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3年4月3日,朝鮮戰場華嶽山上,以美為首的各國聯合軍團浩浩蕩蕩地朝我軍陣地撲來。在那條前沿陣地上駐紮著我國志願軍第40軍,王學風正是40軍中的一名班長。
他已在陣地上堅守許久,彈藥匱乏,軍隊兵力銳減且許久未得到補充,前景黯淡。
敵眾我寡之下,王學風率領著20來名士兵足足在華嶽山1號山頭堅守了一天。次日,王學風帶領部下轉守3號山頭。那一戰,血染青山,王學風腮幫子都被打爛了,雙腿盡斷仍然拼盡全力堅守陣地,他一人就殲敵百餘人。
最後時刻,敵人湧上高地,王學風彈盡糧絕再也無法阻攔敵軍,為了不被俘虜,他朝山崖滾了下去。戰爭勝利後,王學風被評為特等功臣。
毛澤東主席在聽溫玉成彙報40軍戰況時聽到了王學風這個事蹟,為之潸然落淚。
解放戰爭中立小功數次
王學風真實的出生是在何處至今仍然是一個謎團。據王學風所填寫的檔案上面顯示,他是1926年出生,籍貫是安徽省殤山縣。他朝鮮戰爭之前的生平已難考究,只知道他是1948年在遼寧的錦州參軍入伍。
那份檔案中記載了王學風於1948年間解放戰爭中立過一次“艱苦功”。
當時解放軍大部隊南下,戰士們的軍旅生活十分疲憊,很多內勤工作都缺乏人手,王學風不顧辛勞自主幫助了內務人員進行後勤保障工作,充滿了助人為樂的精神,因此得功。
1949年,王學風在湖南古港戰役中,作戰機智勇猛,殲敵有功,又立“戰鬥一小功”。後來“戰鬥功”和“艱苦功”又立了數次。這份材料又將王學風朝鮮戰爭之前的事蹟填補過來為人所知。
在解放戰爭後期,王學風跟隨部隊來到了兩廣作戰。由於此前王學風在個人紀律及生活作風上表現良好,部隊又將其任命為“群眾紀律委員”。
那會敵人的勢力已露疲態,沙場上我軍盡戰優勢,如何收攏更多的軍隊,如何讓群眾提高對黨的認識,融洽軍民關係成了重大任務。
王學風做這個“群眾紀律委員”就一個鐵的方法,以身作則。他是最嚴守軍隊紀律的一員,在這基礎上,他便可以號召大家遵守“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給戰友們樹立了良好的榜樣作用。
在他主抓紀律時,軍民關係十分融洽,百姓更加信服我黨,他又記上一次“紀律一小功”和一次“艱苦功”。
解放海南島時,王學風展現出了其在戰場上的英勇無畏。當時天空上都是敵機盤旋,對地面戰場造成非常大的壓力,一出掩體,就極有可能喪命。
王學風那會看著十分著急,戰機稍縱即逝,他便請命做敢死隊,還帶起了其他戰士的熱血,部隊便扛著空襲拿下了陣地,此戰他榮立“一大功”。
一年多的征戰將王學風洗禮成優秀的戰士,後來他便被吸納為共產黨員。1951年的時候,他跟隨著志願軍第40軍補充部隊踏入了異國土地,在朝鮮國界裡進行了一次次驚心動魄,蕩氣迴腸的激烈戰鬥。
第40軍是何許軍隊?那是一支在抗戰中,解放戰爭立下過赫赫戰爭,所向披靡,被稱為“旋風部隊”的強大軍團。
這支軍隊的前身是東北野戰軍第3縱隊,隊伍多由魯中軍區和冀熱遼軍區的老八路組成。
這支部隊在“三保本溪”和“四保臨江”中,憑藉屢出奇招,發動閃電猛攻等戰術克敵制勝,從而獲得“旋風部隊”的稱號。
