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在數字世界逐漸分裂為以美國或以中國為中心的競爭秩序時，擁有一定技術優勢和“自主”治理規範的韓國，作為數字領域的工業強國，根據自身情況而制定對策，以求在關鍵領域自力更生，避免受制於人。它是否能夠開啟一條獨立的、不完全倒向中美任何一方的國家道路？
8月31日，韓國國會表決透過有著“防止谷歌欺行霸市法”之稱的《電氣通訊事業法》修正案，若法案生效，韓國將成為全球第一個限制谷歌和蘋果等美國科技巨頭在應用商店抽成的國家。自2019年以來，在中國通訊裝置企業一度受挫之時，韓國三星進軍歐洲、北美市場，與中國開啟5G市場競技。今年3月16日，三星表示已取代華為成為加拿大薩斯喀徹溫省(Saskatchewan) 覆蓋範圍最廣的的移動運營商——Sasktel公司的首選供應商。擁有一定技術優勢和“自主”治理規範的韓國，是否正嘗試在中美數字競爭格局下，開啟一條獨立的、不完全倒向中美任何一方的國家道路？
一、美韓複雜的數字相互依賴
韓國早期基本與美國及其盟國達成在跨境資料流動、資料保護等問題上的一致。2012年，美國和韓國簽署《美韓自由貿易協定》(US - Korea Free Trade Agreement)，就雙方應避免對電子資訊跨境流動設限達成一致。特朗普時期，韓國通訊委員會於2017年6月12日宣佈韓國成為第五個加入亞太經合組織（APEC）跨境隱私規則體系（CBPR）的國家，此後在該體系提供的最低程度的資料保護的前提下，促進其與成員國之間的資料交流，減少資料流動阻礙，以確保韓國數字經濟的貿易和發展。
然而，在支援資料自由流動以保證數字經濟持續發展的情況下，韓國也透過修改境內法案和雙邊協議的方式，逐步加強對跨境資料傳輸的控制，一定程度上實施資料本地化策略，以防範國家及企業、公民安全受到威脅，加強對資料的保護。
2018年9月18日，韓國重新修訂《資訊通訊網路的利用促進和資訊保護等相關法》（the Act on Promotion of Information and Communications Network Utilization and Information Protection – “ICNA”），確立了韓國對國際企業轉移有關韓國國民、重要工業、精尖端科學技術等資訊的行為進行監管的法律基礎。2020年1月9日，韓國國會透過對三大資料隱私法——2011年首次出臺的《個人資訊保護法》（Personal Information Protection Act – “PIPA”）、《資訊通訊網路的利用促進和資訊保護等相關法》和《信用資訊的利用與保護法》（the Act on the Use and Protection of Credit Information）——的大幅修訂，並將三大資料隱私法合併成最新的《個人資訊保護法》（PIPA）。PIPA一系列修訂法案對於資料隱私保護的嚴格程度和歐盟於2016年出臺的《通用資料保護條例》（GDPR）相當，並因此PIPA賦予韓國對資料資訊的流動更為獨立且高強度的執行權力。
因此，在韓國逐漸強調對本國數字資訊保安保護的背景下，韓國與美國企業的摩擦時有發生。以谷歌為首的美國企業常因違反韓國數字政策被韓方警告並受到處罰。如2014 年 1 月，韓國通訊委員會 (KCC) 以“未獲得必要的同意而收集韓國使用者的個人資訊”為由，稱谷歌違反《個人資訊保護法》並對谷歌處以 2.12 億美元的罰款。2016年初，韓國政府以違反韓國2009年新修訂的《土地調查條例》（Korean Land Survey Act）的理由拒絕了美國Alphabet Inc.公司請求韓國政府批准使用韓國地圖資料的請求。近期，韓國國會表決透過的《電氣通訊事業法》修正案，以禁止蘋果和谷歌等主要應用商店平臺強迫軟體開發商使用其支付系統並收取佣金的例子，均表現了韓國對資料保護的重視，持續加大對相關美國企業的監管審查力度，以避免國家安全和國民隱私受到威脅。
二、中美競技中，韓國的主動應對策略
在數字世界逐漸分裂為以美國或以中國為中心的競爭秩序時，韓國作為數字領域的工業強國，根據自身情況而制定對策，以求在關鍵領域自力更生，避免受制於人。
首先，韓國政府頒佈政策並給予重金支援關鍵新興技術領域——如韓國最大支柱產業之一的半導體，以求在技術上率先嚐試走出在中美競爭中被迫站隊的局面。2021年5月，韓國總統文在寅出席三星電子平澤工廠舉行的“K半導體”戰略報告大會，表示將構建“K半導體產業帶”並在未來十年投入510萬億韓元以上的資金用於半導體技術相關的政策落實和人才培養。此外韓國重視自主建設數字基礎設施，2020年6月，韓國政府宣佈將投入約76萬億韓元用於建設大資料平臺、5G、AI等數字產業基礎設施。作為數字新政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之一，韓國“數字大壩”專案（Data Dam）將對有利於韓國AI系統建設的公共資料進行標準化的收集整理。
其次，對華方面，美國持續對韓國施壓要求韓國實施對華為裝置的禁令。然而韓國政府表示不會干涉韓國私營企業對技術裝置的選擇。與此同時，韓國三星和華為在5G技術領域形成競爭關係，並期望在北美、歐洲等地取代華為並佔取更多5G市場份額，並透過對一系列新興技術專案的扶持，打造其在相關領域的長遠優勢。
最後，對美方面，韓國為保證在數字時代下持續增長的數字經濟利益，在跨境資料管理相關的多邊協議中，追隨並加入美國的跨境資料自由流動體系。同時，積極推動資料本地化政策的落實，選擇用較為嚴格的資料治理方式鑄造韓國數字保護的矛和盾，主動打擊挑戰韓國資料保護法案的美國科技巨頭如谷歌、蘋果，以保護韓國政府、企業和公民的資料隱私。
總結：韓國走出第三條路？
目前韓國頒佈一系列數字治理和技術支援政策的新動態均表明，韓國不願意在中美科技戰和數字競技中一邊倒，而是尋求走出“第三條道路”。然而，值得注意的是，韓國現在已出臺的資料本地化、跨境資料傳輸、資料保護政策還處於動態發展中，且與其他如印度、歐盟等國家及地區所出臺的數字戰略相互比較，皆未形成獨特且有新意的、“自成一脈”的數字政策體系。在資料本地化、跨境資料傳輸、資料保護等領域，韓國更多的是根據資料資訊種類的不同，以不同鬆緊的方式進行區分管理。因此，想要把握韓國在中美數字競爭的世界中的戰略方向，還需持續關注韓國將來在數字技術和治理領域的具體對策。
原標題：
中美數字競爭下尋求獨立道路的韓國
本文作者：
李昊霖
本文選自《人工智慧資訊週報》第144期，轉載請註明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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