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賓在國宴上偷東西你聽說過嗎?
自古以來,外交官作為一國使者去別國訪問,代表的往往是整個國家的形象,所以他們每一次出訪在外,都要時刻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避免給自己的國家抹黑。
可是,在1971年,我國卻來了一個十分“奇葩”的外賓,他竟然在我國為他舉辦的歡迎國宴上,趁人不備偷偷的將我國的國寶偷走了!
宴會結束以後國宴的工作人員才發現國寶不見了,幾乎上海衡山賓館的工作人員都出動了,將宴會廳裡裡外外翻了數遍,也沒有看到國寶的蹤影。
因為事件實在太過重大,最後,周總理也被驚動了。
不過,以周總理的才智,很快便找到了國寶的下落,知道是被外賓順手牽羊了。可是更大的問題來了,應該如何在保證兩國關係的前提下,成功地追討回來呢?
且看周總理的處理方法:不僅保全了我國威嚴,又顧全了外賓面子,還順便敲打敲打了這位不懂禮儀的外國人。
國寶失竊
1971年3月25日,27名羅馬尼亞政府的工作小組人員飛抵上海,為即將到來的羅馬尼亞總統齊奧塞斯厙訪華行程做準備。
為了彰顯對他們一行人的重視,我國特意在上海衡山賓館為他們舉辦了歡迎晚宴。
宴席上的菜品酒水也頗為豐盛,不僅有八寶鴨、香菇烤雞、水晶蝦凍等冷盤,還有佛跳牆、糖醋桂魚、八珍甲魚等熱菜以及三仙蒸餃、什錦年糕等點心;
酒水有茅臺、青島啤酒、紅葡萄酒和蘇打水等等。
羅馬尼亞政府的工作小組人員在當天晚上吃的也十分盡興,他們稱讚這場宴會上的菜品是“出生以來所吃到的世界上最美味的菜餚”。
而最讓他們驚奇的還是宴會上他們使用的杯子,叫做九龍杯。
九龍杯的杯身上鐫有九條繚繞於雲山霧海間的青龍,他們動作有別,神彩各異;其中最大的一條將一半軀體伸於杯內,口含金珠,鱗光耀目。
若有人斟酒入杯,則可見金珠在龍口中閃閃滾動,引人嘖嘖稱奇。
這套九龍杯共有36只,因製作它的工匠已經因為車禍去世,所以現存與世的這36只便成為了獨一無二的絕品,可謂是價值連城。
九龍杯貴重,所以拿出來接待客人的次數並不多,這次羅馬尼亞政府的工作小組人員便有幸見識到了。
他們也沒有見過這樣的寶物,所以宴會上見到了也十分驚喜:當他們端起盛滿美酒的九龍杯時,杯中的金龍便不停的轉動;當他們將美酒倒出後,金龍又不見了。
圖|象牙仿犀角九龍杯
所以他們聚在一起研究了好一會,宴會結束以後才戀戀不捨的放下。
外賓們酒足飯飽便返回酒店房間去了,服務人員則開始打掃晚宴的餐具,可是他們卻驚恐的發現——九龍杯竟然少了一個!
事情經過
在當時,九龍杯這樣的國寶級物品也是沒有專人看護的,幾個服務員把九龍杯收攏來送往廚房交人清洗、消毒,放進了一個木盒子裡,就送回了倉庫。
這個時候還沒有人意識到九龍杯的數目不對。
倉庫的管理員正在忙,杯子送回來以後他也沒有檢查,讓服務員放在桌子上就放她走了。
直到倉庫的另一個叫做蔣玲的值班人員走了過來,看見木盒子在桌子上放著,她便隨手開啟查看了一下,這一看不要緊,竟赫然發現杯子少了一個!
“哎!怎麼少了一個?”蔣玲驚呼。
起先的管理員小洪一聽忙走過來檢視,可是他一數,臉也白了,確實少了一個。
“這……這是怎麼回事?”小洪的聲音發著抖。
蔣玲定了定神:“是誰送過來的?”
“是……服務員小方!”
“打電話將她叫過來!”