1948年,按照統一全軍編制和番號的命令,東北野戰軍第3縱隊正式更改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第40軍。
到了抗美援朝時期,第40軍又改編為中國人民志願軍第40軍,由溫玉成任軍長,40軍一入朝鮮,作為先頭部隊便遭遇上了韓軍第1師,打響了朝鮮戰爭的第一槍。
40軍是為數不多完整經歷整個抗美援朝戰爭的軍隊,歷時3年,總共擊斃俘敵43300餘人,堪稱最驍勇善戰的部隊。王學風在這樣的精銳之師下作戰,也被培練成了非常勇猛的戰士。
40軍成就了王學風,也可以說是王學風這樣的戰士成就了40軍。
1951年3月,王學風編入40軍進入朝鮮戰場,那時候雙方已漸進相持階段,他經歷了朝鮮戰爭最艱難的階段。3月12日,40軍接替了42軍的防務在東起在東起洪川北、西至座防山、南起洪川江北岸、北至金化以南的廣大地區組織防禦。
此時的“聯合國軍”在經歷了前三次戰役失利之後,決定用最強大磅礴的軍火,陸空合襲,一舉將失守的領土奪回,敵軍總司令將之稱為“火海戰術”。40軍決定暫避鋒芒,構建防炮、防火、防空、防毒的四防陣地建築,機動性抵禦來犯敵寇。
青山有幸埋烈骨
時任40軍120師358團副班長的王學風便負責帶領部隊在“三八線”附近來回作戰,最終駐紮在海拔1200公尺的華嶽山之中。當時朝鮮的春天還未到來,王學風仍然能感受到朝鮮寒冬的凜冽。
他只有一套棉服,在戰火之中哪能將之完好儲存。無數次的戰鬥,他在戰壕裡面與敵人廝殺,棉服早已磨破。破損的棉服擋不住寒風來襲,王學風只好不斷動彈以扛下寒冷。
到後來棉服的袖口都被磨破了,手臂大塊露在外面凍得發紫,雙手裂開一道道鮮紅的口子。
由於條件有限,戰士們的飲食供應出現了問題,只能發些扛餓的土豆。土豆露在外面被凍成了冰疙瘩,王學風便將之放在胳肢窩下,將之暖化了再吃。儘管環境十分艱苦,王學風仍然指揮戰士們做好防禦工作。
他帶著戰士們拿起鎬鍬在堅硬的山石上鑿挖出散兵坑、交通壕、機槍陣地,同時還構築了掘開式的隱蔽部,上面鋪上三五層圓木,再培上一兩米厚的山石土。
有時候他還帶領班組在交通壕的側壁上掏出防炮的貓耳洞。為了防禦美軍的凝固汽油燃燒彈,他的陣地都清除了四周的雜草,掃清射界,打出防火帶。
王學風便帶著班組在華嶽山上堅守至抗美援朝的第二階段後期。
在這之中,他早已身經百戰,躲過了敵人的空襲、火攻、毒攻。槍法和戰鬥素養得到了全面的提升,是一名驍勇善戰,悍不畏死的老兵了。
1953年,當時兩軍還在進行著邊談邊打的策略,以美為首的“聯合國家”仍然未放棄對這場艱難的戰爭取勝之心,美國麥克阿瑟仍然覺得自己的軍法韜略能更勝一籌。
4月3日,“聯合國軍”向王學風所駐紮的華嶽山悍然發動了進攻,這次的危局比以往的任何一次戰鬥都要兇險。
王學風是班組裡扛起衝鋒槍的人,拿起衝鋒槍他便是華嶽山最勇猛的老虎。在他的手裡,衝鋒槍比狙擊槍還要能精準命中敵人。第一天,他率領了班組駐守在1號山頭上,連續激戰了一整天,衝鋒槍都快壞了。敵軍似乎也下定了決心要拿下整個華嶽山,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那天,王學風擊退了敵襲,手部被彈片劃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原本40軍的醫藥補給就已經跟不上了,何況是在戰鬥時。
