她拉住往家裡推,然後叫他女兒拿來一把鎖把門鎖住了。看見王叔叔把我媽制服了,我就過去看,她看見我,在窗邊咆哮著把菜刀一陣亂舞,那個陣勢,真的讓我終身難忘。
我下鄉時,別人的父母眼淚抹 了一通又一通,我媽站在門口大聲罵道,匹婆娘,就死在農村永久都不要回來。
別的下鄉知青,父母都添置了不少東西,我媽連一把手電筒都沒有給我買。政府補貼知青的150元,全數被她拿去買了縫紉機。我一個月回家一次,每次回去就想踩縫紉機,她只要看見我坐在縫紉機前,就劈頭蓋臉的一陣亂罵,並且邊罵邊打。但是,那些鄰居個個都被她請到家裡來踩縫紉機,唯獨我不能摸縫紉機。
我二十歲生日,雖然沒請客吃飯,親朋好友還是送了幾節燈芯絨布料給我做衣服,結果,我愣是一件都沒穿上,全被她拿到裁縫鋪做成了新衣。
我才退休那幾年,我們幾姊妹只要聚在一起,就像開訴苦會一樣,各自述說著老媽的可恨可惱之舉。
76年我父親去世時,弟弟才16歲,姐姐已工作幾年了,唯有我才符合頂替父親工作的條件,然而,老媽不准我頂替,她找來親朋好友,勸我把頂替的機會讓給弟弟。
我不想當工人,自然就放棄了。因為弟弟未成年,就被分到電廠,然而,老媽嫌電廠工資不高,就要求把弟弟調到煤礦下井,十年後我弟弟就慘死井下。
弟弟因公去世,本來老媽可以享受撫卹金的,可是她那個時候剛和黃老頭結婚,結果是一分錢也沒得到。弟弟死了沒多久,她卻和黃老頭分手了,真是奇葩極了。
說起黃老頭,我不得不囉嗦幾句,不知道是誰給她介紹的,她對這個黃老頭好得很,每頓都是好酒好肉,空了她還跑到黃老頭上班的地方去陪著。黃老頭的衣服也是她洗,我父親在世,她的衣服都是父親洗。
零三年,一個年輕女老師叫我陪她去西安見網友,我就把鑰匙給老媽,讓她隔幾天去給我摻壇簷水,結果她給我裝滿大頭菜的罈子灌滿了水,大頭菜都泡耙了。可惜我滿滿一罈子的大頭菜,就這麼被糟蹋了。
我這個老媽的奇葩事真的是太多了,恐怕幾天幾夜都說不完。今天就不多講了。
17號煮好夜飯,把一切收拾妥當,保姆就離開了。說實話,我們真的捨不得。這個保姆人品、脾氣都不錯,又很節儉。但是我老媽都卻不能善待人家,我們也只好看著她走。
走時她建議,你們么妹人年輕,就讓她照顧你母親噻。我姐姐也說,五妹工資最低,我們就把請保姆的錢給她,讓老媽跟著她,叫老媽交一千元的生活費,這樣,大家都輕鬆。但是五妹不願意,她說,老媽那脾氣我受不了,她還沒死可能我就被她氣死了。
半年時間不到,請了五個保姆,最長的幹了三個月,說起請保姆我就頭疼。
古話說家有老當個寶,這個寶卻非常燙手。只要我們在她身邊,她不是這裡疼就是那裡疼,不是這裡癢就是那裡癢。給她說,不要一天到晚坐著不動,適當地起來走走,年輕人坐久了都喊腰桿疼,何況你這把年紀了,但她就是不聽。打麻將坐幾個小時動都不動一下,不打麻將也是坐幾個小時都不挪一下。
2021年10月21日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