來送九龍杯的小方沒有數過,自然不知道數目不對。等她聽說九龍杯少了一個的時候也開始慌了起來。
就這樣,他們又找到了清洗九龍杯的人,都說沒注意;又找了所有接觸過九龍杯的服務員,也都說沒看見。
一個杯子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情況緊急,不向上面彙報也不行了。就這樣,訊息又傳到了上級那裡。
上級將所有接觸過九龍杯的人都召集在一起,隨後叫來了隸屬於上海市公安局警衛處的上海衡山賓館保衛科的工作人員。
先是兩名幹警過來檢視情況,待打聽清楚竟然是九龍杯失竊了以後便立即報告給了上級領導,很快,保衛科長劉金城便聞訊趕來了。
幾個人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決定從送杯的服務員小方和接杯的倉庫管理員小洪開始查起。
小方、小洪分頭接受了談話,但是他們都一口咬定不知道當時少了一隻杯子。
小洪聲稱自己一直在工作,經過幹警的分析推斷他沒有說謊,因此小方成為了重點懷疑物件。
兩名幹警找小方談話,要求她如實說清有關情況。
小方不曾想過自己一直老實本分、兢兢業業,竟然也能攤上這樣的事情,見一下子竟驚動了上頭的領導,平時熟識的保衛科那幾位又是這麼一副秋風黑臉的樣子,已經嚇得連話也說不出了,呆坐在那裡止不住的哭泣。
劉金城聽說後,親自出馬找她談話,說了幾句比較和氣的話,穩住了小方的情緒,才繼續詢問她當時的情況。
小方將自己的行動軌跡做了詳細的描述:她原先是在餐廳收拾東西的,後來見弄得差不多了便去廚房喝水;
喝完水她又到後面去看,正好看見那裡的服務員將清洗好的杯子放進木盒子裡,服務員之間自然都是熟識的,所以那裡的服務員便請小方幫忙將杯子送回倉庫,小方應下了。
“這段時間裡,裝九龍杯的盒子是否脫過手?”一名幹警詢問道。
“沒有。”小方回。
“你再想想,哪怕是一點點時間。”幹警詢問得十分仔細。
“唔”,小方低頭沉思著,忽然她想起了什麼,“哦”的一聲抬起了頭:“我碰到過居明,他叫我,我進過他那屋子,當時把盒子放在門口,不過就是說幾句話的時間,不至於發生什麼事的。”
小方覺得沒可能,幹警卻瞬間來了精神:“居明叫你進屋說了什麼事?”
“是這樣的,我是團支部委員,明天團支部開會,大劉上白班沒有見著我,就讓居明通知我一聲。剛才居明叫住我,就是通知這件事的。”小方回答得坦坦蕩蕩。
劉金城當即叫人去向居明調查,居明說的情況和小方所言一模一樣;
幹警又驅車趕往團支書大劉家去調查證實居明並未說謊。
劉金城又把居明和小方所說的話語搞了個模擬試驗,證明只有短短半分多鐘時間,當時旁邊幾個屋裡都沒人因此不可能被乘隙而竊。
由於小方是臨時被抓的差讓去送九龍杯的,所以也排除了他們三人合夥作案的可能。
至此,小方身上的疑點也被暫時排除了。
等這些東西調查結束以後已是晚上10點多鐘,餐廳部的那些人還被拘在宴會廳裡,還有幾個年老的廚師也在哈欠連天的等著,擔心他們的身體受不住,劉金城便將他們放回去了。
“其餘人怎麼辦?”賓館負責人問道。
“稍停再說吧,但是絕對不會讓他們在這裡待上一個晚上的。”劉金城邊說邊將部下召集起來,再次分析案情。
“時間緊迫,不允許我們高談闊論,大家揀有用的說,我準備最多再把大家留半小時到三刻鐘,即使沒有線索也要放走了。說實話,我們其實是沒有資格扣人的。”劉金城說。
其實他們分析的方向完全錯了,因為案件跟賓館的工作人員沒有任何關係,真正的始作俑者就坐在宴會上,可是宴會上都是外賓首長,劉金城自然不會懷疑他們,因此,不管怎麼查都是找不到真兇的。
“會不會有人在宴會結束後收拾餐具時不小心把九龍杯打碎了,生怕受處罰而將碎片扔掉或者藏匿起來了?”一名幹警提醒道。
劉金城一聽覺得很有道理,立即下令:“按照這個思路立即調查!不管查下來後果如何,都讓大夥兒休息。”
眾幹警分頭找服務員談下來,很快就獲得了一條線索:給廚師當下手的青工許節在幹警沒有任何暗示的情況下提供了一個情節,說他在九點半左右即席散後不久,曾聽見從廚房後面的洗碗間那裡傳來過瓷器掉落在地下打碎的聲響。
當時,他所跟的老廚師張師傅心疼地說了一句:“怎麼這樣不留心,這裡的傢伙都是老價錢,打碎一隻一個月工資都不止呢!”