沙場上缺醫少藥,王學風也不去等戰地護士了,自己找些針線來,也不麻醉,直接往肉裡扎,草草縫合勉強止血了事。
第二天,王學風帶領部隊移防至3號山頭,這次的激戰更為慘烈。他感覺到了敵軍決心之強,就更加堅定了死守不退的信念。在打退敵人第二次進攻時,王學風的腮幫子被子彈貫穿,血流滿面。
那子彈只差一點就能貫穿他咽喉,饒是他又一次與死神擦肩而過。王學風此時說話都十分的艱難,但是他仍然只簡單包紮了一下,也不撤退繼續投入戰鬥直到擊退敵人。
而敗退後的敵人不到一小時後就在 5 挺重機槍掩護下又反撲回來,王學風繼續帶領戰鬥小組浴血奮戰。
戰況慘烈至極,戰友鄧興祥由於中彈失去活動能力被抬下陣地,又有數位戰士直接倒在血泊中犧牲,而王學風則把自己的衝鋒槍都打壞了,連手榴彈也用光了。
決不能退!王學風知道這處陣地的重要性,哪怕是它一定會失守,也要能守一刻是一刻,為我軍戰局贏得時間。沒有手榴彈,王學風就向側翼的戰友董萬玉要來 7 枚,槍打壞了他端起鄧興祥留下的步槍繼續戰鬥。這時,一顆子彈打中他的頭部,他頓時昏迷過去。
沒多久,越來越近的炮火聲便將王學風從昏迷中吵醒。王學風恢復意識後便知道,這塊3號山頭是守不住了,須臾之間敵人就會湧上來。
他馬上命令戰友董萬玉趕快撤離,馬上敵軍便會將他們包圍。董萬玉不肯,王學風氣得話也說不清楚只能怒目而視,董萬玉見狀只好服從命令。頃刻間,敵人就分多路向山頭襲來,步步緊逼。
王學風眼神堅定,拉掉了最後一枚手榴彈的弦,將之扔了出去。隨後他又拼盡全力摔斷手中已經沒有子彈的步槍步槍後爬出戰壕,拿起軍刀欲作最後抗爭。
數聲槍響後,已經往後撤的董萬玉心中湧起不詳之感,急忙朝山頭看去。
他看到王學風的雙腿頃刻被密集的子彈打斷,隨後王學風拼盡最後一絲力氣爬到山崖邊上,滾了下去,壯烈犧牲。
據戰後統計,王學風率領的 20 人戰鬥小組在4月3日至4日的戰事中,阻擊敵軍 3 次進攻。兩日作戰總共殺傷敵軍 200餘 人,王學風入朝作戰單人斃敵傷敵 100 餘人。在他的檔案材料記錄中,他入伍後經歷過大的戰役 5 次,立功受獎 12 次。
而朝鮮戰爭中,王學風的名字更是被刻進了朝鮮平壤志願軍展覽館的紀念牆上,排在志願軍特等功臣一級戰鬥英雄第一行第6位。
後來40軍軍長溫玉成赴北京向毛澤東彙報工作,毛主席問了他:“40軍是第一批進入朝鮮戰場的部隊,也是為數不多將朝鮮戰爭從頭打到尾的。兵力沒得到補充,戰士傷亡嚴重,你們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溫玉成沉默良久,這位率領著40軍在朝鮮戰場中立下了赫赫戰功的將軍,描述起堅守的原因時用詞艱難。他思量了一番,苦澀地說起了王學風在華嶽山上的一次戰鬥。
“王學風1953年4月的戰鬥中,三次迎擊敵人。他手臂負傷不退,腮部被打爛也不退,最後頭部中彈,雙腿盡斷,為了不當俘虜,自己爬到山崖處滾了下去……”
毛主席聽入了神,手中的菸灰都忘了抖落,眼中淚水情不自禁落了下來,他沉痛的說道:“都是將士們用血肉之軀堅守下來的戰果啊!”後來他親自授予王學風為特等功臣。
犧牲68年未確認籍貫,兩省農民搶著認親
