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城隍廟是個座標,曾經是每一個到上海的外地人必去的地方。我第一次去上海,便去了這個心心念念之處。去之前做了功課,同事告訴我,綠波廊的小餛飩好吃,還有一家生煎包好吃,店名現在忘了。
可是想吃小餛飩,排隊的人太多了。當我又累又餓地吃到嘴時,卻發現不過爾爾。然後,就是閒逛,幫同事買了兩件衣服樣子。那一次,看到了假髮店,非常新奇。第一次去城隍廟,留下了一個商業集散地的印象。
再一次去,看了老廟黃金,看了不少服裝店。黃金店明亮寬敞,環境一流。這一次,我更以為城隍廟的黃金銷售,是主營。心裡多少有點遺憾,原來大上海赫赫有名的城隍廟,竟然只有商店?南京夫子廟,好歹總有一座江南貢院。雖然第一次走進去時,貢院沒有我期望的輝煌,感覺缺少夫子魂魄,讓我失望很久。比起城隍廟來,還算名符其實。
又一次去城隍廟玩,不知怎麼轉悠到了城隍廟景區的城隍廟所在地。呵呵,原來城隍廟不是浪得虛名,真有啊。
進城隍廟裡看看吧。迫不及待。城隍,古代城市的護佑神。每個城市有自己的神,各不相同。“城隍”一詞,源於古代的城牆和護城河。古代城牆四周挖有塹壕護城,有水的稱池,沒水的稱隍。城隍神原是城鎮的守護神,隨著時間逐漸演變為對應於人間“陽官”的“陰官”,負責某地區的陰間事務。
城隍神,為國家民族立下汗馬功勞的大功臣、為本地百姓造福的廉吏賢哲。他們有的名垂青史,有的功勳卓著,都是備受百姓推崇愛戴的歷史人物。上海城隍廟的主神是誰?卻是漢朝大將霍光,霍去病的弟弟。
這座城隍廟建於三國後期,東吳的末代皇帝孫浩手上。末世的無能為力,讓孫浩變得日益殘暴。據記載,有次孫皓病重,夢到霍光告訴他,自己有有治理海患的能力,若願意建廟祀之,讓你病癒,保一方平安。無巧不巧,夢後孫皓很快病癒了。他便在今天位置,建了城隍廟,霍光則成了上海的城隍爺。
在正月十五前一天,我看到了城隍廟的新年祈福大會。旺盛的香火和鼎沸的人聲,構成了城隍廟世俗的特質。在最文明的大上海,看到最“虔誠”的拜城隍活動。有趣。城隍是道家的神,屬於道教的正一派。
做新年祈福的道士們,穿了很誇張的道袍。道袍特別寬大,像大床單裹到身上一般。衣服的花色也是,比床單更喜興熱鬧。通常見到的道袍,簡單素色,這一次,算是開眼界了。道士們口中唸唸有詞,配了笛子和簫的幽幽音色,有點神秘的感覺。看到有一個道士過來,他手拿燒過黃表紙的紙灰,像港臺片裡作法的道士。
據說,正月十四是“拜太歲”的最後一天。拜太歲,要進甲子殿,拜當年的值年太歲,然後拜自己的本命太歲,將若干供奉的金箔、錫箔焚化。跟著道士們的腳步,發揚傻子看到晚的精神,認真地看了一個完整的祭拜過程。想來,祭太歲,為了不犯太歲吧?
城隍廟裡,香火最旺是地方是財神殿。財神分為文財神和武財神兩種。不知道最初設立財神分文武,是什麼動因。范蠡比干,趙公元帥與關帝聖君,作為財神在職責中有什麼不同?現代人見財神就拜,對不對?
看那些手抓大把大把香火的人,五體投地跪拜在財神面前,非常佩服。我不相信,拜了財神就發財,還需要勞動與付出嗎?老話說“命中有時終須有,命中無時求不來”。那些虔誠到恨不能匍匐在地並打兩個滾的人,發財了嗎?每天、每月、每年的祭拜者有多少?發財者又有多少?高香幾千一注,花起來不心疼嗎?
細細走一圈,發現城隍廟裡,不但有霍光,還有另外兩位城隍神:他們一位叫秦裕伯,是秦少游的後代。想來,那位著名的蘇門四學士之首,寫下“山抹微雲、天連衰草”的大詞人,卻有一位清高之極的後人,算是一脈相承了。可惜,朱元璋不開心了。活著不聽召喚,死了讓你到小小上海當城隍,奈之何?“生不為我臣,死當衛我土”,朱元璋的目的達到了。至今秦裕伯還在城隍廟裡老老實實待著。陽世間的皇權大過了陰間的玉皇大帝嗎?
城隍廟的第三位城隍爺,出現的比較晚,是鴉片戰爭中在吳淞炮臺英勇犧牲的江南提督陳化成。上海老百姓為了紀念他,將他塑照成一位紅光滿面、神采飛揚的大英雄形象,供奉在城隍廟大殿後進。
大上海果然不同凡響。一座城隍廟中,供奉了三位城隍。霍光是“毛遂自薦”、秦裕伯是死後被迫追封,陳化成被民眾選中,不知三人本身意願如何。但是,在三位城隍神的共同努力下,大上海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發展騰飛,羨慕了全國多少城市多少人?
城隍廟裡,還有個慈航殿。殿裡供奉“慈航真人”,即佛家的觀音菩薩。這裡的慈航真人很像送子觀音。她抱著個小娃娃。佛教的觀音菩薩與道教的慈航真人,本身是一而二的關係,就像關帝聖君和伽藍菩薩都是關公一樣。
城隍廟,作為道教的一方場所,有大有小。它可以讓普通人在出世與入世間自由轉換,臆想自己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暢意人生。
終於拜謁了一次傳說中的城隍廟,幸之勝哉!
忽然想起浙江有一句笑人說話辦事沒根的話,“抬城隍”!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