所以他的印象很深,幹警一問他馬上就想起來了。
劉金城以為有線索了,連心跳都比平時快了許多,又繼續按照這個思路查了下去。
這個時間在廚房裡的服務員一共有12人,都是女同志,她們走進保衛科的會議室的時候臉色都很凝重。
劉金城請她們坐下,和顏悅色地說了幾句開場白,意思是根據分析可能是有人不小心打碎了貴重物品,因為怕受處分而藏匿起碎片,希望這位同志站出來承認,組織上會根據實際情況作出適當的處理的。
可是冷場了有五六分鐘也沒有人站出來承認。
劉金城靜靜氣,微笑著說:“咱不妨說得明白點兒,給有的人點一點:今晚9點半左右,有人打碎東西了!”
終於,有個叫韓曉麗的小姑娘憋不住哭了。
幾個幹警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一人問道:“小韓,是怎麼回事就說怎麼回事,說清了事兒也就完了。打碎個杯子,也算不上什麼大得不得了的事兒嘛!”
“我……我怕受處分……”韓曉麗磕磕巴巴的說道。
劉金城誘導著:“這樣吧,我給你擔待著,不至於使你受到不公正的處理,怎麼樣?”
韓曉麗點了點頭交代了:“我打碎的是一隻湯勺……”
“什麼?”
韓曉麗又重複了一遍,劉金城又氣又失望,怎麼這人說話只說半截呢!
後來,劉金城在韓曉麗的更衣櫃中果然找到了湯勺的碎片,韓曉麗沒有說謊,線索又斷了。
只有最後一個可能了,那就是有賓館以外的人混進來了。
很快,那段時間所有出入賓館的人都被篩選出來了:一個收垃圾的環衛工人。
可是想也知道,那人只收走了餐廳後面把大約十幾口袋的垃圾,根本沒有進入過餐廳部,根本就沒有偷竊的可能。
圖|宴會上的周總理與外賓
但因為九龍杯的價值,哪怕是一絲一毫的線索眾人也不能放過。
最後結果也不難預見,一眾幹警們再次空手而歸。
忙碌奔波了一夜,眾人早已疲憊不堪,就在劉金城打算吃過午飯稍稍閉一會眼睛的時候,忽然接到緊急通知:周總理要來上海衡山賓館!
原來,周總理這次是根據中共中央政治局的安排,陪同越南勞動黨中央第一書記黎筍率領的越南勞動黨代表團來滬訪問。
原先安排下榻於上海錦江飯店,後因故臨時改在上海衡山賓館,上海市革命委員會這才緊急通知過來。
這樣一來,作為保衛部門領頭的劉金城就必須放下手頭的一切事情,著手佈置對周總理和越南貴賓的安全保衛工作了。
總理出手
下午一點二十分,周總理和黎筍等人來到了上海衡山賓館,周總理依舊嚮往常一樣跟客人談笑風生,可是他雖然面上不顯,心細如髮的周總理也還是發現了賓館內的氣氛很是異常。
直到宴席結束,周總理進客房休息時,才隨手招來一個服務員,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情。
被問到的服務員都驚呆了,因為他們平時的要求就是:即使家裡剛有親屬逝世,在場面上也絕對不允許顯露出一絲異樣的神情。他們也確實做到了,可是還是被周總理發現了。
周總理的態度和顏悅色,他甚至還記得那個服務員的名字:“小凌,你們這裡發生了什麼驚動全單位的事兒了?”
小凌一聽,心裡頓時明白周恩來在打聽什麼事情了。她來不及想什麼,當即把丟失一隻九龍杯的事情向周總理彙報了一遍。
周總理聽後皺了皺眉頭,看得出他有些生氣。略一沉思,他說了一句:“這是管理上的問題啊!”
小凌一出來便將這件事情彙報給了上級的領導,劉金城等人惴惴不安的來向周總理檢討了。
“總理,我們犯了錯誤……”
周總理沒有責怪他們,還請他們坐下了。
“九龍杯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這裡面當然有吸取教訓的問題,但是現在不談,目前要說的是追回丟失的那個杯子。九龍杯的製造人已經逝世,世界上目前就只有這麼一套,這是我們國家的寶貴財產,決不能丟失!現在查下來有沒有線索?”周總理問。
當得知眾人一無所獲的時候周總理也沒有生氣:“在宴會廳裡會不會發生問題?不是拍了電影、電視嗎?把片子調出來看看,說不定對查清問題有幫助。”
一語驚醒夢中人,劉金城按照周總理所說的,果然找到了線索:坐在其中一桌上的一位外賓,從一開始就對九龍杯顯示出濃厚的興趣。他手捧九龍杯,翻來覆去不停地欣賞著,連喝了幾杯酒,然後乘人不注意突然以飛快的動作把九龍杯放進了手提包!
巧記討回
“小偷”是找到了,可是接下來要怎麼辦呢?如果是一般民眾自然是可以直接討要回來的,可是那畢竟是外賓,處理上稍有不當可能影響到兩國關係的!
