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走錯路,
你只是在等待風的到來。
——伊吹有喜《等風的人》
文丨呆呆 圖丨呆呆+天安
寫在前面
6月中,呆呆發了《二房東要漲租3倍,這位製造業老闆……》這篇文章,裡面寫到呆呆去鳳崗天安數碼城採訪了兩位製造業老闆,一位來自深圳,一位來自東莞,上次文章寫的是深圳訊鵬科技董事長瞿樂的創業故事。
今天要寫的是愛知日博總經理鞏又銘,一位在鳳崗待了25年的北方人,光看25年這個時間,就知道他經歷過什麼,廣東製造業從開始到今天的整個發展過程,基本都沒錯過,他自己現在的企業也算是鳳崗一個製造業企業發展的小小縮影。
另外,作為鳳崗的野生代言人,他最見不得人家說鳳崗不好。他說,現在很多企業老闆對鳳崗還有誤解,他們需要好好了解這塊風水寶地。
正文
一個企業是時代的縮影,一個人也是時代的縮影。這句話放在鞏又銘身上再恰當不過。
鞏又銘不善於講故事,沒有誇誇其談,但是他的人生故事很有意思。
他的前17年職業生涯,演繹的是“一個大學生畢業生從小銷售員做到知名日企職位最高的中國人”的故事;
後面的8年,是他的創業期,過程交織著中國製造業從傳統轉型升級到智慧製造的故事。
01
製造業曾經也是暴利行業
錢多到花不完
《駭客帝國2》裡面,說到有個特定的程式,在那個程式設計的場景裡,有很多很多的門,每一扇門都通往一個不同的地方,你最終會去到哪裡,關鍵看你開啟的是哪一扇門。
1996年,當鞏又銘拿著那張高達2000元的單程機票時候,他沒有想到這張機票開啟的門改變了他的一生,他從此成為東莞鳳崗人,多年後,鳳崗成為他的第二故鄉。
一個北方人,千里迢迢來到東莞一家日資企業上班,當年這樣做的人應該不多。但是鞏又銘覺得這一切都是順其自然的,他初中就開始學習日語,大學畢業後選擇日資企業,也不算意外,而且,1996年,這家叫南部塑膠的日資企業月薪是800元,遠高於內地企業的工資,這大概也是吸引鞏又銘的一個原因,當他花光所有的錢買到那張單程機票,就已經是孤注一擲,沒打算回去。
1996年的深圳,上海賓館以西都還很荒涼,東莞就不用說了,在鞏又銘的回憶裡,當時的鳳崗,晚上7點後,除了沃爾瑪附近還有人,其餘地方都是黑的,不會有人。這樣的時候,能吸引鞏又銘留下來的,當然是他在公司的發展。
這裡要特別說下鞏又銘工作的這家日資企業,根據搜尋的資料顯示:
東莞鳳崗天堂圍南部塑膠製品廠(三來一補企業),為大型日資企業,成立於1995年12月,公司主要生產OA裝置、汽車、醫療器械等塑膠件的注塑成形、絲印、水轉印、裝配工作等,主要客戶有東芝、柯尼卡、NPG、亞洲兄弟、富士施樂、任天堂等知名日企。
看看南部塑膠的客戶就知道,這是家很牛的企業,事實也是,南部塑膠總公司當時是在日本排名第三的企業,鞏又銘從公司開廠第二年就來了,也算是見證了這家公司前面17年所有的發展和輝煌。
鞏又銘說,現在大家看製造業,可能覺得是利潤低的行業,但很多年前不是,製造業也有暴利和輝煌期,例如早期的南部塑膠,錢多到數錢數到手軟。他舉例說他們當時代理生產任天堂的一款wii遊戲踏板,這個踏板賣幾千元一臺,而他們的年銷量是130-140萬臺,這個銷量持續了好幾年。因為銷售太好,以至於公司錢多到不知道怎麼花,幾千萬躺在公司香港的賬戶上花不掉,除了擴廠買裝置,他們公司是附近五星級酒店各種日料餐廳的大客戶。用鞏又銘的話說,公司領導一直頭疼怎麼花錢。
