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年前,高中學歷的三輪車伕蔡偉被複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破格錄取為博士研究生。
如今,49歲的他在貴州安順學院教三門課,看到學生,他會想到自己。
他被知識改變命運,他希望他的學生也如此。
01
蔡偉1972年出生在遼寧盤錦的一個普通家庭,父親在膠管廠做技術員,母親在汽車配件單位的生產線上做普通的機臺工。家裡還有個比他大三歲的姐姐。
小時候,蔡偉的家庭條件不好,沒有機會上什麼興趣班,小學三年級,學校組織了一個免費的書法班,之前從來沒有接觸過筆墨紙硯的蔡偉,從此對書法著了迷。
練書法總要接觸很多繁體字,為了弄懂這些字,他捧著字典來回翻。字典查不到的,就抄下來問鄰居,那個鄰居念過高中,是當時那一片最有文化的人。
▲蔡偉的讀書筆記
從小學到初中,蔡偉的成績都在班上名列前茅,父母也希望他可以考上大學,不用在他們一樣做工人。誰知道到了高中,蔡偉的語文成績雖然一直領先,但是理科最低的成績只有十幾分。
可這些依然不能改變蔡偉對古文的熱愛,他把圖書館當成了教室,錦州市圖書館辦證要資質,他磨著父親請單位蓋章,幾乎天天打卡,一年多的時間裡,光是古書,蔡偉就看了兩三百本。
02
光靠古文是沒辦法考上大學的,蔡偉不出意料地高考落榜了。
為了維持生存,蔡偉進了橡膠廠,三班倒。早上8點上班,中午就能下班,剩下的時間都是自己的。蔡偉就利用這些時間看書,甚至幹活的間隙,蔡偉也會找個沒人地方看古文。
3年後,沒學歷、沒技術的蔡偉從橡膠廠下崗,他先在食堂後廚做過一年,一個月100元,臨時工,主要做饅頭。
後來,他買來一輛三輪車,綁上1米長的木箱,裡面再塞三四個保溫箱,放入隔溫的棉被,每天跑去商場門口擺攤。
夏天賣雪糕,冬天改買炒瓜子,有時一個月賺不到500元。
擺攤的空當,他讀書,有時撿行人隨手丟掉的廢煙盒,抽出錫紙,記筆記。
03
自學四五年後,24歲的蔡偉開始寄信給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教授裘錫圭、清華大學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主任李學勤等學者。他向對方請教,也提建議。
裘錫圭在1997年第1期的《文物》上發表過《〈神烏賦〉初探》,提及尹灣漢墓出土的簡牘篇目《神烏賦》,其中的“佐子”不明其意。蔡偉寫信表示,“佐子”疑讀為“嗟子”,即“嗟”,是嘆詞。
後來,裘錫圭同意了他的看法,還在1998年第三期《文物》上發表了文章。從那之後,蔡偉開始和裘老互通書信,進行古文字交流。
買不起新書,蔡偉就經常逛舊書店。古文書不好買,為了買到古文書書籍,蔡偉還專門跑去北京。一家三口住的小房子裡,牆邊、床底下都是他的古書。
2003年,蔡偉買了人生中的第一臺電腦,開始在論壇上發表一些自己對古文的看法和見解。在這裡他結識了不少古文字專家,包括北大考古文博院副教授董珊。
可就在一切向好看齊時,蔡偉又遭受了生活的重創。
04
2007年,妻子重病。
妻子的藥費、兒子的學費、家裡的生活費...那筆錢對於當時的蔡偉來說,都是巨大開銷。
沒有辦法,他只能改行蹬三輪。
起早貪黑一個月能多掙4、500塊,但看書的時間越來越少,他也在論壇上銷聲匿跡。
這一年蔡偉36歲,古文學的殿堂好像離他越來越遠。
但是,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真正的絕境。只要你足夠優秀,就總有出頭之日。
在蹬了一年三輪之後,蔡偉的兩個伯樂——董珊教授和裘錫圭教授出手幫助了他。
2008年,復旦大學合作參與了《馬王堆漢墓簡帛整合》的編纂工作。
在兩位伯樂的力薦下,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學研究中心特聘請蔡偉為臨時員工,協助編纂。
於是,在眾多碩、博士古文專家中,混入了一個高中學歷的三輪車伕。
進組一年蔡偉很是爭氣,愣是憑藉多年自學積累和經驗,出色完成任務。贏得了團隊專家們的賞識和憐惜。
05
專案結束,蔡偉又陷入了兩難。留下吧,沒理由;回去吧,夢想難續。
就在蔡偉糾結時,一封由裘錫圭先生牽頭的推薦信和一份復旦大學申請書,已經悄悄送達教育部。
教授們欣賞蔡偉身上為學的純粹:“這麼多年,他做這個事情,不為名不為利,就想把古籍念懂。”
2009年4月,復旦大學古文學研究中心當屆的博士生錄取名單中——赫然出現蔡偉的名字。
蔡偉的人生悄然改寫,理想變為現實。
蔡偉自身的努力堅持,幾位教授的惜才愛才,教育部的開明變通,
讓高中學歷、38歲的三輪車伕被複旦錄取博士,從市井塵埃到象牙塔頂,蔡偉華麗逆襲。
因為經歷特殊,蔡偉格外珍惜在復旦求學的日子。
蔡偉的知識基礎並不系統,按照學校要求,他還要補通識課、修本科、碩士課程,課業繁重。
可他卻很開心,因為終於有充足的時間和一摞又一摞看不完的書了。
6年後,蔡偉終於修滿學分、完成答辯,從復旦大學畢業。
如今的他,在貴州安順學院做大學老師,主要教授文字學和書法,與古籍長相伴。
06
從一個38歲高考落榜的三輪車伕,到復旦大學博士生,到大學教授,而這一切,都源自他的堅持和熱愛。
知識改變命運,從來就不是一句空談。我們現在身處的環境,比當時的蔡偉好得太多,還有什麼理由不開始呢?
想去的地方,不管多晚都有光;
想做的事情,不論多難都只缺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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