榮歸故里是中國人傳統的心願之一,烈士的榮耀理應讓其家人獲悉,以感謝這個家庭培育出了保家衛國的英雄。王學風在抗美援朝中的貢獻理應讓他的家屬們知道,可令人感覺到疑惑的是,相關部門人員尋著王學風籍貫而去之後,竟然找不到他的老家。
60年代之時,部隊便將嘉獎令傳到了王學風填寫的籍貫之地而去,可是當地人遍尋之下,都找不到哪個王學風出自哪個王家,殤山縣裡似就沒有這麼個人。王學風籍貫出錯了!一時讓相關部門負責人感到遺憾。
一直到2012年,碭山縣黨史研究室工作人員王東超幾經周折,從部隊裡面獲取到了中國人民解放軍檔案館存留的關於王學風的檔案,上面有著照片和其立功記錄。他便想借此,試著幫這個籍貫地出錯的英雄再找找故鄉。
王東超將部分資訊放在網上,釋出了文章《歸來吧,跨隔世紀和國界的烈士英魂》,這篇文章讓兩家人前來認親。
一家是王東超文章上面所提及的籍貫地碭山縣唐寨鎮王寨村裡的王法順家。王法順告訴他們,自己的三叔出生日期剛好是1926年,且在16歲時與兄嫂吵架後就離家未歸了。
這似乎很可能就是王學風的家屬,畢竟他的檔案裡籍貫就是這個,如今還對上了王法順那失蹤的三叔。
解放軍報的記者們在王東超的陪同下一齊去到了王法順家調查。“王學風”的侄子王法順十分配合工作人員,他可是很希望自己失蹤的三叔就是朝鮮戰爭中裡的“特等功臣”。
記者很快就發現了疑點,這位王法順的父親叫王欽佩,二叔叫王欽哲,三叔卻叫王學風,一為“欽”字輩,二為“學”字輩,顯然對不上。王法順如實相告:“當時三叔離開的時候只有小名,喚寶豐,沒有大名。”
後來記者又去採訪了“王學風”的少年夥伴王法祥、王法靈、王欽思3位老人。令人感覺到遺憾的是,這三位老人看到了王學風的照片之後,直言道:“不像。”
這讓這家人的認親沒法子確定下來,誰不能斷定斷定這個寨子的“王寶豐”就是在朝鮮戰場中立過特等軍功的王學風。
而另外一家是山東省海陽市北城陽村王學國一家。後來解放軍報記者又去採訪這位74歲的老人王學國。
王學國對記者說:“1941年,我大哥王學風15歲,被時任海陽盤石區黨組織負責人王建熙看中,接收為通訊員。後來他向家裡面寄過了4封信,最後一封便是在遼寧錦州。”
1958年,政府曾向王學國的父親王京義頒發了一封烈士證書,上面寫著:王學風同志於1942年抗日戰爭中犧牲,特追認為革命烈士。王京義老淚縱橫,但仍然心存最後一絲希望:假如王學風真的在1942年犧牲了,那後來寄回家中的信件又是何人所寫的呢?
王學國還說,當年同村當兵的王寶山等人向他們告知過,曾在1943年、1944年間見過王學風。從此王家便一直在尋找失蹤的王學風。2012年王東超的在網上釋出了王學風的照片之後,為王學國獲知。
由於王學風離家時王學國還小,對王學風樣貌印象總沒那麼深刻,王學國不敢立下判斷,便將照片給了村子裡的老人一一確認。北城村20多位老人一致認定照片上之人就是他們村子出去的王學風!
記者們犯了難,山東省海陽市北城陽村中之人一致認為王學風的故鄉便是他們村,可卻只有“人證”,沒有其他實物證件輔助,還是沒法確定北城陽村就是王學風籍貫地。
如今距離王學風犧牲已經近68年了,這位英雄的籍貫還是沒有真正確定下來。但這些都不重要,他永遠是中華好兒女,他的英雄事蹟也必將永遠被後輩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