那個時候,因為工廠需要原材料,南部塑膠還造富了很多供應商,有超多下游的供應商小老闆,一開始都是騎摩托車送貨的幾個人的手工作坊,給南部塑膠供貨幾年後,老闆就開起了寶馬賓士。
鞏又銘離開南部塑膠前幾年,老闆很關照他,有一次跟他說,不如你也開一個廠做供應商,反正只要質量好,符合要求,他們給誰幹都是幹。鞏又銘沒有想到,這個小公司後來成為他義無反顧離開公司創業的底氣。
說起那個年代,鞏又銘有懷念也有不捨,他說,公司當時發展太好,自己職位又一路上升,收入也不斷增加,他非常滿意當時的狀態,一度認為自己會在南部塑膠一路幹到退休。
然而,人生從來沒有設想,只有意想不到的變化。
02
公司被收購
作為職位最高中國人,被辭職
如果說1996年鞏又銘開啟的是人生職業的一扇門,這扇門讓他到了南部塑膠這家公司,一干17年,到了2013年,鞏又銘發現自己走到了死衚衕,公司養老的夢想破滅了。
擺在他面前的,重新出現兩扇門,一扇是創業;一扇是去別的公司繼續做高管。
那一年,他所在的公司被一家日企和大連一家公司聯合收購,變成中日合資企業,鞏又銘的位置變得很尷尬,當時他是公司職位最高的中國人,是一人之下眾人之上的副總經理(日資企業總經理必須是日本人)。
收購這事讓他的最高職位成為最危險的職位,只能走。
鞏又銘很快做了抉擇,那個時間,他是驕傲的,覺得自己都已經財務自由 ,後面都不缺錢花,自己又有17年積累的那麼多人脈資源,再去打工是不可能滴,所以,他決定直接創業。
當時,公司的核心管理人員聽說他要走,平時兄弟一樣的同事,一下都出來跟著他創業了,2013年,他離開南部塑膠後直接建立了日博公司。
“積累了那麼多年人脈,一起步就是個團隊,我們公司沒有遇到那種創業剛開始的艱辛”。鞏又銘聊到這裡的時候笑了,他知道很多人不相信製造業居然沒有辛苦的時候,但是他確實很少。唯一的困難可能是後來他跨行做物流器具,一開始沒有技術人員,去甲方做報告時候都沒有人,全憑人緣好,臨時喊朋友來幫忙扛過去。後來就拼命高薪挖技術人員,彌補自己公司的技術弱點。
跨行進入AGV這個行業後,鞏又銘覺得這個行業的大部分產品品質都很低,從對品質要求嚴格的日資企業出來後,鞏又銘對品質的追求貫穿著始終。為了解決這個問題,他去了日本,找朋友介紹認識日本這個行業的龍頭企業愛知機械,然後開始合作部分產品。
問鞏又銘他們公司現在在行業規模如何,他很淡定地表示,“我和我的兄弟們這些年有無數可以擴張的機會和辦法,但是我們選擇了穩打穩紮做產品,這是我們堅持的,現在任何拼價格的競標我們都不去參加,我們也不屑於做低端產品,希望是做出來高品質的東西。“
在鳳崗成長起來的鞏又銘,確實也有很多關係,但是他不想因為有關係而放棄品質,對於那些靠關係送不合格產品的老闆他是看不上的,他希望自己的東西比行業的好。
在產品的品質上,鞏又銘有自己的堅持,所以他的客戶裡,都是豐田、本田這些知名汽車公司。
03
公司搬到鳳崗天安
大概是商戰片看多了