不然送給他?那也不現實,畢竟那是我國國寶一樣的東西。劉金城等人思來想去也沒有想到好的辦法。
轉眼就到了傍晚,周總理一行從郊區嘉定縣馬陸公社參觀後返回了上海衡山賓館。
周總理還惦念著九龍杯的事,一回房間就讓隨行人員打電話問相關負責人調查的進展,等負責人把情況彙報了一遍當然也說了想不出追回九龍杯辦法的苦惱,隨行人員向周總理彙報後,周恩來便讓負責人來一趟。
等周總理跟負責人問明瞭情況,周總理說道:“九龍杯是國家的寶貴財產,必須設法追回。不過,我們要有禮貌,不能傷了感情。”
周總理仰著臉想辦法,他狀似無意的問道:“今天晚上,那些外賓有什麼活動安排?”
“今晚沒有安排。”
“那正好!”周總理沉吟:“今晚越南同志是觀賞雜技節目,我們可以邀請他們一起去觀看,這樣就能收回九龍杯了。”
眾人一頭霧水的看著周總理,周總理解釋道:“九龍杯在那位外賓眼裡是這樣珍貴,他一定放在他的手提包裡,寸步不離,我們正好藉機行事,達到目的!”
看負責人還是不懂,周總理耐心的講解了方法,負責人恍然大悟,匆忙派人火速前往上海雜技團作了交代,讓那邊預作安排。
當天晚上8點,專為越南黨政代表團安排的雜技節目開場了。
周總理陪同黎筍等越南代表團領導人坐在第一排正中,後面第三排、第四排坐著羅馬尼亞政府的工作小組成員。
這天晚上的節目因為是為黎筍安排的,所以甚為精彩。
演員們知道敬愛的周總理在場觀看,都演得分外賣力和專注、投入,博得了越南及羅馬尼亞政府的工作小組成員的陣陣熱烈掌聲。
在場的觀眾中,只有兩個人顯得有些心不在焉那是九龍杯失竊案的兩個負責人:黃業光和劉金城。
他們坐在第六排,眼睛不時往羅馬尼亞外賓那邊看,唯恐那個偷藏九龍杯的外賓突然心血來潮想提前退場。那樣的話,精心設定的計劃就要泡湯了。
一幕幕節目挨下來,那名外賓看得津津有味,並沒有想離開的意思,黃業光、劉金城這才稍稍定心。
很快,他們精心準備的節目“魔術”表演開始了。
穿著筆挺西裝的魔術師風度翩翩地走上舞臺,手裡端著一個盤子,上面還遮著一塊紫紅色綢子。
只見他把盤子放在桌子上,衝觀眾行過禮後,揭去紅綢子——盤子裡赫然放著三隻九龍杯。
這些九龍杯自然是假的。
魔術師依次將3支九龍杯擺放在桌子上,隨即掏出一把手槍,在指頭上熟練而快速旋轉幾圈後,微笑著對觀眾說道:“只要槍聲一響,我想讓九龍杯飛到哪裡就可以飛到哪裡。”
下面的人一臉不信,魔術師也沒有過多解釋,高聲說道:“如果大家不信,請看……”
話音未落,他舉槍朝九龍杯“叭”的就是一下。而桌上的三隻九龍杯真的在眾目睽睽之下憑空少了一隻!
“哪去了呢?”魔術師一邊賣著關子一邊走下臺來,最終在第四排站定。
魔術師笑著指向了那個偷杯子的外賓:“剛才被我一槍打飛的那支九龍杯,現在就在這位先生的手提包裡。”
霎時間,全場的目光都落到了那名外賓的身上,魔術師對這名外賓禮貌地說:“請開啟您的手提包讓大家看看,我說得對不對?”
此時,原本也很驚詫的這位羅馬尼亞外賓似乎明白了這位魔術師的真正用意,遂假裝疑惑而又無奈地開啟自己的手提包,從中摸索一會兒,不情願地拿出了那支被他盜走二十多個小時的九龍杯。
不知底細的觀眾以為這真是一個魔術節目,激動得狂歡不已。
連黎筍也對週週總理翹起了大拇指發出由衷的讚歎:“了不起,真了不起!”
周恩來謙虛地說道:“這是上海雜技團最近試著排練的一個新節目,還不成熟。”九龍杯就這樣失而復歸了。
至於那位偷盜九龍杯的外賓,據說當年34歲,是羅馬尼亞外交部的一名文化秘書。
最後羅馬尼亞政府是否會知道這件事情、那人將要承擔什麼懲罰我們不得而知,但是周總理心思的敏捷以及思慮的周全值得每一個人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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