1995年,南部塑膠開始辦廠的地址在鳳崗的天堂圍村,一開始創業的時候,鞏又銘也是在天堂圍村租的廠房,他太熟悉那個地方了,沒想離開。
但是前幾年,去往天堂圍的一個火車橋壞了,因為涉及到鐵道部,幾年都沒有修好,鞏又銘去天堂圍上班的路變得很繞,每天要花1小時在路上,這讓他十分不開心。
前年,那邊的廠房合同到期,他就想換地方了,當時面臨兩個選擇,一個是繼續租別的地方的村裡的傳統廠房;一個是買。但是鳳崗這種廠房不好買,要去清溪或者塘廈才有了,鞏又銘不能接受離開鳳崗,他對這個第二故鄉感情很深,而且在鳳崗積累了太多人脈資源,他表示不可能離開鳳崗去別的區域買廠房。
前些年,鞏又銘確實沒有想過買廠房,他寧願把現金放在公司擴張裡面,然而這些年,行業裡大家比較喜歡說的故事就是“經營工廠10年沒賺錢,買的廠房賺錢了”這樣的故事,鞏又銘的不少朋友裡面就有這樣的案例,這次要搬遷廠房的時候,鞏又銘考慮再三,傾向於買廠房。
不能離開鳳崗,買不到合適的村裡的廠房,鞏又銘開始留意新型廠房,他去看了鳳崗的幾個產業園區,其中就包括鳳崗天安數碼城和京東智谷,看完後,他決定購買這種在園區的現代化廠房和辦公物業。“你們可能覺得不信,其實有一個比較浪漫的理由,就是以前看商戰片比較多,那些片子的故事都發生在現代化的寫字樓裡面,我那時就想有個高大上點的辦公地方。”鞏又銘笑著說,他覺得園區現在的辦公樓都很現代化,能夠實現當初的夢想。
最後,鞏又銘在鳳崗天安數碼城買了1000多平米的園區物業。談起購買過程,鞏又銘說,我記憶裡,天安在深圳就是做產業園的,有經驗,而且一期現在運營的效果看上去不錯,所以比較信任,買完後就覺得完成了自己的一個夢想,可以繼續好好工作了。
這兩年,因為很多產品輸往日本以及不少客戶是在中國的日本公司,如豐田、本田,疫情的連續讓這些企業減少了投資和生產,直接影響鞏又銘的營業額。他說,從創業的兩、三百萬營業額到後來的5000萬,一直都沒有過什麼壓力,現在終於有了點壓力,有壓力不一定是壞事,正好磨練下。
大概這壓力反而激起了鞏又銘鬥志,他說自己的優勢是很多資源在日本,現在準備引入日本一些環保方面的技術,在國內會很有用,等到疫情好些時候就可以實施了。
很多公司搬家都會各種問題需要適應,鞏又銘也有但更多是開心,他說:“換到鳳崗天安數碼城後,你知道我們變化最大的是什麼?同事們和我再也不用吃地溝油了。”他們以前在廠房辦公,因為公司的同事全國跑,平時在辦公室的人不多,弄個食堂麻煩,結果公司同事大部分時間就只能在工廠外幾個鐵皮房攤位吃盒飯,換到天安後,園區有食堂和很多餐館,吃飯成了開心的事。
還有一個讓鞏又銘沒有想到的是,他說最近一直在接待從深圳過來的朋友,以前在天堂圍村裡的時候,很少有深圳朋友過去探訪,現在隔三差五就有深圳朋友過來,拜訪和聊天吃飯的都有,感覺就是“彷彿和深圳的距離一下就近了”。
採訪快結束的時候,鞏又銘說很多人不瞭解鳳崗,特別深圳的同行,其實這裡的營商環境不錯,現在東莞和深圳一體化的程序很快,“我有一個夢想,鳳崗會成為深圳的。"鞏又銘這樣告訴呆呆。
最後他說,無論是否納入深圳,隨著都市圈的程序,鳳崗都只會越來越好,很多人只要來了就會熱愛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